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台湾“大选”后民众党成了“关键少数”,我党该如何统战柯文哲?戴季陶可资参照。戴早年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后追随孙中山参加二次革命与护法战争。五四运动期间思想激进且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最早的研究者之一,曾先后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国立中山大学校长与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参加西山会议派活动后发表《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等歪曲孙中山学说的革命内容,反对共产党与工农运动,为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制造舆论而形成所谓的“戴季陶主义”。1927年蒋介石上台后长期任考试院院长,1948年任国史馆馆长,1949年蒋介石败退台湾之际绝望自杀。
一、戴季陶是如何“反共最早,决心最大,办法最彻底”而跻身于国民党高层的?
戴早年追随孙中山,1918年陪同被操纵国会的桂系军阀排挤的孙中山离开广州前往上海,邂逅从日本回到上海的李汉俊后初步接触马克思主义。由于戴也读过马克思主义著作,两人便经常在一起聊天。当时国内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著名刊物为北京的《每周评论》由新文化运动健将陈独秀等人主编,二人也经常阅读。由于该刊物为北方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主阵地,二人商议也在上海创办一个杂志,取名《星期评论》与《每周评论》遥相呼应。
五四运动前后,经过孙中山同意,戴在上海与李汉俊、沈玄庐创办《星期评论》并作为国民党机关报《民国日报》系列刊物。担任主编后,为了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戴撰写不少文章宣传社会主义思潮,对共产主义也作了广泛介绍。他还尝试用共产主义说明中国伦理问题,称赞马克思、恩格斯是“天才”,称马克思是“近代经济学的大家”、“近代社会运动的先觉”,质疑“翻译马克司(思)的著作与研究马克司批评马克司的著作,岂是可以禁止的?又岂是能禁止的吗?”朱执信(国民党早期党员)等人创办的《建设杂志》还陆续登载过他由日文转译的考茨基著《马克思资本论解说》,当时国内工人运动也日渐高涨,发生了著名的六三罢工(上海等地为声援五四爱国运动而发动的大罢工),社会气氛也随之紧张。
戴针对该现象是这样对孙中山表态的,六三罢工以来“工人直接参加政治社会运动的事已开了幕,如果有智识有学问的人不来研究这个问题,就思想上智识上来领导他们,将来渐渐地趋向到不合理不合时的一方面去,实在是很危险的”。他认为,工人运动若没有人予以约束就会走上制造社会动乱的道路上去。
1920年陈独秀到上海组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全国共产党组织,李汉俊是陈独秀家的常客。接着,李汉俊将戴季陶、沈玄庐介绍给陈独秀认识。陈独秀本对戴宣传马克思主义与创办《星期评论》甚是嘉许,而戴也对陈独秀这位新文化运动中的健将十分仰慕,两人一见如故。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戴还将自己租住的楼让出来给陈独秀一家居住。于是这里就成了陈独秀的家,也成了《新青年》编辑部的所在地,更成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发起的诞生地。
在上海的那段时光,陈、戴两人朝夕相处,常常交流思想,关系简直胜似亲兄弟。当时陈独秀等人在上海成立了党的外围组织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而戴的住址即团址,对外挂“外国语学校”牌子,这实际上是个准共产党小组。所以,戴的家也是共产党小组所在地。当时苏俄为了“输出革命”而积极帮助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共产国际还专门派维经斯基来指导工作。经陈独秀介绍,戴与维经斯基联系并参加由陈独秀主持、在《新青年》杂志社举行的座谈会,不断讨论有关社会主义与中国社会改造等问题。
