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培：通过制造业产品的进口替代来发展经济
左大培(2月28日)
制订和完成十四五规划，以及此后的中国经济发展，都应以制造业的高端化为中心，以建成各行业都具有世界最高技术水平的独立自主的产业体系为目标。只有这样，才能将中国建成经济发达国家。这样的经济发展可以通过大力实行制造业产品的进口替代来实现;这样发展经济的努力方向，也可以通过搞清需要实行进口替代的制造业部门来判明。
这里说的高端制造业，是需要的技术水平高、知识密集和资本密集的制造业产业。通过制造业产品的进口替代来发展高端制造业，是我国的经济发展目标和当前经济状况的需要。
就整个世界范围来看，我国相对于澳大利亚、加拿大、巴西、俄罗斯甚至美国来说，都是人口多资源少的国家。这就决定了中国要成为人均收入高的发达国家，就必定要生产并出口制造业产品，以制造业产品换取进口的各种资源型农矿产品。因此，我们说要实行进口替代，并不是要对可以从国际市场上购买的资源约束型产品实行进口替代，而主要是对进口的制造业产品实行进口替代。这就是说，我们对由资源决定的矿业产品不实行进口替代;在不危及国家经济安全的限度内，也不追求农林牧渔业产品的进口替代，但要坚决实行制造业产品的进口替代。
进口矿业产品和农林牧渔业产品并出口制造业产品，这已经是当前我国货物贸易的基本格局。我国2019年货物出口约24995亿美元，进口约20784亿美元。农、牧、渔业生产的谷物、水果、肉、乳品等动物产品和植物产品，进口明显大于出口，不过总的进口额和进口大于出口的差额都不大，只在几百亿美元。而铁矿砂、原油等矿产品的出口只有5百多亿美元，进口却有5203亿美元。另一方面，许多低端制造业产品成了中国的出口优势。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的进口只有3百多亿美元，出口却有2602亿美元，其中光服装及衣着附件的出口就将近1400亿美元。家具、玩具等“杂项制品”的进口还不到一百亿美元，出口却有将近1800亿美元。这两类产品的贸易顺差就大致相当于货物贸易的全部顺差。
不过，目前中国货物贸易的格局也说明，中国有巨额贸易顺差的制造业产品基本上还限于劳动密集的低端产品。这不仅表明中国在对外贸易上的比较优势还集中在劳动密集的产品，更表明中国的高端制造业还相当落后。目前中国有净进口的制造业产业几乎都是高技术产业，而发展这样的高技术产业正是为中国迈向高收入国家所必需。这样一来，抓住对有大量净进口的制造业产品实行进口替代，也就抓住了资本密集技术密集的高技术产业的发展。
我国目前在低技术的制造业上有比较优势而在高技术制造业上仍处于比较劣势，这集中体现在机械设备的制造方面：2019年我国的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的出口约1232亿美元，进口还不到516亿美元，已经有了巨额的净出口，但是金工机械出口只约92亿美元，进口却达105亿美元，而特种工业专用机械的出口也只有505亿美元，进口仍有530亿美元。低端的通用机械设备是净出口而高端的专用机械为净进口，正是我国的机械设备制造业还处于低端的表现。德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在制造业上的优势，正体现在高端专用机械的制造上。中国要发展为高收入的发达国家，就必须大力发展高端机械设备的制造。这样，中国当前需要的就是大力发展金工机械和特种工业专用机械的研制和制造，以国产的机械代替这些机械的进口，第一步将这两类机械的净进口变为净出口，第二步则以国产机械彻底取代这两类机械的进口。真做到了这一点，中国就会成为高收入的发达国家了。
