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过雪山》,套色木刻,1961年,宋广训
中国有句老话,叫“盐打哪咸,醋打哪酸。”
这句话换种方式说,就是——
“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话是1942年5月,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的。
现在所谓的红色题材影视剧,很大一个问题,就是不敢触碰,也懒得思考这个问题。
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时与文艺工的合影
可是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参加革命好像除了“浪漫”就什么也不剩了,苦难根本看不到,仿佛唱着歌,吃着火锅,革命就成了!至于为革命所做的牺牲和奉献,更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甚至假了、可笑了,让人怀疑出发点何在了?
所以,必须讲清楚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说服自己,就不要动笔去写。
12岁参加红军的少年黄晨湘,其实原本不可能参加红军。
虽然出身贫苦,但他的父亲通过努力,在四川阆中回龙场赵家坝,租房子开了家茶馆兼饭馆的铺面,一开始生意还可以,一家人的生活勉强维持。
民国成都的茶馆
并不是只有赤贫者,才会跟着共产党闹革命,如果社会给黄晨湘们一条生路,他完全可以原有的生活轨道走下去,当年好歹他还算个小老板。当然这个含金量有限,但相比大多数的四川农民、中国农民,总是要好太多了的。
我们以四川为例,民国时期,四川省的佃农比重一直维持在50%上下。
当然这是平均值,有更高的,民国时代的学者吕平登,在1930年代上半叶的研究发现:
“成都平原,地主占百分之七至八的数量,而占田则在百分之七十八至八十,足见川西土地集中之烈;自耕农半自耕农合计有百分之二十二至三十三,占田则有百分之二十三至二十四,佃农则有百分之七十至八十,占田由百分之六十至八十。”
民国四川的农村
总之,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财富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穷人。
再看地主和佃农的分配比例,有的地区是九一分成,即地主占有最后收成的90%,也有七三分成的,但基本上是以八二分成最为普遍,即地主占80%,而佃农仅有20%。
即便如此,也不是谁想租到土地,就能租到土地的,还要看老爷的心情,更看你给老爷卖不卖力,上不上道?
于是就诞生一种叫做“送新”的规矩,即在“正常”谷租之外,还要给地主送礼,礼物包括二斗糯米、二斗大豆、两只鸡和两只鸭等。
1930年代初中国某地的农村
相对新规矩,还有叫做“押租”的老规矩。佃农向地主佃田时,为了保证地主的固定收益,不管是钱是物,是多是少,一方面限制贫困佃农争佃,并在有荒歉或拖欠租谷时,得以扣除压租金,同时白赚了一笔周转资金,可用来他用。
由此可见,土地集中产生了不合理的租佃制度,佃农生存环境日益恶劣。
交不上地主的租谷,或者遭遇欠年,不能预交押租怎么办?
老爷心善,看不得穷人吃苦,还为后者量身打造了多款金融产品,这就是高利贷。土豪劣绅和团阀(民团头目)、军阀相勾结,有里有面更有枪,不怕你不还,所以利率之高,全无限制。
陈列于四川大邑刘文彩庄园的群雕《收租院》中的恶霸地主形象
尤其是黄晨湘所在的川北地区,吕平登发现:
“川北地方贫瘠,亦为四川特别高利贷区域。二十九军(田颂尧部)捐税奇重,乡村现金缺乏,高利贷遂得以横行,利率之高超过全川各地。除地方土劣外,军政中人,凡参谋、副官、书记、连长、员司(文职办事人员),均各个以数十元、百十元集合,或单独开一高利贷营业机关。即此一项,每年军政中之下级人员,无不饱载而归。”
至于借钱,农民没有现金,如遇需要现钱之时,只有寄希望于典当或借贷。卖儿卖女卖老婆,就成了家常便饭。
当铺
请注意:陈平登在四川做农村经济研究,“正值徐张进攻嘉陵,朱毛西入松茂”,也就是红军长征过四川,即无数个黄晨湘参加红军的时候。而且他对未来走向,有个极大的神预言:
“四川过去之混乱,虽川政府治理之或有不臧,而川民放弃监督权利任其宰割,使政府得寸进尺,毫无忌惮,吾人实亦当自尸其咎。迺者,国际风云日亟,不可避免之二次大战转瞬到来,四川为复兴中国民族最后根据地之口号,已成时谚,但如何而后可以担负此重大之责任乎?”
结果呢?