1920年5月,陈独秀约戴季陶、施存统、沈玄庐、陈望道、李汉俊、周佛海、杨明斋与袁振英会同维经斯基到戴宅密商组织共产党的办法。鉴于戴在马克思理论方面的突出才能,陈独秀将党纲的起草工作交给他。《中国共产党党纲》起草完成后,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施存统、俞秀松、邵力子等人在陈独秀家开会讨论正式成立党组织,但戴意外地缺席了这个会议。会议快要结束时戴才姗姗来迟,还说“我不能参加,只要孙中山先生在世一天,我就决不可能参加其他的政党。”
戴不愿加入中共党组织,是因为其本人逐渐排斥马克思主义中的一些观点,尤其是不赞成阶级斗争与导致社会秩序混乱的工人运动。戴准备参与创建中共党组织,孙中山曾严厉呵斥,认为中共成员只不过是“一班小学生”,根本不能与国民党相提并论。后来中共领导人李立三在一次党史报告中称:“中国党的发生是由六个人发起,陈独秀、戴季陶……但他(戴)并没有继续朝前进步。”戴与中共失之交臂后转而从事经济活动,参与股票投机生意却遭到惨败。
后来,孙中山确立“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却对将共产党员纳入国民党内较为疑虑。因为戴曾参与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对此他特地征求戴的意见。戴认为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搞什么国民党改组,说这样是“屡格于众议”而“没有独立之规划,而乃以外力为动机”,更说孙中山让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政策是养虎为患而必然“启他日之纠纷”。在戴等人反对下,孙中山转向“联俄容共”的政策。为了争取盟友与孤立对手,中共将国民党内部的成员分了类,支持中共加入国民党的成员为“左派”,站在中共对立面的则是“右派”,介于两者之间是其争取的对象。陈独秀将戴列为“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陈独秀还在1924年7月给维经斯基的一封信中,称戴为“左翼理论家”。
但鲍罗廷坦言自己到中国的任务之一是“加速国民党不可避免的分裂”,进而达到将国民党改造成“驯服地接受我们的指示与共产国际的决议”的目标。所以他一到广东就在国民党内部物色“左派”,选定廖仲恺后还曾在汪精卫、胡汉民与戴之间游移不决,给汪精卫的评语是“有野心可利用”,对胡汉民做出了“难相与”的评语,而对戴一直“拿不定”。由于对戴的政治倾向性持怀疑态度,针对戴表示希望访问苏联的意愿,1924年7月18日鲍罗廷在给瞿秋白的信中明确表示“应暂缓进行”。事实证明,鲍罗廷的判断是正确的。
随着戴反共态度的逐渐明显,中共将其划为国民党内“右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双方的冲突逐渐升级。针对中共对国民党的“分而治之”,戴认为“左右这种字眼不过是一个方向的代名词,他本身是没有意义没有界限的。”在一次演讲中,他特地一连四个左转,以自己仍在原地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据说“引起全场大笑”。
1925年,戴发表《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小册子,指责共产党“只借中国国民党的躯壳,发展自己组织”。如在国民党内部扩张共产党或青年团的组织,“只单纯的利用国民党政治的保护力与经济的维持力,扩张自己的生命”,文中对中共激烈抨击。该著作在当时影响很大,按戴自己的说法则是“出版以后,在国内翻印的就有好几种,散布的数目不下十余万,有了几国文字的翻译,莫斯科的第三国际视为共产党在国内的唯一劲敌”。他还发表《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一书,认为孙中山继承了尧舜禹汤等先贤的正统思想而攻击马克思主义。
1925年8月,瞿秋白发表《中国革命与戴季陶主义》一文,称戴为“一种唯心论的道统说”。陈独秀则发表《给戴季陶的一封信》,称其书中“错误的见解非常之多”而予以逐条驳斥。针对戴的“道统说”,当时在广州城内的一幅漫画上,画着戴背着孙中山的遗像弯着腰满头大汗地向一所古老破败的孔庙走去,上书“戴道统”以示讽刺。此后中共彻底放弃了争取戴的希望,将其列为斗争对象之一。