目前中国的高端制造业之弱，集中表现在电力机械、器具及其电气零件这类产品的制造上。2019年中国出口这类产品约3567亿美元，进口则达4273亿美元，特别是集成电路的进口达21079亿元人民币，出口仅为7008亿元。现在，需要大力发展芯片制造已成为全国上下的共识，今后要作的，就是通过大力对电力机械、器具及其电气零件这类产品的进口替代，将这个高端产业发展到世界最高水平，使它成为净出口的产业，有效地减少这类产品的进口。
我国当前高端制造业之弱，还体现在民用客机的制造上。2019年我国的航空器、航天器及其零件的出口为39亿美元，进口约193亿美元;这方面产品的进口替代，为中国迈向发达国家所必不可少。近年我国大力推进民用客机的自主研发制造，正是为的在大飞机制造业上实行进口替代，建设自己的世界最高水平飞机制造业。
说中国目前的高端制造业还相当弱，最突出的例子之一是汽车制造业。中国的汽车制造业已经有了巨大的规模，但是在国际范围内仍然是弱势产业。2019年我国虽然陆路车辆出口790亿美元，进口750亿美元，有贸易顺差，但是高技术的汽车却有巨大的贸易逆差，汽车的出口仅有1049亿元人民币，进口却达3332亿元。这表明，依靠外企发展起来的汽车制造业没有国际竞争力。我们需要的是大力发展本国的汽车制造业，通过将本国汽车制造企业提高到国际先进水平，来将中国的汽车制造业提升到世界最高水平，将汽车业的净进口变为净出口，并实行彻底的进口替代。
医药制造业也反映了我国高端制造业的虚弱。2019年中国医药品的出口约173亿美元，进口却约357亿美元，有很大的贸易逆差。发展医药的研发和制造不仅为中国制造业的高端化所需要，更为中国人民的健康保健所必需。因此，有必要大力发展本国的医药制造，尽量实现医药的进口替代，至少将这个产业变成有净出口的产业。
与医药产业同类的其它高端化工产业也是中国经济的弱项。2019年中国精油、香料及盥洗、光洁制品的出口90亿美元，进口约184亿美元;有机化学品的出口约491亿美元，进口约571亿美元;杂项化学品的出口为170.73亿美元，进口为175亿美元，都有贸易逆差甚至是很明显的贸易逆差。这表明我国的这些化工产品的生产还相当弱甚至很弱，今后还需要大力发展这些产业中的本国企业，在发展本国产业的过程中实现进口替代、降低进口。
化工产业中的弱点问题集中表现在初级形状的塑料上。2019年中国初级形状的塑料出口约171亿美元，进口却近533亿美元。不过，在大量进口初级形状的塑料的同时，我国却又大量出口塑料制品。2019年我国进口初级形状的塑料3670亿元人民币，出口塑料制品3333亿元。实际上，我国是在进口初级形状的塑料，将它加工成玩具等塑料制品再出口。这似乎是一个漂亮的产业链。但是仔细看一下出口的塑料制品就可以知道，它们大多是一些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产品。而大规模制造初级形状的塑料，才是一个资本密集甚至技术密集的产业。中国发展高端制造业所需要的，就是大力发展初级形状的塑料的生产，以此大幅度减少初级形状的塑料的进口，至少将初级形状的塑料的净进口变成初级形状的塑料的净出口。
生产初级形状的塑料可能需要使用石油作原料。我国现在已经需要大量进口石油，再大量增产初级形状的塑料可能又会导致大量增加石油等原料的进口。这不应当成为增产初级形状的塑料的障碍。一个有先进制造业的标准的发达国家就应当是进口资源性的原料将其加工成制成品供自己消费甚至再出口。我们需要的是把国内塑料产业的产业链尽量扩大，从生产并出口塑料制品推进到同时生产并出口初级形状的塑料，而需要进口的则仅仅是受资源限制的原料—石油。
在成品油的供应上我国也面临同样问题。我国现在已经是大量进口原油的国家，这是受国内资源限制而不得不如此。但是制造业先进的发达国家应当是，进口原油用其生产出成品油供国内消费甚至出口，而我国2019年进口的成品油仍达1175亿元人民币。进一步大力发展石油炼制业以便用国内产的成品油替代进口，仍然是我国今后的任务。为此可能需要增加原油的进口，但这是迈向制造业先进的发达国家的需要。不过，近年让西方石油业巨头在我国投资设厂生产石油产品，这不是发展本土石油炼制的正确方向。我们应当作的是让本土的大企业来完成增加成品油生产替代进口的任务。
