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墨昨天跟大家聊了美国的“天才发明”——划分选区制度,今天以著名的“摇摆州”佐治亚州为例,继续跟大家唠唠这个奇葩制度。
美国大选越来越激烈,佐治亚州作为一个摇摆州,很可能对最终结果起到决定作用,因此备受关注。
佐治亚州在美国的位置
实际上,佐治亚州从殖民时代开始,政治上的一个核心目标就是让白人保持主导地位,不过手法随着时代变迁出现了一些变化,从最初赤裸裸的种族隔离,发展到了现在更加精细的“格里蝾螈”。
1黑人根本不算人
自从佐治亚殖民地建立之初,就有了貌似民主的选举制度。但那时候只有拥有大量财产的白人男性才有权参加选举和投票。
美国建国之后,佐治亚州作为南方州,存在大量黑人奴隶,白人数量相比北方州少很多。由于计算选区和国会众议员名额、确定总统选举人票数及征收联邦税等,都与各州人口挂钩,在制定美国联邦宪法的过程中,佐治亚州等南方州与北方州达成了一个荒谬的“五分之三妥协法案”,允许每个黑奴按五分之三的人来计算其代表权。
但这并非是赋予黑奴投票权,只是为了保护该州奴隶主的利益,与其他州争夺话语权的手段。
南北战争结束后,黑人也没有获得平等,佐治亚州对黑人依然层层设限,实行种族隔离制度。当时佐治亚州的投票资格条件包括缴纳财产税、人头税和街道税,通过识字测试,拥有财产所有权以及良好品行的证明等,黑人很难达到条件。从19世纪末开始,白人民主党又开始在佐治亚州等南方各地举行白人初选,不许黑人参加,白人内部就把各种参选职位瓜分完了。
2"创新"选举制度确保白人当选
佐治亚州还在选举制度上进行“创新”,确保只有白人的选票发挥作用。
首先是实行县单位制。它在表面上与美国大选的选举团类似,然而实际上给了农村小县更大的政治影响力,压制聚居在城市的没有田产的黑人和自由派白人的影响力。
根据县单位制,佐治亚州把159个县按人口分为三类。最大的8个县被划分为“城市”县,其次的30个县被划分为“城镇”县,其余121个县被划分为“农村”县。每个城市县有6张单位选票,城镇县有4张,农村县有2张,共计410张单位选票。每个县的单位票数按“赢者通吃”的原则分配,在本县获得多数选票就拿到全部单位票。
候选人必须获得过半数的单位票,才能赢得选举。熟悉美国大选的人都知道,在这种制度下,即使得到过半普选票,也未必能赢得最终胜利,何况人口多的城市县单位选票只是农村县的三倍,而人口差距可不止三倍。
县单位制引发了巨大争议,因为它使人口小县的选票权重明显高于人口大县,导致全州单位选票的绝大部分都被那些总人口不到全州三分之一的县所控制。佐治亚州经常出现公职候选人通过赢得县单位选票而获胜,实际上得到的普选票少于对手,有时甚至差距很大。
20世纪60年代,美国民权运动开始后,有人把县单位制选举起诉到法院,经过多次审理,联邦最高法院在1963年裁决县单位制违宪,因为它违反了“一人一票”原则。
一计不成,佐治亚州的立法者们又生一计,推出二轮投票制,同样可以合法地压制黑人的选票。这种制度要求候选人得到50%以上的选票才能获胜,如果第一轮投票都没有超过50%,则由前两名候选人进行第二轮决选。
如果采用二轮投票制,即使白人选民在第一轮投票中出现分歧,而黑人以某种方式进入第二轮投票,两党的白人选民仍然有机会团结在白人候选人身后,确保取得胜利。佐治亚州众议员丹麦·格罗弗在议会赤裸裸地说,设计这个制度就是要“防止黑人集团投票控制选举”。
1964年,佐治亚州初选采用了格罗弗的二轮投票制,并且一直延续至今,而且行之有效。
迄今为止,佐治亚州从未选出过一位黑人联邦参议员、州长、副州长或州务卿。直到 1998年,才选出第一位黑人检察长。
3共和党翻盘法宝:“格里蝾螈”
在美国民权运动之前,佐治亚州一直是民主党的地盘。但是,南方的民主党和北方民主党有着极大的差别,被称为白人民主党,是一个种族主义政党。全国民主党支持黑人民权运动,于是南方白人逐渐和民主党分道扬镳,转投立场保守的共和党,佐治亚州就这样从民主党的坚固地盘,变成了共和党的领地。
共和党在佐治亚州蚕食民主党的地盘,则用了“格里蝾螈”的戏法。1811年,刚上任的马萨诸塞州州长埃尔布里奇·格里批准了重新划分选区的计划,对执政的民主共和党极为有利,反对党联邦党则大大受困。在第二年的州参议院选举中,虽然民主共和党和联邦党获得的选票几乎差不多,但在40个席位中,民主共和党赢得了29 个。结果一出,一片哗然。
根据格里的这个计划,新设的一个选区埃塞克斯形状极其怪异,它不是按照行政区的自然边界划分的,而是在县界之间来回穿梭,把一些城镇硬生生一分为二。