1925年,中共中央在《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国民党关系决议案》中称,戴等“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国民党内假借‘真正三民主义’的招牌提出阶级妥协的口号来反对阶级斗争”,“这一派人形成国民党的右派,一天天的明显出来”,认为戴季陶、邹鲁、邵元冲等为“国民党中真正的右派”,尤其是戴名列第一。孙中山去世后反对“容共”政策的邹鲁、谢持等国民党大佬变成了去掉紧箍咒的“齐天大圣”,于1925年11月23日形成“西山会议派”,戴发表书面声明称,“在一定主张之下可以同意西山会议之决议”。
12月9日,中共中央发出通告,要求发动各地国民党党部通电“痛驳”西山会议派,称“新右派”戴季陶、邹鲁、邵元冲等人勾结“以前的右派”谢持、居正等人在西山非法开会,要求各地发动各地党部“一致发电痛驳”。在鲍罗廷罗列的中共五个大敌中,戴季陶名列第五(其余为帝国主义、军阀、买办资产阶级、国民党右派)。戴被鲍罗廷从国民党右派中单列出来,主要是因为是他一度是国民党内最杰出的理论家。他发表的《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等小册子为国民党后来反共奠定了理论基础,“反共最早、决心最大”,特指他很早就反对共产党加入国民党内,认为党内有党必定走向分裂;“办法最彻底”特指他与其他国民党反共成员不同,埋头著述而建立了一整套反共理论。因此,戴成了国民党的反共“先锋”。特别是在《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与《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小册子发行后,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称该著作系“极忠实的研究成绩”,邵元冲甚至在广州《民生日报》上撰文对其予以盛赞,时任中山大学校长的邹鲁还将其著作分发给一部分中大学生,广州卫戍司令许崇智也将其印发给全体官兵阅读。
在早期国共论战中,国民党在意识形态宣传方面远非中共的对手,尽管前者有广州《民国日报》与上海《民国日报》等大型党报,但仅侧重新闻报道而无法与中共的《向导》、《新青年》与《中国青年》那样致力于意识形态领域的理论宣传相抗衡,广州《民国日报》的社论甚至有时还照搬中共机关报《向导》上的文字。戴为国民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弱势而哀叹:“本党宣传功夫不如共产派,很可虑的。”戴是当时国民党内唯一公开著书立说,并试图与中共在意识形态方面对垒的理论家。但陈独秀认为“其理论攻击力实在有限”,其文刚一出笼就遭到中共的文字围剿,他几乎没有任何回击就偃旗息鼓了。
西山会议派将戴内定为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戴因在理论方面才能突出也被他们内定为“中央”重要成员。戴与邵元冲登报声明:“此次上海一部分中国国民党员开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鄙人等认为非法,均未加入,特此声明。”1926年,国民党二大在广州召开,戴因“此次西山会议始终未与会,离京之日曾函吴稚晖同时表示悔悟”而只是被“促其猛省”,同时令他“三年内不得作文字”。戴在此次政治风波中轻易过关,进而高票当选为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但戴认为参加西山会议之人均被处分而自己反而当选为中央委员“有失公平”,所以向国民党中央呈文要求解除自己的职务。在元老张静江、谭延闿等人的协调下,戴出任中山大学委员长(校长)。北伐军打到长江流域后,戴应蒋介石之邀前往江西为其出谋划策。蒋介石占领江浙地区后通过“清党”到处捕杀共产党人与进步人士,戴对此大力支持,还前往日本游说日本军国主义者支持国民党北伐。他在日本历时一个半月,“在日本朝野公开演说八十余次”,竭力为蒋介石争取支持。
国共两党正式分道扬镳后南京国民政府迅速成立,戴担任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之职长达二十余年。解放军占领南京后戴随着国民政府败退广州,1949年2月11日戴面对窗外的凄风苦雨大生悲恸凄惨之感而吞服过量安眠药自杀。1949年3月底中共中央公布的国民政府四十三名战犯中,戴赫然名列十六。
戴季陶对马克思主义的前后态度与做法在国民党中极具代表性:作为国民党中重要的理论家,戴曾汲取、宣传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现实实践超越国民党理论范围时,他又反对、攻击马克思主义。
二、戴对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何以转变?
