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山,上班族陆续关门下班了。可是,一群被晒得黑油油的农民工,此时,他们依然坐在自己的破旧三轮车上,手托着下巴,面对着建材商场久久地渴望着,盼望能够接到今天一庄货运单……
这一群农民工有二十多人,年龄大约在五六十岁左右,来自湖南、河南一带农民。每天一早,他们就来到这里的建材商场,为客户搬运为生。李师傅五十九岁了,家中有老婆孩子以及八十多岁的父母。这家人来到大都市五年多了,在城中村一间平房居住,每月房租一千多元。全家五口人,全靠李师傅一人搬运收入维持生活。去年,风调雨顺时,李师傅每天都有一二百元收入。今年以来,疫情影响搬运生意冷淡,几天都没有一单生意。分文没收。此刻,他像是困在蒸笼中熬煎一样,心里感到焦虑与痛苦。
在老家时,李师傅立志要到大城市打工赚大钱,成为万元户买车买房,做城市人,孝敬父母,让年老的父母享福。可是,进城五年多仅维持生活。如今,连维持生活都困难,别说买车买房,连万元户也难以实现。五年多来,为了成万元户,每天一早,他第一个来到建材商场等候;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建材商场。
这天,夕阳渐渐西下,其他农民工已陆续归去了。可是,面对着那一点点余光,李师傅还是舍不得回去,多么想乘着天空还有这一余光,接一单搬运生意,弥补今天的空白。
此时,他坐在三轮车上,面对西落去的夕阳,他脑海里想得很多很远,他想起大城市生活压力这么大,物价又这么昂贵,真想带老婆孩子返回家乡,重耕三亩二分地。可是,他又想到,一旦回到乡下重操旧业,自己所追求的万元户,就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想到此,心里显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不知道是何为好?此刻的心情,正如南北朝诗人谢朓在《落日怅望》一诗中所写:“寒槐渐如束,秋菊行当把。借问此何时?凉风怀朔马。”
我提着一包书下班归来,看到他一个人默默无言地坐在那里,显得十分无奈。从他的恍惚的神情看,料到他今天又是没有生意接了。于是,我便向他招手说:“李师傅,你过来一下,帮我搬一包书上六楼。好吗?”李师傅听到有人叫喊,如获至宝,喜出望外,他立即转过身来说:“好!”说着,他急忙跑过来看了看书籍说:“三十元!”还不等待我回答,他就抱起书籍往六楼走去。看着他背着那包不足三十斤重的书籍,一步一步吃力走上楼去的样子,我心里感到不是滋味,只好走上去靠近他的后背,用手帮其托一下助力,以减轻他的压力。到六楼放下图书后,我看到李师傅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大气,我真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我掏出二百元递过去。可是,他没有马上接走二百元,反而不好意思地说:“给三十元就行了。”我说:“没关系,拿去吧!我知道今年疫情影响没有生意做,你的生活压力很大。”刚说到此,他的眼泪就充满着眼眶。接着,他用手擦了擦眼睛与脸孔上汗水说:“谢谢您!”说完,他就伸出手来接过二百元。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从他那有点驼的背影中,我隐约地看到,老人家心中隐藏着一种对生活充满着无比的渴望。
万元户、买车、买房,一直隐藏在他老人家心底深处的最后一线希望,在现实中破灭了。此时,在夕阳下,他看着自己有点弯腰驼背的身影,心里感到有一种可怕的危机感正在降临。惆怅、危机、迷茫一下子涌上心头……当他一人来到商场旁推动那辆破旧三轮车时,他口中却增添了一些唠叨: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车买到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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