抗战爆发,四川农民抗战积极性增加,爱国热情高涨,踊跃出粮出丁出工。结果却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除了臭名昭著的“抓壮丁”,国民党反动派更是对四川农民,打出了一套组合拳。首先是田赋“三征”之外另立苛捐杂税,并允许地主不断转嫁负担,无视农民特别是广大佃农的承受能力。国民政府地方税务人员腐败贪污,保甲长滥用职权,压榨农民生存空间,农业生产改善未能惠及农民,农民物质负担因以上种种原因而急剧增加。
1941年,重庆街头被抓壮丁的队伍
战后四川农业衰败,农村经济濒临崩溃,农业劳动力已经缺乏。
可是国民党反动派还要打内战,继续挤压四川农民本已不多的生存空间。
抓壮丁抓得四川农村的耕种都成了大问题,但蒋介石还要残酷地征粮征税。在四川,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据不完全统计有240余种。仅从棉花织成布,共需交纳捐税17次。国民政府说好的,抗战四川人民付出太多,所以“蠲免田赋一年”,但在1946年,却强迫四川人民交纳田赋征借稻谷共1300万市石。此后两年,四川人民每年交纳田赋2400多万市石粮食,达到四川有史以来征粮的最高数额。
老百姓还怎么活?所以更多的黄晨湘,以各种方式参加解放军,特别是以“解放战士”的身份,调转枪口打老蒋。
民初,打谷子的四川农民
扯远了,我们再说回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四川。
四川历来以“天府之国”而著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山川纵横,气候温湿,在西南诸省中是首屈一指的宝地。但在军阀们长期割地自雄、混战不已和与地主豪绅的共同残酷盘剥下,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却暗无天日,苦不堪言。所谓“军阀梳子梳,豪绅篦子篦,甲长牌头刀子剃,收款委员来剥皮”,便是群众饱受剥夺暴虐之苦的真实写照。
川北是田颂尧的地盘,这里人民的苦难,更是四川军阀治下人间地狱的代表。
各种苛捐杂税不说,而且实行“预征”,就是提前收,仅田赋一项,此时是1930年代初,已经预征到了1980年代!所以农业凋敝,穷苦人遍地都是,不体恤民情不说,田颂尧还强制农民将大片良田改种罂粟,大搞毒品王国,获利丰厚。结果造成“瘾君子”遍及城乡的男女老少,许多人因吸食鸦片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四川军阀田颂尧
在军阀连年混战下,奸淫烧杀,拉夫抓丁,司空见惯。大股小股土匪,啸聚山林,打家劫舍,不断祸害群众。田颂尧统治下的整个川北,活像一座人间地狱。
个人努力离不开社会环境,不信看看今天不少国家,比如蠹品泛滥,同样阶级矛盾激烈的中南美洲,那简直就是旧社会中国的翻版,所以黄晨湘家,那爿小小的黄家铺子,怎么可能生意做好呢?
即便躲得了田颂尧,将来也躲不了蒋介石啊!
更别说后来蒋介石作为买办资产阶级,还引来了他的总后台——美帝国主义。
三十年代上半叶的蒋介石
解放战争时期,美国利用种种特权,大量倾销剩余商品,冲击四川市场,从而使大量中国人开的工厂商铺关门倒闭。别说黄晨湘家这样的小茶铺、小饭铺,一般民族资产阶级开的企业也在劫难逃。
在四川的240家煤矿,倒闭了180家。重庆的机器业有90%歇业,制酸工厂仅存1家。由于美制卷烟的大量输入,致使大批烟厂破产。抗战时期成都有卷烟厂327家,到1946年4月,倒闭的烟厂达230家,至9月竟全部停工。1946年8月,重庆卷烟厂有80%倒闭。在纺织业方面,由于美国布匹的倾销,全川两万家以上纺织厂,有五分之四停机,仅重庆一地改业者即占三分之一。成都的纺织厂剩下10%,毛织业78家工厂只剩下六、七家能勉强维持。此外,重庆市仅有的5家机制面粉厂全部停工,自流井的盐厂大半停工,内江的糖业也减产一大半。商业萧条,大批商店倒闭。1946年下半年,重庆大小商店倒闭七千余家。
电影《林家铺子》里典型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所以,黄晨湘家这样的小老百姓,在反动派各路牛鬼蛇神面前,毫无抵抗力。真的是人家动一根小小的手指头,就能让你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搞不好还要杀人诛心,说什么“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劳苦大众挣扎在死亡线上,饭馆茶馆生意便少得可怜了。一般老百姓想来吃喝,也消费不起,没有休闲时光,更别提岁月静好了。
当时,川陕根据地建立后,蒋介石、刘湘调集各路军阀围攻红军,田颂尧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跟红军死磕,他的军队所到之处,给当地群众造成了极大损害。
黄晨湘还记得,田军在路过回龙场时,一路抓民船抓民夫,当然这都是无偿的,造成损害和死伤,他们也是不管的,所以群众视他们如强盗,也就很正常了,一时间东河回龙场渡口两岸人心惶惶。
民初,四川的一处渡口
茶馆一开门,就被田军抢占为某营本部,当兵的根本不跟群众废什么话,门口插上小旗,写着部队番号,就说明人家站住了,扭头就走,你敢拿掉吗?拿掉就军法从事,砍你脑壳!