第一,接触与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目的不纯粹。与李大钊、陈独秀等共产党人接触与研究马克思主义不同,戴接触与研究马克思主义并不是为了把马克思主义作为革命武器引进中国,更不主张运用马克思主义把中国革命引向社会主义革命范畴。戴何以接触并持续研究马克思主义?一是受社会主义思潮广泛传播的影响,此种影响是朴素与原始的,不能给戴的思想向马克思主义转变提供深厚动力;二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发展、完善自身坚持的思想理论,特别是国民党的支撑理论——三民主义,以达到资产阶级革命目的。这才是戴在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过程中一以贯之的目的,也是支撑戴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最深层、最稳定的因素;三是对付、反击马克思主义,“在社会主义思想涌入中国时,这些资产阶级理论家抱有的心态要么是立即加以反对,要么是予以研究,在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反对主张”,这一点在1925年孙中山逝世前后体现得尤为明显。正如戴在翻译德国社会民主党政纲时所发的声明那样:“我译这个政纲的意思,并不是希望中国目前这些政客先生们来采用他。但要想青年的中国人,留心改革政治改造社会问题与研究欧洲社会思潮的人,拿来做一个研究资料罢了。中小企业在在管理过程中,往往呈现出轻制度轻体系的情况,因而在管理制度制定出后置之高阁,修订不及时。面对这种局面,中小企业应改变管理制度的修订方式,需要全员参与,考虑全面且与时俱进地进行修订。”
正是戴接触与研究马克思主义目的的不纯粹,导致戴在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把马克思主义看作一种独立的思想。他先是把马克思主义看成填充三民主义的工具,继而把马克思主义看成敌人。戴要么自觉或不自觉地把马克思主义当成招牌,利用马克思主义吸引与召集包括共产党与无产阶级在内的先进分子与革命力量;要么把三民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或相等同或相对立。如果马克思主义对三民主义有用则宣传,无用则弃之,对立则压制打击。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力量的开显与中国革命实践的深入开展,马克思主义与国民党的思想理论体系必然会产生冲突,冲突一旦产生,戴显然会选择捍卫三民主义,舍弃、甚至反对与攻击马克思主义。因此,戴研究与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不纯粹性,为戴最终与马克思主义决裂埋下伏笔。
第二,对马克思主义认识不全面、不彻底。戴主要是通过日本渠道接受马克思主义的,这就导致他接触的马克思主义是不系统的,对社会主义的理解也带有浓郁的“东方色彩”。同时,受时代局限,原版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很少流传入中国,加之翻译方面的不足,造成戴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存在诸多偏差。但无疑地,戴不纯粹的目的严重决定了他不可能对马克思主义系统地理解与实践。随着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与时代的向前发展,与其说是客观因素阻碍了戴对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理解与把握,毋宁说戴是在主观上自觉抵制对马克思主义全面的理解与把握。
第三,受道统思想的严重束缚。作为留日的新知识青年,戴的思想是进步的,但同时又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戴始终未能全面清理封建传统文化、特别是道统思想对他的影响。在近代中国,一个被道统思想束缚的人,必然有三方面的特征:一是固守中国传统,坚持严格的正统思想,特别坚持把孔孟正统当成评判事物对错的重要标准;二是容易排斥外来思想,特别容易排斥先进、彻底的革命思想;三是容易把外来思想与新的先进理论加以道统改造,使其成为道统的一部分。戴显然不能例外。在道统思想的影响下,戴把三民主义、国民党奉为正统并对孙中山与三民主义加以道统的附会阐释:“孙先生不是西方思想家,是中国思想家,是中国几千年正统思想的承继者”,“中山先生的思想,完全是中国的正统思想,就是继承尧舜以至孔孟而中绝的仁义道德的思想”。
戴也曾尝试把马克思主义纳入道统轨道,但马克思主义显然与中国传统的道统思想格格不入,这从根本上决定了马克思主义不可能被纳入道统轨道,在这种情况下,戴起而反对马克思主义成为逻辑必然。在道统这一标尺之下,戴认为“中国的正统思想是与马克思主义不相容的,孙中山承继了中国的正统思想,因此孙中山的主义自然与马克思的主义有别,真正信仰孙中山主义的人,是不会盲从马克思主义的”!与此同时,道统思想的束缚,也造成戴追求“从一而终”的“忠贞人格”,而对孙中山与蒋介石等的“从一而终”,严重影响与制约着戴的思想的深刻转型与向前发展。
