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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议琉球

朱小平 · 2023-08-23 · 来源:琉球学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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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军在对琉球实行军事占领的27 年中,对琉球人民犯下了不可计数的恶行,琉球人民一直在奋起反抗

  本来,琉球人民对美军是有好感的,因为毕竟美军从日本手中解放了琉球,使琉球人民摆脱了日本的统治。所以,琉球人将独立复国的希望寄托于美国。但美国后来的所作所为却令琉球人大为失望,一是美军以胜利者自居,睥睨一切。1951 年,美国主导单方面签署的《旧金山和约》,明确规定“将琉球群岛和小笠原群岛等置于联合国托管之下而以美国为唯一管理当局”,还将钓鱼岛划入琉球名下。实则自1945年美军占领琉球后,就已看中了它的战略位置,一直想永久“管理”。但既便如此,美国也心知肚明琉球并非日本固有领土,《旧金山和约》也并不被二战战胜国中国、苏联等所承认。二战后美国对占领的日本本土和琉球的管理是有区别的。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后,美国占领日本,宣布由盟军最高司令部通过战后的日本政府实行“间接统治”,盟军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实际上是日本的“太上皇”,包括日本天皇地位、战犯审判、日本内阁组成、和平宪法修订、成立警察部队等重大问题,都由麦克阿瑟一锤定音,美国对日本的“间接统治”长达7年。而对于琉球则采取了另一种方式——美国主导的军政府管理。美军登陆琉球要早于日本无条件投降,1945年4月1日占领琉球本岛,迅速成立了琉球群岛美国军政府。美国对琉球群岛实行军事性管理,军政府完全由美军将领任最高长官。这种管理持续了5年。直至1950年12月15日,美国将琉球军政府的名称改为“美国民政府”,但性质没有改变,仍由美军将领任最高长官,副手虽由文职人员充任,但无决策权。1957年6月,琉球美国民政府最高长官改称“高等专员”,但仍由军队将领充任,由美国国防部委任中将衔将领出任高等专员。

  美军对琉球的军事管理,实则是将琉球做为一个主权国家对待。美军管理当局发行了等同于日元的货币——“军票”,并规定琉球人前往日本本土必须持有护照,等同于出国。并采取种种措施消除琉球人是“日本国民”的观念。如在文字使用上大力清除日本影响,提倡一种有别于日本的文体,等等。直到美国国防部委派的首任高等专员詹姆斯?摩尔陆军中将到任后,才将琉球流通的法定货币“军票”改为美元。

  美国在琉球苦心经营海、空军基地,使之逐渐成为美军在亚太地区遏制前苏联、中国的前哨保垒。在朝鲜战争和越战期间,这里成为美军后勤保障的总基地和中转站,同时成为美军作战的重要空军基地,轰炸越南的大部分B-52型轰炸机均由此起飞执行任务。美军在最初阶段兴建军事基地是以原日军基地为基础,但随着美军的战略需求,开始大规模扩大和兴建陆、海、空军和海军陆战队基地群,及演习场、驻军用地等,美军强征当地居民土地,造成了琉球居民与美军的严重对立。4万美军的进驻琉球,带来的是强奸、杀人、酗酒滋事等一系列严重治安问题,给琉球人民造成了巨大灾难。而根据美军军政府规定,琉球地方机构无权审判犯罪的美军士兵,审判权归美军军事法庭;琉球警察对犯罪的美军亦无拘捕权,对犯罪美军的管辖权归美军宪兵行使。这种“治外法权”也引起琉球人的极大反感。现在已有史料揭露,上世纪60 年代,美军偷偷摸摸曾在琉球群岛丧心病狂的进行化学武器“橙剂”的试验,随后用于对越南南方及“胡志明小道”柬埔寨部分地带投放,至今给越、柬人民造成严重后果仍未消除。

  从上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琉球人已知悉美国的军事占领将于1972年“归还”日本,加上美军军人滋事益甚,殴打民众、强奸妇女、私闯民宅、交通肇事等层出不穷,琉球人民不断与美军士兵发生冲突。琉球人民反对美军占领、要求关闭美军基地的示威

  游行也此起彼伏。1970年,当地媒体报道美军嘉手纳空军基地神经毒气泄露,更引起琉球人极大恐慌。同时4月,美军士兵开车撞死一位当地家庭主妇后逃逸,后在美军军事法庭上竟然被宣判无罪,这起事件引发了琉球人的愤怒,人们走上街头示威游行,抗议美军的不公正判决。美军与琉球居民的关系异常紧张对立,

  “空气仿佛在燃烧”,燃点一触即发。

  至1972年,美国私相授受将琉球所谓“归还”日本,之前美军在琉球实行军事占领的27年漫长时间里,对琉球人民犯下了不可计数的罪行,终于激起了琉球人民像火山爆发一样的反抗。