紧接着便来了十来位“老总”,一边喝茶休息,一边指挥部队行动,直到他们的伙夫煮好饭,吃过午饭才走。
营部刚走,又来人换上了另一支小旗,成了某某本部。之后很快又来了十来个大军官,其中有一个人,人们叫他“旅长”,这一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多是来掺水喝茶、向旅长汇报的军官。
有人问了,他们喝水喝茶,可曾给钱?
川军旧照
别说茶水钱了,连柴火钱都不给,你还不敢要,跟当兵的要钱,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反动军队不是人民军队,后来把所谓“抗日国军”,塑造成“人民子弟兵”的,你说他们坏,不如说他们蠢。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人民军队尚且要不断跟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做积极斗争,才能有着高度的政治性、纪律性、人民性,这是人民军队不同于国民党军队的一个根本点,也是人民军队最终战胜国民党军队,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权——这一更高政治任务的一个关键点。国民党军队怎么可能做到,做好,成为人民军队,成了人民军队,他们还咋压迫人民,发财卖国呢?
所以,黄家不但不敢要钱,还要小心伺候,生怕惹恼军爷,砸店都是轻的,搞不好家破人亡。
整整白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把两拨军爷,都给伺候走完了,黄晨湘的父亲,正要收拾铺子,关门休息,又来了第三拨军爷,祸事也来了!
民初,四川挑夫
一队田军,押着一队抓来的民夫,肩挑背扛地过来了,这是田军的“运输队”,主要是运送粮食。路过黄家铺面的时候,上来俩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黄晨湘的父亲抓走了,尽管看起来他病殃殃的,不断解释说自己有肺痨病,不能干重体力活,会累死人的。
当兵的可不管这些,长官更不在意。死了咋样,兵荒马乱,死人不是常事,何况死了一个,继续抓,补一个就好了,中国啥也不多,就是人多!
眼见无可挽回,黄晨湘的伯父,也就是这家店的合伙人,赶紧把馆子里所剩无几的周转资金,偷偷全塞进弟弟的口袋里。还不敢让当兵的看见,使个眼色,意思是路上,想法跑了。
黄晨湘的父亲被强迫背上几十斤粮食上路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又是上山下山,走着走着,身体就撑不住了。这么下去,非累死不可。幸好走到下一站,稍事休息的时候,他拉住身边一个军官,把全部的钱,都塞给人家,又说了好多好听话,这人也算不错,仍有怜悯之心,就把父亲给偷偷放走了。
川陕苏区劳动法令:“工人只做八小时!青工六小时!重(童)工四小时!”
好不容易回来,父亲一病不起,等治好病,家也败光了,铺子自然弄不下去了!
红军来了,撵走了田颂尧,打土豪分田地,黄家也分到了土地,黄晨湘的父亲找乡苏维埃申请,又把铺子开起来了,还请来哥哥请来共同经营。红军公买公卖,群众生活也好起来,也稍有点余钱吃喝,所以黄家的日子又好起来了。
正因为如此,黄晨湘的父亲才送儿子参加红军,他说:
“孩子,你去参加红军吧,爸爸活了好几十岁,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军队。你参加红军去打土豪、反动派,把他们打跑了,分给我们的房子和土地就永远是我们的了。”
红军石刻标语:“共产党是替穷人找饭吃的政党!”
后来,红四方面军放弃川陕苏区,开始长征,走了之后,川军和地主老财的还乡团回来,到处捕杀红军家属。黄晨湘的父亲,也被抓了,捆绑吊打之后,推到万人坑前。所谓“万人坑”,即他们屠杀的苏区干部、工作人员、共产党员、红军家属和积极分子、革命群众的地方。
刽子手砍完人,把陪绑的黄晨湘父亲推过来,用刀背猛击父亲背部,一个踉跄,父亲也跌入“万人坑”中。
眼看要死,反动民团分子却说:
“你快去找儿子,如不尽快把你那‘红崽子’找回来,葬身万人坑就是你的下场。”
父亲当晚逃回老家,一病不起,没好久就死了。
红军石刻标语:“苏维埃是工农兵士穷人的政权!苏维埃分田地给农民!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救穷人!苏维埃实行八小时工作增加工资!苏维埃反对拉夫抽丁!”