第四,戴对旧阶级立场的固守。戴在研究、传播马克思主义过程中,始终站在资产阶级、甚至反动地主阶级与大资产阶级的立场上,一方面用马克思主义填充、完善国民党理论体系,另一方面用马克思主义动员革命力量参加国民党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他的出发点与落脚点都在于维护大资产阶级利益。戴与马克思主义分道扬镳并最终走向反对、攻击马克思主义的道路,根本原因也在于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与由此带来的革命转向不断突破旧的资产阶级革命范畴而严重动摇了大资产阶级的利益。比如,戴对国共合作从最初的消极抵制到后来的公开反对,关键原因在于共产党的革命理论与革命实践超越了旧有的资产阶级革命范畴。他曾措辞严厉地指责中国共产党,“既然已加进了中国国民党做同志,至少在中国国民党里面,应要停止他为CP或CY吸收党员的工作,不得秘密的对中国国民党员,与以怀疑三民主义的暗示”,同时,他还号召国民党坚决捍卫自身的阶级利益,“中国国民党中,已有了一个很坚固而秘密的CP与CY的小团体,如果我们真正的三民主义信徒没有特殊的团结,深刻的觉悟,严密的训练与组织,是一定不能完成国民革命大事业的”。
当然,戴的孙中山秘书身份与国民党理论家的地位进一步加重了戴的思想转折的艰难性。戴的身份与地位决定了戴的思想转折绝不仅仅是个人思想的转折,而是代表了整个国民党理论体系与革命体系的转折。再加上戴根深蒂固的“从一而终”的“忠贞”人格,给戴的思想转型带来政治捆绑与道统束缚的双重阻力。由于难以超越这一阻力,导致戴的一生似乎一直在努力“前行”,但实质上却往往徘徊于老路甚至发生严重的倒退。
对马克思主义认识不全面、不彻底给戴带来错觉与幻想,要么认为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是一致的,要么认为三民主义高于马克思主义,二者不但可合并为一,而且三民主义可替代马克思主义。比如戴始终认为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儒家的大同社会与共产主义相似,“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又名共产主义,即是大同主义”并坚持认为三民主义比马克思主义更加适合中国国情与中国革命;戴还曲解、贬低马克思主义,比如认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思想破坏了中国人民自身的“仁爱”思想,而正是这种“仁爱”思想的缺失导致了中国的战乱局势。客观因素、特别是主观因素造成的戴对马克思主义认识的不全面、不彻底,导致戴发现不了或故意遮蔽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本质与革命性力量,这不但严重阻碍他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承前启后,而且使他深深陷于旧思想与旧理论的窠臼而不可能与时俱进。
更要命的是戴当时并没有从君主立宪的思潮中摆脱出来,辛亥革命后仍然是一个坚定的君主立宪者。1909年戴从日本留学归来公然鼓吹君主立宪,认为“君权制宪政体”乃“四肢最完全之国体也”,把君主立宪作为改变中国现实的唯一药方而社会主义此时只是“杂志党”的一种社会思潮。辛亥革命前戴尚未加入同盟会,“他的思想没有任何党派的痕迹”,在坚持君主立宪方案的基础上比较几种“主义”后被社会主义思潮吸引却认为该主义不适合中国面对的敌强我弱的国内外环境。
三、戴季陶的一生不凡而坎坷,可用“矛盾”两字概括。
第一,宣传马克思主义最终却走向反共的道路。戴季陶早年非常推崇共产主义。五四运动期间,大量撰写文章,宣传爱国主义思想,宣传社会主义思潮,介绍共产主义。他极力称赞马克思与恩格斯并尝试用马克思主义说明中国伦理问题。1920年5月,他参加了由李大钊等倡导成立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并在《星期评论》大量发表研究马列主义与十月革命、苏俄政治制度的文章。在陈独秀组建中国共产党的过程中,戴季陶曾给予了积极的支持与帮助,二人关系极为密切,后来戴季陶成为中共党章起草的主要负责人。戴季陶为中共的创建做了不少前期准备工作,但他最终没有参加中共。由于世界观的不同,戴季陶终于渐渐与共产主义分道扬镳了。在中共一大召开三年之后,戴季陶成了国民党右派的旗帜性人物。
第二,追随孙中山但却大搞“戴季陶主义”。辛亥革命后戴季陶追随孙中山,参加了二次革命与护法战争,曾受到孙中山的器重,担任过孙中山的贴身秘书。但孙中山逝世不久,1925年5月,他便在国民党一届三中全会上,提出以“建立纯正的三民主义”的中心思想作为国民党的“最高原则”。6、7月间,他又一连发表了《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等小册子,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以所谓的“戴季陶主义”的架空孙中山的新三民主义。