  事件起因缘于美军的交通肇事。美军士兵一向爱酗酒闹事,开车横冲直撞,因为美军士兵自恃有特权,琉球警察一向奈何不得。

  1970年12月20日凌晨1时,在琉球胡差市(今冲绳市)的红灯区附近的吴屋地带的道路上,4名美军士兵驾车撞倒了一名醉酒的当地居民,按后来的调查结果证实确认当时美军士兵并未逃逸,而是下车看这位男子没有大碍,男子也起来准备离去,4名美军士兵遂回到车上发动汽车准备离开现场。以今天的眼光分析,在美军大兵看来,下车问问是否受伤,已经是相当有人情味儿了,更不用说送到医院去检查。所以,目睹这次事故的琉球出租司机们心头火起,堵住美军士兵的汽车不让离开。当地人越聚越多,气势汹汹。美军宪兵部队开来两辆拉响警报的军车抵达,想让那4名美军士兵脱离困境。但行人和居民们要被撞男子重新躺在被撞的位置,要求有个说法。但宪兵们根本对被撞者不屑一顾,只想让肇事者离开现场。正在胶着之际,美军又发生了一件火上浇油之举:另一辆赶来的美军军车撞倒了一位居民的物品,愤怒的民众长期积压的反美情绪刹时爆发,开始向美军士兵投掷瓶子和石块,并蜂拥而上掀翻肇事的美军军车。大批琉球警察赶到将肇事的美军士兵转移走,但民众情绪激愤,与美军的对抗愈加升级。

  此时的美军宪兵非但没有撤走,反而向民众鸣枪警告,试图驱散人群。但适得其反,人们愈加愤怒奔走相告,赶来聚集的民众已达5000多人。而陆续来到现场的美军宪兵仅700余人。愤怒至极的民众继续用石块、瓶子甚至燃烧物向美军宪兵发起轮番攻击,他们将美军宪兵从汽车中扯出来痛打,再掀翻和焚毁军车。据事后统计,被掀翻和烧毁的美军军车达70余辆。这场暴打美军的行动一直持续到凌晨4点,痛打美军的琉球民众恨意未消,又开始向美军最重要的嘉手纳空军基地蜂拥而去。大概是美军从未见到过如此阵势,有障碍物阻隔的警卫森严的基地大门被民众们突破,人们冲进基地后开始焚毁军车,将基地建筑物的窗户纷纷破坏。美军基地的一些建筑物包括美军军报《星条旗报》的办公室尽被摧毁或严重损坏。据事后统计,冲进琉球基地的琉球民众只有约500人,却使美军束手无策。

  以事后的调查研究分析,琉球民众完全是自发行动,并未事先策划,缺乏统一指挥,只是各自为战。美军自始至终没有敢开枪镇压。对美军的猛烈攻击持续到早上7点多种才基本平息。因为美军宪兵部队最终使用了催泪瓦斯,并使用战术将琉球民众的攻击阵势各个击破,有数十名民众被美军宪兵逮捕(其中10人后被起诉)。美军有约60名士兵受伤,80多辆军车被焚毁,嘉手纳空军基地严重受损。美军当局深恐再受到琉球民众的攻击,从12月20日后约束所有美军实施午夜宵禁,严禁外出。同时全副武装的美军在街市进行巡逻弹压。

  琉球民众的自发反抗美军的行动终被镇压,史称“吴屋暴动”。但这也证明美军在琉球实行长期军事占领和美军士兵的胡作非为,才是引发被攻击的真正原因。这次自发的攻击虽然失败,但琉球民众反对美军基地存在的斗争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停止。今天日本的冲绳地方政府直至民主党执政时期的日本政府(包括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都要求美军军事基地撤出冲绳(琉球)。琉球民众与美军驻军的紧张关系也从未得到缓解。日美安保条约一直凌驾于日本宪法之上。前几年,美军直升飞机坠落于冲绳大学,美军宪兵封锁现场,禁止冲绳警察与民众靠近,让琉球民众极为愤怒。而且,这种深深的仇视直至激烈的攻击行为,使美国政府深刻认识了琉球问题的复杂性和紧迫性,也使向日本“交还”琉球群岛的日程大大提前。随后发生的美军士兵的“兵变”更使美军当局感到紧张。在琉球民众攻击美军事件已平息后的1971年8月17日,仍是胡差市,但主角却不再是琉球民众,而是换成了胡差市美军基地的美军黑人士兵,约有50名黑人士兵在夜色中冲出基地,向白人开的店铺发起攻击。损毁打砸,此起彼伏。接到报警先出动的冲绳警察到现场后,这些美军士兵却在夜色中纷纷遁去。

  至今没有这次事件的内情披露。这些美军黑人士兵是否因同情琉球民众,不满于美军当局的镇压行为,还是另有隐情?由于美军当局对这一事件从未予以澄清和解释,至今仍是一个谜团。这些美军黑人士兵的命运也最终不得而知。

  这两起事件促使美国更加认识到“日本人治理冲绳人”的必要性,当时美国的尼克松政府,逼迫日本承认所谓“收回”琉球的若干苛刻条件,签署了所谓“美日协定”,不仅规定美国虽然“归还”冲绳,不再保留军事管理的民政府,但规定美军必须保留基地使用权,及驻守美军的地位特权。美国违反二战《波茨坦公告》等法律文件,私相授受联合国托管的一个主权国家,一直受到琉球民众的反对。要求“独立”复国的运动也一直没有停止,虽然美国欲盖弥彰,宣称只交还给日本琉球群岛的“施政权”。