黄晨湘的父亲跟万人坑里的那些牺牲者相比,无疑算是幸运者。大批的红军掉队人员、苏维埃干部,参加过苏维埃工作的革命群众,红军家属、干部家属和广大人民群众,都遭到了反动势力的残酷迫害。
1951年8、9月间,中央南方老革命根据地访问团川陕边分团,来到四川北部的通江、南江、巴中和平昌四个县,进行慰问和调查工作。
除慰问了大量的红军老战士、革命群众和死难烈士家属,即扫烈士墓外,还认真调查,并掌握了红军撤离苏区后,国民党反动派迫害革命人民的滔天罪行。
四川通江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里的一座座无名烈士墓
据不完全统计,仅仅是通江县,被国民党反革命分子杀害的红干640人,红属71人,革命人民233人,合计944人;被抄家的红干家107户,,红属255户,共362户,被吊打的红干96,红属160户,革命人民1171户,共计1427户;被霸占财产的红干66户,红属210户,革命人民250户,共计526户;被霸占女人的红属22人,革命人民33人,共计55人;被烧掉房子的红干164间,红属220间,共计384间。
在南江县,被杀害的红干376人,红属79人,合计455人,被抄家的453户。
在巴中,仅渔溪一个区,被残杀和迫害,全家绝口的就达211户。
平昌七、八两个区,被杀的红干红属,即为121人,被抄家的还有211户。
川陕红军烈士陵园里的纪念碑
这些血粼粼的数字背后是什么,我想大家非常清楚,所以即便告别革命,真回来当顺民了,就能踏踏实实当顺民吗?反动派答应吗?反动派说话算数过吗?反动派可曾拿人民群众不当牛马当人看过吗?
换了你,看到这些,你会不会跟反动派死磕到底,会不会为了革命高擎红旗?
当时闹革命有句话说得好,叫“饿死苦死,不如斗死”。无数革命者,走了很远的曲折道路,受了许多磨难之后,终于亲身体验出一条真理:只有革命才有出路!国家民族如此,个人的前途命运都维系于此。
油画《过雪山》,1952年,吴作人
但是革命成功了,如何保卫革命果实,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还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同志又说:
“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
所以,如今怎么诠释革命,怎么在文艺作品、在电视手机和舞台上解构革命,就成了大问题。
这个问题真是细思极恐,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说当年,黄晨湘们活不下去,那么什么人才能发财致富了呢?
蒋介石和宋美龄
显然是靠着抓壮丁大发国难财的余营成们。他们拼命维护“国民政府”,哪怕反动派倒台了,蒋介石都跑到台湾了,仍然要搞“救国军”,妄图依靠国民党,跟美国人里应外合,恢复他们的所谓神圣秩序。即便被人民政府真压了,余营成的子孙,仍会在合适的时候跳出了,给其父洗地,更要杀人诛心。
即便这套玩不下去了,年轻人不再吃这套,人家还有新花样,会把超市开在长征路上的党岭山。
那里正好是黄晨湘走过的地方,那一年他14岁,是一名共青团员。党岭山上有他倒下的战友,有他的饥渴疲劳,甚至有他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山下的“蔓根萝卜”,唯独没有超市,没有戏谑,没有调侃,没有荒诞……
油画《红军过雪山》,1957年,艾中信
当14岁的黄晨湘追赶部队,拔腿往前快走如飞,顿时饥饿疲劳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的时候,19岁的秦忠——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一军第九十三师通讯队队长,下了一个命令:
“不许任何人脱下他的那件棕榈皮做的坎肩,要让这位牺牲的战友在冰天雪地里能暖和些。”
“他”是二班一位战士,就在刚才,二班长张益洲说他们班有位战士倒走不动了。秦忠赶紧回走过去,看见那位同志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上。
秦忠着急地拽着他说:“快起来,不能在这里躺下,要不就没命了。”
素描稿《红军过雪山》,1957年,胡一川
可那战士已经爬不起来了,他半眯缝着眼睛无力地对秦忠说:“队长,我不行了,你穿上我的这件衣服,你们能爬过雪山,我……我……”
话没说完他就咽气了。
强忍着悲痛,秦忠下了这道命令。可是一位路过的首长,看到后却走过来,给秦忠下了一道命令:
“脱下他的坎肩,让活着的人穿上,不能让更多的人死在山上。”
服从命令听指挥,秦忠只得俯下身,脱下烈士的坎肩,让通讯队里一位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小战士穿上。
多少年后,秦忠回忆党岭山,说了这么一段话:
“在这大雪山上,那些体弱的伤病员经不住恶劣的自然环境的摧残,他们被风雪吞噬了生命。我不记得这位战士的名字,也挪不动他的躯体,我们不得不含泪将他留在了大雪山上,让他与大雪山永存!”
《长征画集》之《下雪山的喜悦》,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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