同样的问题还出在生产皮鞋的原料——皮革上。皮革是用生皮制成的。2019年我国的生皮及生毛皮的出口仅为0.31亿美元，进口却达15.21亿美元。生皮的生产受中国畜产品生产的自然条件限制，归根结蒂受中国人多地少的自然条件限制，因此我国大量进口生皮在所难免。但是我国2019年皮革、皮革制品及已鞣毛皮的出口近20亿美元，进口却超过32美元;而用皮革生产的皮鞋，却是我国大量出口的产品，2019年我国出口的鞋靴达477亿美元。这就是说，我国实际上是在进口皮革将其制成皮鞋再出口。大量生产皮鞋并出口并不坏，我们应当维持并发展这个产业。但是皮鞋生产毕竟还是个劳动密集产业，而将生皮制成皮革却是相对的资本密集和技术密集的产业。向制造业先进的发达国家发展，就应当大力发展皮革生产业，以自已生产的皮革、皮革制品及已鞣毛皮代替进口，减少这类产品的进口，至少将这类产品的净进口变为净出口。这很可能需要进一步增加生皮的进口。这并不坏。一个有先进制造业的发达国家应当是进口生皮，然后将其后从生产皮革到生产皮鞋的整个产业链都置于自己国内。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食品工业上。我国不仅大量进口大豆等生产食用植物油的原料，还在2019年进口了438亿元人民币的食用植物油。果汁一类的饮料是用水果榨制的，但是2019年我国食用水果等的出口只有约62亿美元，进口却有约116亿美元;同时我国的饮料出口只有约20亿美元，进口却有57亿多美元。我国在谷物、粮食粉、淀粉或乳的制品;糕饼点心上，2019年仅出口约22亿美元，进口却超过72亿美元。这说明，中国在生产食用植物油、饮料、淀粉和糕饼点心等的食品工业上，也还是在国际上相对较弱。
我国人多地少的自然条件限制，决定了我国在人均收入达到了世界的人均收入水平后，就需要进口一部分农林业的产品。但是一个制造业先进的发达国家，应当有发达的食品工业来生产自己国内需要的食用植物油、饮料、淀粉和糕饼点心等，应当至少在这一类食品上有净出口。人多地少从而农林产品不能自给的发达国家，也应当是进口谷物、水果和油料作物等农林业生产的原料，自己加工成食用植物油等食品供国内消费以致出口。
因此，我国要成为制造业先进的发达国家，就应当进一步发展生产食用植物油、饮料、谷物和粮食粉、淀粉或乳的制品及糕饼点心等的食品工业，尽管需要承受增加谷物、水果和榨油原料进口的代价，也要以本土生产的食用植物油、饮料、谷物和粮食粉、淀粉或乳的制品及糕饼点心等食品工业产品来满足本国人民的消费需求，将这些产品的净进口变为净出口，尽量减少这些产品的进口。
2019年，我国的专业、科学及控制用仪器和装置出口约553亿美元，进口超过747亿美元，照相及电影用品的出口为11亿美元，进口则约27亿美元。这两个高技术产业有显著的净进口，表明我国的这两个产业的总体技术水平和发展水平还低，也需要加强这两个产业的产品的研制和生产，以本土生产的这两个产业的产品满足国内对这些产品的需要、替代进口，逐步将专业、科学及控制用仪器和装置以及照相及电影用品的净进口变为净出口。
我国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钢铁生产大国，也有了巨额的钢材净出口。2019年我国的钢材出口达3699亿元人民币，进口却只有973亿元。尽管如此，我国的冶金工业生产者并没有骄傲自满而固步自封。钢铁业界的人士前不久指出：目前我国每年进口的一百多亿美元钢材中，有很大部分是国内尚不能生产的高科技含量特殊钢材;面临产能过剩的我国钢铁业界应当努力的是，将这些尚需进口的特殊种类钢材研制和生产出来，以国内产品替代进口，从替代进口中求发展。钢铁业界的这种态度和志向，值得国内的所有产业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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