  琉球人民从未停止对美日勾结将琉球“交还”日本的斗争,琉球独立运动方兴未艾在“吴屋暴动”被美国镇压后,美国加快与日本谈判,达成了所谓“冲绳返还协定”。消息一经披露,引起了琉球民众的愤怒和坚决反对。一些主张“民族自治”、“琉球复国”的政党组织,坚持反对琉球“回归”日本,大声疾呼“冲绳人的祖国是我们正踏着的大地——‘琉球’,此次‘归还’是琉球之再度被侵占!”并呼吁按民族自决原则,由琉球人来决定琉球的命运和前途。但美国军事当局置之不理。当时台湾媒体较为关注,曾多有报道。

  蒋介石和台湾当局不承认琉球“归还”日本。1970年8月12,美国驻日本大使馆发言人公开谬言偏袒日本,声称钓鱼岛是美国政府决定“归还”日本的琉球群岛的一部分。实际台湾当局于1969年7月17日即已发表声明:宣布对邻接中国海岸大陆架的天然资源有行使主权的权利,这是对日本在5月驱赶台湾渔民、拆毁钓鱼岛台湾渔民建筑物的反击。

  蒋介石亦曾在1970年9月11日日记中述及“……但对美国应声明琉球问题,中国不同意,其未经中美协议而归还日本,我(方)保留发言权”。因而,台湾媒体曾大肆报道琉球问题。琉球民众曾“聚哭于闹市”,连夜集会向美国和日本提出抗议。琉球民众还相继组织民意代表团到台湾,直接向蒋介石哭诉,以汉语陈情,晓以“一家人”的大义,吁请台湾当局在联合国仗义执言,琉球人或独立或并入中国版图,而决不肯将琉球“归还”日本。主张琉球独立的“中琉协会”会长宫地仁四郎曾慨言:“美国将琉球‘归还’日本,琉人心情沉重,殊无可值得欢乐庆祝之事,盖真正使琉人伤心落泪之事仍多。”所以,当美国宣布琉球正式“归还”日本人时,有十多万琉球民众聚集在旧琉球国王宫殿前广场上痛哭失声!以后不断有琉球民众聚众抗议美国剥夺琉球人独立自主的权利。

  1971年底,在冲绳第67届国会上,正在审议所谓“冲绳返还协定”及“复归”有关法案时,主张琉球独立的“冲绳青年同盟行动队员”的三位成员,在旁听席上奋起燃放爆竹,并散发传单,大声呼喊“日本人没有决定冲绳命运的权力!”传单中呼吁民众“抛掉对祖国的幻想吧!通向解放的道路,就在与日本大和的逆水作战以及与美帝的斗争之中!”琉球在被美国私相授受给日本后,日本加紧实行同化政策,但“复国运动”一直没有停止。1992年,琉球民众开展“首里城复原”运动,呼吁民众“在重新确认琉球本身的历史、文化的同时,创造开拓琉球明日的自信和骄傲”,这是借“首里城复原”运动来唤起琉球民众的“复国”意识。1995年9月,琉球调频广播电台以“琉球是否独立”为题开展民意调查,再次掀起琉球独立意识的浪潮。一部极具琉球复国意识的历史书籍《冲绳独立日》在琉球广为畅销,该书沉痛叙述琉球亡国的悲惨,大声疾呼“我们不是日本人!”以期唤起琉球人对自己祖国的记忆和独立复国意识。一直主张琉球独立的“琉球独立党”(屋良朝助为党首)至今仍然存在。同时,不断有新的主张琉球独立的组织崛起。

  2013年5月15日,由冲绳社会活动家和学者组织宣布成立“琉球民族独立综合研究学会”,发起者有60多人,成员有100多人,年轻人较多。而核心骨干皆为三四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发起人日本龙谷大学教授松岛泰胜在次日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宣称,是日、美政府对冲绳的“殖民地化”,使得“琉球人”对日本的不满和绝望蔓延,因此期望通过向联合国申诉,向日本政府及地方自治政府进行交涉等方式来推动对“琉球独立”问题的全民公决,这是“琉球民族独立综合研究学会”所追求的长期目标。

  两万多人口的小岛国帕劳,竟然也是联合国一个享有与其他成员国同等地位的国家,而冲绳当时有100多万人(2013年统计为140万人),却成为一个“殖民地化”的日本冲绳,这是松岛泰胜的感慨!当然,他对记者说:“研究学会的独立目的是摆脱殖民地状态,这将需要一个很长的阶段。”同时举例几十年来,冲绳居民一直为要求美军普天间军事基地搬迁而不懈斗争。

  琉球是日本明治维新后奉行领土扩张侵略政策第一个被侵吞的牺牲品,琉球被日本侵吞至今才不过百余年。琉球要求独立复国的道路任重而道远,但琉球独立复国有悠久的历史传承基础,并有着正当的合理性。

  有着悠久文明历史的琉球古国的香火,在西太平洋的碧波中决不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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