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私有化不代表经济转向 对国有化只做不说
《瞭望》文章：俄罗斯私有化计划冷析
私有化计划并不意味着俄经济政策发生了方向变化。事实上，俄对私有化向来是也做也说，对国有化则是只做不说
文/李福川
俄罗斯财政部7月26日表示，将在2011年-2013年以出售10家公司国有股权的收入弥补同期联邦预算赤字。计划出售的国有股权包括石油管道运输公司27.1%、俄罗斯石油公司24.16%、对外贸易银行24.5%、储蓄银行9.3%、俄罗斯铁路公司25%减1股、联邦电网公司28.11%、罗斯水电公司9.38%、房产抵押贷款公司49%、俄罗斯农业银行49%，以及现代商船公司25%减1股。预计私有化收入9000亿卢布，约合300亿美元。
对此，有人惊叹为“新一轮私有化浪潮”，有人甚至怀疑俄罗斯经济政策发生了方向变化。其实，这些惊奇和疑虑似乎不必要。
首先，私有化是俄罗斯调节市场经济的规定动作。2000年以来，俄罗斯政府一直积极调节市场经济，调节的方向是既有利于市场经济发展，也有利于社会稳定。私有化与国有化，是俄罗斯调节市场经济的常规手段。
根据俄预算法典，预算的基础除联邦总统预算咨文外，还有联邦政府的社会经济发展预测和规划，而私有化和国有化是预测和规划文件的规定内容，是联邦预算制定过程中的计划行为。2000年到2008年金融危机前，由于联邦预算连年盈余，不差私有化收入这些钱，所以私有化计划规模很小。
与此同时，俄罗斯也通过国有化进行经济调节。如2005年-2007年，国有的俄罗斯石油公司和天然气工业公司，分别收购了私有的尤科斯石油公司和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涉及资产合计约400亿美元。2008年金融危机后，俄联邦政府以财政资金直接向国家公司和国有银行注资，扩大国有企业资产。通过国家公司以债转股为条件，收购陷入困境中的重要私企的债务。所以，俄罗斯这次私有化计划没有实质性新意，不意味着国家经济政策有方向性的变化。
其次，私有化不会影响俄罗斯的所有制结构。2009年俄固定资产中，国家所有制占40%，其中联邦和联邦主体占22%，地方自治体（相当于市及以下行政单位）占18%。在全国企业中，由于近年建立了大量中小私企，国有企业数量占比降到了8.2%，但在国企就业人数占全部就业人数比例高达31.5%。无论是国有固定资产占比，还是国企就业人数占比，俄罗斯均高于许多市场经济国家。俄罗斯通过对经济的私有化和国有化调节，2000年以来上述比例基本保持稳定。俄罗斯国有固定资产1万亿美元，此次三年内300亿美元私有化计划，根本不会影响其所有制结构。
再有，私有化不会影响俄罗斯政府的经济调节能力。在按计划出售规定比例的国有股权后，国家在10家公司的持股比例为50%加1股到75%加1股，国家持有控股权或绝对控股权。这次私有化不会削弱国家对这些大型公司的控制力，也不会影响到对整个经济的调控力。
而私有化规模和时机也有讲究。2009年俄罗斯股票市场全球表现最好，股指狂升129%。进入2010年，随着国际油价继续保持升势，股票市场继续向好，俄罗斯的资产也在稳定升值。选择资本和资产市场上升期扩大私有化规模，既能保证有好的私有化收入，也有利于完成私有化计划。除非“真的差钱”，否则在市场低迷时廉价出售优质国有资产，在道义上和经济上都是不合适的。
俄罗斯出售国有资产的货币收入须全部上缴联邦预算，而不是进入国有企业预算，这与一些国家的做法很不同。作为应对金融危机的措施，俄罗斯政府确定的预算重点是，保障社会领域和保障弱势群体。所以俄罗斯在预算赤字条件下，仍大幅提高退休人员养老金，以至于人们把2009年-2010年联邦预算称为“退休人员的预算”。根据7月29日俄联邦政府通过的2011年预算草案，预算赤字为3.6%，但退休金增加9%，医疗支出增加10%。俄罗斯政府这次高调推出私有化计划，除了贴补预算，还会产生很好的社会效应，而且特别重要的是，这种社会效应不仅会在2011年国家杜马选举前显现出来，还会一直持续到2012年总统选举。
俄罗斯政府看起来“不差钱”。2010年联邦预算赤字计划为5.8%，但随着资源出口收入增加，预计全年预算赤字不会超过5%。此外，今年7月俄罗斯外汇储备4612亿美元，为世界第三位。主权财富基金1247亿美元，也居世界前列。俄罗斯有这些殷实的家底，说明三年内300亿美元私有化计划真的不是完全为了钱，更不是为了“民进”而“国退”。俄罗斯是在合适的时机，推出了合适规模的私有化计划，其综合效果远好于发行国债。
对于出售国有固定资产或股权，俄罗斯不管官方还是非官方，上下一致统称“私有化”。却从来不说自己的国有化是国有化，而是称“增加国家所有制的资产”。2007年前俄罗斯的《预算法典》就是这样写的。俄罗斯对私有化是也做也说，但对国有化则是只做不说。其实，对私有化还有其他许多丰富且委婉的表述方法，比如国企股份制改造（实行私有化的第一步）、国企IPO、国企增资扩股、国企转制（转民营）、国企引进国外战略投资者、国有股减持、国有产权转让，等等，其本质上都是一回事。□
（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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