2020年的最后一天,原本想写一篇“新年献词”之类的,但是昨晚看到山东临沂环卫工雪天冻死路边的新闻,顿时没什么心情了。
前天发生的事情,到今天却只有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关注,比起满屏给傅聪哭丧、“郭敬明道歉”、撕逼李文亮……这个冻死路边的老人显得那么得“无足轻重”。
据媒体报道,12月29日,山东临沂兰山区一位环卫工人倒在路边的雪地里,有目击者称,救护车赶到时,老人已无生命体征。
临沂环卫集团下属分公司的工作人员称,事发前一天,临沂下了一天的雪,29日凌晨4点左右,环卫工人陆续开始上街清雪,上午8点半,出事老人在扫雪时突然晕倒,初步诊断为突发心脏病死亡。
出事老人今年69岁,这本来是一个应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却在这场百年一遇的寒流来袭的清晨冻死街头。用“冻死”可能未恰当,但凌晨四五点往往是一天气温最低的时刻,极易诱发各种心脑血管疾病,更何况是这样“百年一遇的寒流”。
环卫工的生存状况是有目共睹的:
顶着烈日、迎着风雪、奔忙于尘土之中,环卫工工作环境之恶劣是可以想见的;
环卫工作收入低,像临沂这样的地级市,环卫工人每个月工资在1000到2000之间,即便是房价5万多的深圳,环卫工的工资水平也不过3000;
尽管环卫集团是国企编制,但业务早已承包给企业,环卫工通常是临时工身份,没有社保,很多甚至没有劳动合同,中华总工会的抽样调查显示,半数以上环卫工没有签订劳动合同;
环卫工的工作时间还很长,通常都在每天十个小时以上,几乎没有节假日,前些年统计成七成环卫工每周工作时间达到80小时以上。
所以,环卫工作一般也只是贫苦的老年人愿意做,因此环卫工一般都在50多岁、甚至60多岁。
相比少得可怜的收入和恶劣的工作环境,环卫工们却要面对严苛的劳动管理。
西安的环卫公司用灰尘称重来考核和处罚环卫工,一平方米内灰尘超过5g就是不达标,要面临罚款;如果地上有烟头,也会被罚款。这种举措是各地通行的,郑州的环卫工“被逼无奈”,用高压水枪打树叶,遭到市民举报和声讨。
而南京的环卫工们则被戴上“电子镣铐”,环卫公司使用上了先进的互联网技术,通过智能手环监督环卫工,一旦环卫工在原地不动超过了20分钟,这种手环就喊“努力工作”!
笔者曾在所在的社区针对环卫工人群体做过一些调查和访谈,跟深圳、上海很多外来工从事环卫不同的是,这里的环卫工人绝大多数是本地居住的老年居民,主要来源一个是新城开发拆迁安置产生的失地农民,另一个则是随子女进城的外乡农民。
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老人自身经济困难,不出来工作的话,生存都会出现问题;而更大多数的则主要还是为了减轻子女负担,通过从事环卫工作赚取哪怕微薄的收入,也能一定程度上补贴家用。
“钱毛了”的时代,几乎没有商品不涨价,更别说教育、医疗、住房这新三座大山早已压得民众喘不过气来。贫富差距加通货膨胀,将底层家庭本该退休的老人重新逼回劳动岗位,在东北老国企地区,甚至出现中年下岗职工要靠“啃老”才能生存的状况。
正是这样的状况,为环卫工岗位提供了庞大的后备军,再加之社会老龄化的来临,雇主们不会担心找不到这样的零时工。尽管一个城市的光鲜亮丽的外表离不开环卫工人,但环卫工作的入职门槛毕竟很低,不需要文化程度、不需要技术含量,只要听话、吃苦耐劳。
虽然,各地出台了文件,要求用人单位按照劳动法的要求给环卫工缴纳社保,但真正从文件落实到行动的少之又少。无劳动合同、不缴纳社保、超长时间工作,这每一项都是对现有劳动法的蔑视和践踏。
而这样的践踏,在劳动法出台多年之后,竟然变成了司空见惯的事,而且从原本最底层的环卫工、流水线工人,已经蔓延到所谓中等收入阶层的城市白领。
这两天,快手宣布与西方接轨正式实行大小周(大周六天、小周五天)的新闻引发了网友热议。996虽然已经成了劳动者的常态,但从道义、从法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大小周的操作看似比996先进,但也其实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的操作,等于将无偿加班制度化。
快手的这种示范效应是极其恶劣的,正如某“福报”公司和“奋斗者”公司当初恶劣的头部效应一样。从个体劳动者的角度似乎并不排斥这种加班,“只要钱给够”,问题是这恰恰是资本家分化工人阶级的一种手段,本来干五天八个小时能拿到的工资,却因为这种示范,逐渐变成干六天十二小时才能拿到相应的工资。
法律本来只是要求的下限,现在下限都要被肆无忌惮地不断突破。在劳动者的觉醒和联合还遥遥无期的情况下,笔者只希望我们这个法理上的社会主义国度可以认真地落实一下劳动法,把劳动法从txt(文档)变成exe(可执行文件),切实保护劳动者合法权益。讲最大的初心,这点最基本的要求难道不该是初心应有之义吗?
2021年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100年前,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了。“共产主义的幽灵”终于降临这篇有着悠久文明历史却正处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残酷压迫的水深火热的土地上,敲响了一切反动势力的丧钟。
经过28年艰苦卓绝的斗争,一切旧的反动势力被消灭,一个崭新的人民共和国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劳动人民第一次当家做主人真正站立起来了。
然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劳动者的地位到今天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1987年,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率先设立了“环卫工人节”,因为1959年10月26日,刘少奇接见了全国劳动模范、掏粪工人时传祥。1966年,时传祥却当了“保守派”,站到了工人对立面,受到了冲击;在毛主席的亲自关怀下,很快又被平反;1975年病逝。如果时传祥也能有百岁高龄,活到新世纪的他不知道能否理解毛主席的良苦用心。
如今,每年的10月26日,是环卫工人节。每到这一天,大小媒体都表现出对环卫工人的关怀和致敬,几乎全世界都在庆祝“环卫工人节”,唯独环卫工人自己除外。
劳动者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自我解放!这第一步,请先把劳动法从txt变为exe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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