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达传》的出版搁浅了。
这是一个对王晟的“从未有过的”“意外的打击”——“《宗达传》耗费了他将近十年的心血,如果从读研时算起,还不止十年呢。他在这本书里表达了自己对历史,对文学,对时代的思考,还有一些只属于他个人的,说不清道不白的梦想。但现在,胡向洋的一个电话,就将他的思考和梦想撕碎了。”
但我想,这件事,在大部分读者的思想里,恐怕未必是意外的,我们甚至一直在为他担心,不只担心着这本书,也担心着王晟的命运,因为他的天真。
王晟的天真在于,他写作《宗达传》的时候,从来没有或者很少想过他所执着的事实有可能产生的对于周遭的影响,从身边的一个一个具体的人,到历史;也没有深想过这种影响可能会对他本人造成的反噬。相比之下,程国军就比他看得明白得多。程国军仅仅粗览了一遍《“木马计划”始末》,就明白地指出:“难道仅凭一个国民党特务头子的回忆录,就能把宗达头上的‘大叛徒’的帽子摘掉?就能认定共产党大江地下组织最高领导人宋乾坤是一个变节者?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的叫把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了。然而别忘了,宋乾坤也写了一本回忆录。组织上难道宁肯信一个国民党特务头子也许是凭空杜撰的东西,而不相信一个参加革命几十年的老干部的回忆录吗?”“这样的东西,也就是你们这些文人写文章时当回事罢了,若要靠它翻案,就太天真,太不靠谱了,比我当初参加造反派时还要天真……”真像王晟想得那样,“程国军把这篇文章的价值否定得如此彻底”吗?显然不是!程国军认识到的不仅仅是这篇文章的价值,更有现实的复杂。
其实王晟并不是不在乎周围的世界,否则就不会有他上大学之后的改名之举,也不会有他在著名的郎涛教授讲座现场递出那张纸条,也不会有他写出评论宋晓帆《香椿街》的犀利文章,也不会有他在学潮中的“反常”表现等等等等。可以说,王晟一直渴望融入他身处的这个世界,他不愿甚至害怕被世界孤立和嘲笑,他想获得这个世界的认可。但他又注定格格不入于这个世界。其所由来,决定了他的底色,也决定了他的《宗达传》的完成。但《宗达传》也注定会和他一样不容于这个世界,并且加速他和这个世界做一个清晰的了断。王晟后来能够将宗天一生前托付他代为公开的举报信并无多少心理婉曲地贴到网上,与此不无相关。当然,王晟做那些时,他仍然是处于懵懂之中的,他只是听命于自己心底的,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虽然不免模糊却自有其执着的声音;他依然没有过多去想他所做事情的后果,包括需要他付出的代价。彼时彼刻,他依然不是一个清醒的斗争者,他趋作趋为的状态像极了一句歌词所撺掇的——“跟着感觉走,请拉住梦的手”。
然而,王晟的感觉和他的梦跟这句歌词本要试图引导的感觉和梦却有着根本的不同。诚然他一时对它们还“说不清道不白”,但它们却是根深蒂固的,他的“对历史,对文学,对时代的思考”都确然无疑地接受着它的影响并不断地将他导向清醒,导向转变——导向成长。
我们的王晟还需要时间,还需要这个糟糕的世界再展示给他一些它并不稀缺的、变本加厉的糟糕。
“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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