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在唐代长安的平康坊，烛火摇曳中，诗人与歌妓唱和诗句;同一片星空下，古雅典的赫泰拉在哲学宴饮中与思想家辩论;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暗巷里，则是另一番为生存挣扎的景象。这种用性服务换取报酬的社会现象，如同人类历史的幽暗伴影，其产生与演变绝非简单的道德命题，而是深植于社会经济结构的土壤之中。要真正理解其本质，必须穿透表象，审视其背后的物质基础与阶级关系。
民国妓女
妓女的产生，并非源于人性的堕落或道德的缺失，其历史起点与私有制和阶级社会的出现紧密相连。在原始氏族社会，生产资料公有，两性关系虽处于群婚形态，但女性并未被物化为可交换的商品。随着生产力发展，剩余产品出现，男性掌握了私有财产并将其传给亲生子女的需求，催生了要求女性保持单方面贞操的专偶制家庭。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专偶制“是不以自然条件为基础，而以经济条件为基础的第一个家庭形式”，它“是作为女性被男性奴役，作为整个史前时代所未有的两性冲突的宣告而出现的”。正是在这一框架下，一部分女性被系统性排除在家庭之外，或从家庭中剥离，成为满足男性(尤其是占有财产的统治阶级男性)超出家庭义务之性需求的公共资源。最初的妓女，常来源于战俘、奴隶或贫困家庭的女儿，她们的身体成为私有财产制度下可供买卖的特殊商品。因此，妓女现象是阶级社会对女性系统性压迫的最早表现之一，其核心是经济关系——男性通过占有财产，间接或直接地占有女性身体。
纵观历史长河，尽管妓女在不同时空背景下形态各异，但其作为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工具的本质一以贯之。在奴隶社会，如古希腊、古罗马，妓女主要是女奴隶，她们无人身自由，劳动所得全归奴隶主所有，其存在公开合法，是奴隶制经济的组成部分。步入封建社会，妓女制度变得高度发达，如中国的唐宋时期或日本的江户时代，官妓、家妓、私妓等级森严。其存在既服务于官僚士大夫的享乐，也成为调节婚姻制度内部矛盾的安全阀。妓女中或有如薛涛、李师师般才情卓绝者，看似风光，但其命运始终依附于男性权贵，无法摆脱被赏玩、被赠予的客体地位。及至资本主义社会，妓女现象呈现出最普遍、最商品化的形态。资产阶级在道貌岸然地推崇“家庭价值”的同时，将一切社会关系，包括人的身体和亲密关系，都彻底卷入商品交换的漩涡。表面上的“自由契约”掩盖了实质的强制：绝大多数女性沦为妓女，并非出于自由选择，而是由于无产阶级的贫困化、同工不同酬的经济压迫、有限的工作机会以及社会保障的缺失。资本主义制度需要一支庞大的产业后备军，而女性往往是其中最脆弱的部分。因此，卖淫“是对普通卖淫的补充，而普适性卖淫是社会制度的一个要素”。在现代社会，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更催生了跨国性产业，将发展中国家贫困女性的身体作为商品输送到发达国家，这是帝国主义经济剥削在性别领域的延伸。历史表明，即便在致力于铲除这一现象的社会主义国家，其成功也深刻依赖于社会制度的变革。新中国成立初期，通过改造妓女、提供就业、打击剥削者，在短时间内显著消除了公开的卖淫活动。这证明一旦改变生产资料所有制，摧毁寄生阶级的剥削基础，并为女性提供平等的生产劳动机会，妓女现象是可以被极大遏制。然而，若社会主义阶段仍存在商品经济、城乡差距等旧社会痕迹，以及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这一现象便可能以更隐蔽的形式存在或回流，这恰恰说明彻底根除它需要更为彻底的社会变革。
新中国改造妓女
那么，妓女现象如何才能不存在?空泛的道德说教或无力的慈善救济无法触及问题的根本。马克思主义指出，任何社会现象的消亡，取决于其赖以生存的社会条件的消失。首要的是必须彻底废除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建立社会主义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这意味着消灭阶级剥削，从而消灭男性凭借经济权力占有女性身体的物质基础。当社会生产由全体社会成员共同计划、共同受益，财富的极大涌流使得生存不再是大多数人的首要难题时，任何形式的经济强制都将失去土壤。与此同时，必须将女性从私人领域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并使其全面参与公共领域的社会生产。只有当女性在经济上完全独立，在法律、政治、教育上与男性享有完全平等的权利，传统的性别分工被打破，“爱情”与“性”才能摆脱经济计算的污染，建立在纯粹的感情与平等基础上。正如列宁所言：“无产阶级要是不争得妇女的完全自由，就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最终，这一过程伴随着“人的解放”。它不仅解放女性，也解放男性，从扭曲的物化关系中解脱出来。当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合理地调节他们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将其置于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当社会在每个成员的需要得到满足的同时，保证所有人的才能得到自由全面发展——到那时，将性关系降格为赤裸金钱交易的妓女现象，才会作为人类史前时期的一个野蛮遗迹，自然而然地进入历史的博物馆。
这条路漫长而艰难，但方向是明确的：它不是通过禁欲或惩罚，而是通过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没有任何人需要出卖身体以换取生存，也没有任何人有权购买他人的尊严。这不仅是妓女解放的道路，更是全人类解放的宏伟征程。
当代扫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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