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困惑于一个问题,上市公司的市值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能一下就蒸发了?财富到底去哪里了?
实际上,市值不是财富(从使用价值的角度理解),而仅仅是资本体制发展到顶峰的扭曲产物——虚拟资本。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理解整个资本的运动。
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的对立→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对立→资本和劳动的对立→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的对立→职能资本和生息资本的对立→实体资本和虚拟资本的对立。
从逻辑上讲,整个资本运动的展开就是这样。
资本的产生和第一次分离
一个具体的劳动过程,分为恰相对立的两种趋势,一个是具体劳动,形成了使用价值,一个是抽象劳动,形成了价值。二者是对立统一的,因为任何一个劳动产品,在现实地是某种使用价值的时候,又潜在地是某种价值。在某种条件下(比如交换),二者就会相互转化。
最初的时候,交换仅仅是偶发的,这个时候对应着历史上物物交换的时代;随着交换的频率增加,一种特殊的商品被排斥出来,形成了一般等价物——货币。
货币的出现并没有解决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矛盾,但是却创造了矛盾在其中运动的新的形式。
使用货币购买商品,最初出现在小商品阶段。但是,每一个现实的货币,在其是货币(价值)的同时,又是潜在的资本(能够自我增值的价值)。
内因是事物变化的根据,外因是事物变化的条件。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条件,就是劳动力和生产资料的脱离。这个过程在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出现,是英国的羊吃人运动。大量的小农被赶离土地,工厂成了他们唯一的归属。这个过程是血腥的,但是它是历史的进步。
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商品资本比生产资本出现得更早,但是从逻辑的角度来看,商品资本的完整形态,只有在生产资本出现后才能出现。
在工厂出现的初期,工厂既生产商品,又销售商品,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的运动,出现在同一个资本家身上。但是,资本本身的运动,要求排斥出商品资本,让生产商品的人和出售商品的人,不再是同一拨人。这样,生产商品的可以专注于生产,出售商品的可以专注于出售,剩余价值的生产和流通(实现)都能提高效率。
于是,现实的矛盾促使资本分离了。统一的资本分离成了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商业资本家的利润来自于工厂资本家的让渡,因此,工厂资本家和控制流通渠道的资本家形成了对立。
在这里,矛盾更为具体了。资本和劳动的矛盾是主要的矛盾,资本内部不同部分的矛盾是次要的矛盾。它们共同组成了整个资本体制。
生息资本和职能资本的对立:资本的第二次分离
矛盾还在发展。
一方面,从逻辑的角度来看,由于资本运动的特点,资本家总有一部分货币处于闲置阶段,因此,将所有资本家的货币归集起来,并提供给任何一个有需求的资本家使用,就成了一种必然。
另一方面,生产力快速发展,单个资本家在竞争中不断消亡,生产集中和垄断的趋势越来越强。资本家为了生存下去,需要不断改进技术,争夺市场。而这一切都需要钱。单靠利润的积累已经不足以满足资本的需要了,于是生息资本以其成熟形态等场了。
最终,银行集中了所有闲散的货币,将其以信用的形式提供给每一个需要的资本家,并从资本的剩余价值中切割一部分作为自己的利润。在这里,生产资本和商业资本共同构成了职能资本,和生息资本形成了对立。
从历史上讲,生息资本比产业资本出现得更早,高利贷是它的史前形态。但是,生息资本的成熟形态(银行形态)只有在资本体制下才能形成。
马克思认为,信用制度(生息资本)是促进资本集中的重要杠杆,使得单个资本家有权支配别人的资本,进而支配别人的劳动。
在生息资本的帮助下,生产力快速发展。
生产力的巨大增长,与个人所有制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就算利用信贷也难以适应,于是出现了股份公司,股份公司使得原先无法建立的规模巨大的企业得以建立。它的出现,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自我扬弃,一定程度缓和了生产力发展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矛盾。