第三,辅佐蒋介石却失宠于蒋介石。孙中山病逝后,戴季陶看中蒋介石的政治才干,为蒋出谋献策立下了汗马功劳。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政变时,戴季陶也积极参与策划。1927年,蒋介石南京政府成立后,戴季陶任中央常务委员会委员、国府委员与考试院院长。1935年,蒋介石在汉字简化问题上与戴季陶产生分歧。西安事变爆发后,戴季陶支持何应钦等讨伐派又冒犯了蒋介石。此后,戴季陶逐渐失宠于蒋介石,而戴身体也每况日下。1949年1月,蒋介石下野后,通知戴季陶赴台,戴季陶一口拒绝。戴季陶既不愿随蒋介石残喘台湾,又怕成为共产党的俘虏,1949年2月11日,吞服安眠药自杀。
戴季陶的一生充满矛盾,为共产党的建立与发展做出了贡献却最终走向反共道路,崇拜与追随孙中山却大行违背“三民主义”之事,他是民国时期重要的理论家,却成了蒋介石反共的幕后写手。但形势比人强,解放战争后他终因在政治道路上的不得志而自尽。戴季陶这种投机分子在意识形态光谱上“忽‘左’忽右”,也是给我党的统战工作出了个难题。
戴季陶主义恪守了儒家的“中庸之道”而不“左”不右吗?1925年戴季陶先后发表《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与《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两本小册子,通过修正三民主义形成了所谓的“戴季陶主义”。戴季陶提出要确立纯正的三民主义为国民党的最高原则,大力宣扬三民主义,反对阶级斗争造成的社会阶层撕裂;认为在民族国家内离不开各阶级联合的革命;主张建立一个所谓的“纯粹的或单纯的国民党”,整肃党内意志涣散因循苟且的恶劣风气。
戴季陶认为,三民主义就是“民生哲学”,“民生为宇宙大德之表现。仁爱即民生哲学之基础”;断言孙中山的思想“完全是中国的正统思想,就是继承尧舜以至孔孟而中绝的仁义道德的思想”。认为孔子“把古代文化,用科学的方法从理论上整理起来,成为一种学术的文化”,孔子“组织了一个民生的哲学”,这种哲学可分为两部分来看,“一部是《中庸》,是他的原理论。一部是《大学》,是他的方法论”,孔子思想也可称作“社会连带责任主义”。进而提出,孙中山“实在是孔子之后中国道德文化上继往开来的大圣”。
戴季陶从与孙中山“互助论”相矛盾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生存竞争”论出发,认为人类生存的欲望“都有独占性与排他性,同时也有统一性与支配性”。戴季陶毕生主张以个人的良心与理智为准则,自觉地行使自己的权利与义务,为社会进步与国家富强而奋斗。但这一思想在实践中遭遇了失败,甚至导致了一场政治悲剧。
戴季陶主义的核心理论是建立在个人的良心与理智之上。他强调,每个人都应在国家、民族与人民的利益基础上,自觉地行使自己的权利,为社会的进步与国家的繁荣做出贡献。这一理念在理论上看似有启发性,但却在实践中面临了巨大的困难。
首先,戴季陶主义缺乏具体的实践指导。虽然他提倡了个人的良心与理智,却未能提供明确的行动指南,使得这一思想显得过于抽象,难以付诸实践。在一个时代充满混乱与动荡的环境下,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单靠良心与理智难以改变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
其次,戴季陶主义忽视了社会与历史的客观条件。在一些不利的历史时期,个人的力量难以改变整体的局面。他未能提供应对社会挑战的策略,这使得他的思想难以在政治斗争中生存与发展。
最重要的是,戴季陶主义缺乏政治智慧与具体策略,政治斗争远非良心与理智之争。戴季陶的固执与不愿妥协,使得他在政治斗争中孤军奋战,无法得到广泛的支持。
戴季陶主义在实践中遭遇了失败,甚至导致了一场政治悲剧。他的思想体系未能在当时的社会与历史条件下取得成功。戴季陶的个人性格特点也成为他失败的原因之一。他的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的性格使他难以与他人合作,容易招致他人的反感。他的思想缺乏政治智慧与策略,无法在政治斗争中取得优势地位。这一切共同导致了他的政治思想的失败。
毛泽东在1944年悼念张思德同志的演讲《为人民服务》中如是批判戴季陶主义的“阶级调和论”:“国统区的百姓被官僚、贵族们肆意剥削,生活的异常艰难,但国民政府仍然用‘体谅国家’的字眼劝百姓们继续忍受剥削……用爱国理念绑架百姓,偷换概念的将百姓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捆绑,劝他们不要罢工示威争取权益,因为罢工示威就是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建设,最后就是影响了工人自己,适足增加工人痛苦而已。但民国是谁的国啊?是那些权贵老爷们的国,是那些腐败官僚的国,唯独不是百姓的国,这样的国值得百姓爱吗?于是许多百姓会有这样现实的无奈。反观苏区,在我党的领导下进行了土地革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百姓们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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