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天生是左派
长亭公子(CT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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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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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blog.sina.com.cn/ctgz
3月21日是伊朗历法的新年,受伊朗朋友的邀请,昨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庆祝守岁。同去的还有来自土耳其、阿塞拜疆、波兰、英国、德国等国的一些朋友,在饶有特色的波斯音乐背景中,大家胡侃起来,天上地上,兴致勃勃。其实天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只要认真倾听、用心体会,发现彼此之间除了文化记忆与历史的不同,那些本着基本的良知而拥有的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相同的。于是大家一边品味各自带来的不同风格的酒水,一边再一次严重谴责了一下当今极其不合理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一部分人、一部分国家在深刻地奴役另一部分人、另一部分国家,东欧和亚非拉的发展中国家以它们廉价的资源与劳动力,在支撑着西欧与美国的经济生活,以至于如果没有那些“Made in China”、“Made in Indonesia”等等的廉价商品,主要西方国家的内部社会矛盾将要比现在激烈得多、严重得多……
来自英国的朋友说,他因工作的关系在印度待了一段时间,发现那里真是腐败、糟糕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号称“世界最大规模”的民主国家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只要塞钱,什么事都可以超越原则与法律。在德国作公务员的某女士马上接道:“哦,别提这个,在德国还不是一样,有钱人办事处处都是大爷!”于是我们都只好无奈地笑了。没有人会否认“民主”这样一种金光闪闪的抽象价值,可是谁也都明白,它不是一切现实问题的灵丹妙药,好像今天我们喊一身民主,换一身行头,明天所有奴隶与主子们就一起步入世界大同了。更何况在现存的被奉为样板的那种游戏规则之下,它还往往成了种种罪恶大行其道的堂皇冠冕,成了有钱人作秀与愚弄百姓的最合法招牌:只不过换了个花样,玩牌的还是那些昔日的主子。当然,我真诚地举双手双脚赞成和要求更多的实质民主,特别是在如今利益集团与普通群众重重对立的天朝。只是,就请让我始终保持这种谨慎的忧虑吧。
今天中午和另一中国朋友互相给对方理了发,DIY,技术不咱地,所以只能两人都理成“光头党”了。NND,谁让在德国这边理个发,简单的洗剪吹,都要15-20欧元呢。于是又一次严重谴责了一下这个极端不合理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凭什么,做完全同样的工作,国内即使在大城市的理发服务者,也只能挣15-20元人民币呢?我们的兄弟姐妹在用什么样的血汗供养着全世界啊!
下午继续做了几个小时的资产阶级繁琐学术,翻译、整理了几页啰里啰索的德语文献。所谓繁琐学术,是因为大部分的这些文献,都不食人间烟火,与性命、时势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纯粹的逻辑推理与抽象表述而已,问题的学理线索却又是那么的巨细无比。而我们之所以要做这个,无非是为着将来在资产阶级“学术工业”体系里面,谋一个养家糊口的职位而已。就像是做手艺活的学徒,得先无趣地日复一日地练习手艺,为的只是某天被聘为正式的伙计。至于“为生民立天命、为万世开太平”,在现在这样的以拉项目、搞工程为手段,以挣钱创收为目的学术工业体系中,你要说出来,恐怕是要被领导们嘲笑和批评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爱国!”喏,所谓学术,也就是一个大的工业系统,每个人都只掌握其中一门技能,一个岗位,都在为资本打工,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啊。
作为对万恶的资本主义的一种消极抵制,便随手拿起了最近偶然间得到的一本小人书翻看,题名叫作《孔老二罪恶的一生》,大概是“批林批孔”运动期间印制的,图文并茂的战斗檄文,火药味很浓。大旨揭露孔子是落后阶级的代表、“打倒孔家店”之类。夫子一生主张恢复周礼,放在“进步”历史观的框架内来看,倒的确有点“反动”的味道。于是在书中,他“堕三都”、与“三桓”的种种斗争,便被当作是旧贵族对新兴地主阶级的反攻倒算,而“少正卯”则成了为新兴阶级利益辩护而殉道就义的英雄了。至于孔子周游列国到处碰壁,当然是因为遭到各地新地主的抵制、从中作梗,譬如宋国大司马桓魋,派拥护新生产关系的农民群众,把孔子师徒正讲学其下的大树给砍了。至于那本“知我者乎、罪我者乎”的《春秋》,则彻底地成了反动阶级记载的历史“变天账”了。
其实这些观点都很有趣,作为政治批判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它把“克己复礼”这一命题从一开始就严重抽象化、简单化了。我虽喜读儒家的书,感受其高明、仰止夫子之为人,但并不极端。学问归学问,政治归政治。真正启发我们的问题应是:中国现代史上为什么出现一股强烈的打倒孔家店的思潮?这种思潮是学术学理的,还是政治的?中国近代的所谓落后与儒家有没有关系、有怎么样的关系?儒家传统下的中华文明能否成功实现现代化转型并同时保有其民族与文化的自我认同?……这种种宏大课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定论的。不过还是想提一点:经过有汉一代的加工,特别是宋儒的解释,历史最后沉淀下来的典型的孔子,其“克己复礼”的内涵,早已经并不是要维护某种既有的旧制度了,而是一种对于体现天道的理想秩序的追求,其学说与主张成了读书人申张正义、诉说理想的源泉,而其本人作为悲剧式的英雄,也成了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后来的历代大儒都知道,完全的原原本本的周礼早已经行不通了,但周礼作为一种原则和精神,是必须要坚守的。每一时代新的政治,都是在新的形势下对周礼的一种新的实现形式。“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斯言何其实也!或者:作为学说的儒家,其实天生就是左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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