政治漫画家们在埃塞克斯选区地图上添加了爪子、翅膀、眼睛和牙齿,由此产生的“史前怪物”形象酷似蝾螈,因此被人称为“格里蝾螈”。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成为一个与政治操纵密不可分的术语。
“格里蝾螈”摧毁美国民主仍可逍遥法外
在美国以外,了解“格里蝾螈”的人并不多,不少人还以为美国是“民主灯塔”,选举都是公平公正的,殊不知很多选举还没有举行之前,结果已经被“格里蝾螈”设定好了。
美国各州的选举制度不尽相同,“格里蝾螈”一般在实行选区制的地方盛行,佐治亚州这种能够简单粗暴剥夺黑人选举权的州,以前并不需要。后来县单位选举制被禁,共和党渗透进来,“格里蝾螈”便开始作祟了。
在“格里蝾螈”的精心操作下,美国选举经常出现违反常理的结果。昨天的图可能有些人没看懂,老墨再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假设一个州有三个选区,其中210名公民总是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165名公民总是投票给共和党候选人。人们最初会认为,由于民主党选民较多,民主党将控制大多数选区。然而,立法者可以这样划分选区:A区有100名民主党选民和25名共和党选民,B区有50名民主党选民和75名共和党选民,C区有60名民主党选民和65名共和党选民。在这种方案下,尽管民主党人占人口的大多数,但共和党人却能拿下两个选区。
上述选民分配方法通常被称为“打包和破解”。立法机构中的多数党会将大量反对党的选民“打包”到少数几个选区中,其他选民则被“分割”到多数党占优的选区,使他们以微弱劣势落败。
美国每十年做一次人口普查,州议会根据人口变化情况重新划分选区,议员们对法律纯熟于心,虽然这种方式算公然作弊,但在法律上难以找到漏洞。这些年来有不少人就“格里蝾螈”打官司到最高法院,不过没有太大作用。
4美国独创的“狐狸看守鸡窝”
佐治亚州2015年颁布的第566号州众议院法案改变了许多选区的界线,黑人感到强烈不满,甚至发生了骚乱,但是无力改变大局。
2020年人口普查后,佐治亚州又进行了选区重划,共和党毫无悬念地再次获胜。民权组织把佐治亚州诉至法院,指责选区划分不公。法官认为州议院在2021年的选区划分不当地稀释了黑人选民的力量,命令重新绘制一份地图。
共和党控制的佐治亚州议会“遵命照办”,绘制了一个“完全符合”法官命令的地图,结果依然是共和党对民主党保持9:5的优势。法官也无奈地承认,修改后的地图不违法。
2022年美国联邦参议院中期选举中,佐治亚州民主党候选人拉斐尔·沃诺克击败了特朗普精心挑选出来的前美国橄榄球明星赫歇尔·沃克。他这一席拯救了民主党,在参议院与共和党对阵的形势从50席对50席变成51席对49席。佐治亚州在这次中期选举中还首次出现黑人参议员和犹太裔参议员。
共和党自然不会甘心失败,再次用“格里蝾螈”在选区划分中动手脚,削弱民主党选区,让民主党候选人面临内斗局面。
拉斐尔·沃诺克正在发表讲话
反对者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打官司。2023年10月,联邦法官裁定,佐治亚州的选区划分存在种族歧视,命令州议会另外划分一个黑人占多数的国会选区。
佐治亚州遵照法官的命令,重新划了一个选区地图,另外设立了一个黑人占多数的选区。但是,他们却把黑人民主党女众议员露西·麦克巴斯代表的亚特兰大选区拆解进共和党控制的地盘,共和党9:5的优势仍然没有改变,麦克巴斯如果在这个选区参加下一次选举,铁定会输!
专门研究“格里蝾螈”的美国政治学专家尼克·席布鲁克说:“‘格里蝾螈’是美国独有的现象,已经成为一种普遍性的流行病,由此产生了无数选举诡计。”如何消解“格里蝾螈”?目前在美国是无解的。“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由狐狸负责看守鸡窝的系统,而我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一批狐狸来代替它们,或者非常客气地请它们不要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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