股份制使得资本的所有权和资本的使用权分离,实际执行职能的资本家可以转化为单纯的经理,而资本的所有者可以转化为单纯的股东,股息就是他对资本所有权的报酬。
这就导致了一种可能性,让部分资本家从和生产相关的领域中彻底解脱出来。在这里,就出现了虚拟资本的影子。
虚拟资本和实体资本的对立:资本的第三次分离
市值是一种虚拟资本,是资本主义发展到顶点的产物。
希法亭说,在资本主义社会,每一项有规律重复的收益,都被看作资本的收益,它的量恰好等于收益按某种利息率的资本化。
举例而言。假如你花了10万元修了一个房子,由于地段较好,每年的房租收入为1万元。假定市场存款利率为5%。你的房子值多少钱呢?按最简化的金融定价模型,你的房子值20万,即房价=房租/利率。其逻辑在于,我花20万买一个房子(某种资产)获得的收益,和把20万存在银行(你可以视为买了一个大额存单)获得的收益是一样的。
这就是希法亭所说的,每一项有规律重复的收益(1万元的年租金),都被看作资本的收益(作为金融产品的房屋提供的收益),它的量(房屋的价值)恰好等于收益按某种利息率的资本化(租金/利率)。
如果房租下降了,比如降到8000,房子的市价也会下降至16万。由于房租的下滑,导致房子这个金融资产(虚拟资本)的价格“蒸发”了4万。你问蒸发的财富去哪里了?实际上这种问法不对,因为蒸发的财富本身就是虚拟的,它不过是一种价格的计量,它从来没有以使用价值的形态存在过。
房子是这样,股票的价格也是这样。
假如你投资100万创立了一家公司,并用这100万购买生产资料、雇佣工人并进行生产,每年能获得净利润10万。再假如银行的存款利率为5%,那么按照最简化的金融定价模型(不考虑风险溢价等等),你的公司市值就是200万,即市值=年利润/利率。
假如你公司是股份公司,等额分为了100万股,则每股收益为1毛钱,每股股价为2元,公司市值为200万。公司的市值就是净利润×利率的倒数,这个利率的倒数,就是市盈率。
如果你的公司已经上市,你可以转让公司,转让后你能获得200万元,远远大于你前期投入的100万元。你突然一下变得富有了,仿佛魔法一般。
然而,这不是魔法,这是资本发展所必然导致的现象,希法亭把这种现象(市值与投入资本的差额)叫做创业利润。
这个创业利润是由带来利润的产业资本向股份资本转化产生的。
当你把股票转让出去后,别人支付给你的对价(200万)进入了你的腰包,而没有进入公司的账户。也就是说,在二级市场转让的时候虽然要支付对价,但是这些货币根本不是企业资本的组成部分,而是资本化收益凭证流通所必须追加的货币。我要买股票,就必须追加货币,才能让股票流通。而这些追加的货币并不能进入该公司,作为资本执行生产剩余价值的职能。
从这里可以看出,股票的价格根本不是由企业的资本决定的,不取决于实际运行的资本的价值,而是取决于利润量和一般利息率。由于这种收益的资本化,因此产生了一种并不执行实体职能的资本,一种虚拟的资本。它实际上并不是资本,而是一种收入的资本化,但这并不妨碍虚拟资本在计算上存在。
在这里,资本的运动以一种彻底脱离生产的方式呈现出来,它甚至不再是职能资本和生息资本构成的实体资本,而成了与实体资本对立的虚拟资本。虚拟资本进一步掩盖了劳动和资本的关系。利润率扭曲了掩盖了劳动和资本的关系,而虚拟资本完全抹杀了二者的关系,劳动和资本的收益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了,仿佛资本可以独立于劳动而存在,可以在没有劳动的同时也完成自己的增殖。在虚拟资本中,资本达到了自己最纯粹的形态——钱生钱。
股票的买卖和商品的买卖不同,商品交易完成后,剩余价值得以实现,商品进入到消费领域脱离流通,而货币会重新进入到生产领域。但股票并不脱离流通,也没有任何剩余价值的实现,它仅仅是虚拟资本的形式,服务于价值的转移。
也就是说,股票买卖的盈利,主要并不是利润,即主要不是剩余价值,而是一种基于信息的估计导致的价值转移。因此,股票买卖的本质不过是一种投机。
这里又反映出虚拟资本和实体资本的本质区别。实体资本的盈利来自于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是新增价值的切割;而虚拟资本(股票买卖)的盈利来源于对立双方对价格的估计,一个人的盈利往往是另一个人的损失,是存量价值的转移。
另一方面,股价的蒸发也并不导致任何真实财富的减少,世界上所有的使用价值都没有减少哪怕一分一毫,股票的蒸发不过是股票持有人的索取权变少了。然而,全社会总的使用价值不变(财富不变),当你的索取权(出售股票以购买商品)变少时,一定有另一部分人的索取权变多了。
自从虚拟资本出现后,资本对劳动的剥夺又多了一种方式,即大资本通过各种方式,诱使劳动者(也诱使小资本)按有利于大资本的方式去买或者卖。
于是整个资本的运动就成了交易所内的赌博。
希法亭认为不能把虚拟资本看作资产阶级的欺诈,而应该看作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的必然结果。这无疑是对的,但是虚拟资本的出现却为更大规模的欺诈提供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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