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明君”颂“忠臣”,主子、奴才“喳喳”连声的文坛上,突然吹来一股清新之风,让人心旷神怡,这便是读了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的感觉。
宋代的北平王郑恩正史上无记载,野史上也记载很少,但有关表现他的戏剧《打瓜园》和《斩黄袍》,以及“福神”“郑府仙师”等民间传说却几乎是家喻户晓。《狼食三部曲》就是根据这些残缺不全的史料、传说,将善良憨厚、闯祸惹事、视富贵为苦、以自由为乐的郑恩写得可亲可信、可笑可爱、可悲可叹,将被历代视为“英雄”“明君”的赵匡胤从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逐渐变异为大奸枭雄的过程刻划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巧妙地为我们制作了一席别具风味的消闲大餐。
《玩官三部曲》将史定的、被历代文学艺术妖魔化的“大奸臣”贾似道反正为出身坎坷、有民生意识、不尊专制官场章法、玩弄官场的枭雄,更让人大吃一惊。
《星之陨》写了“大忠臣”寇准在官场窝里斗中不得不弄虚作假,假造天书,献媚皇上,也让人目瞪口呆。
《鬼瘴》中那骇人听闻的权势争斗、人性变异;《官蛊》中那官商不由自主的堕落轨迹;《独狼》中那一代拗相黑暗中孤独的吟唱,天才、神童可怕的夭折;《幽灵花》中那真爱与世俗的心灵搏杀;《花魁》中那群丑不寒而栗的人格扭曲;《泥淖》中那左冲右突、苦苦挣扎的盖世豪雄;《枭殇》中那人性正邪善恶多侧面的细致刻划——
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每一部无不完全跳开了演义昏君明君、忠臣奸臣的老框框,从大文化、人性的角度审视历史,解析人物行为,揭示了世道人心。书中那啼笑皆非的人生无奈,那难测难卜的前程祸福、那荒诞无稽的官场规则,那鲜血淋漓的的泥淖挣扎,那触目惊心的人性变异,那振聋发聩的心灵撞击,无不震撼人心,让人展卷难以放下的同时,感慨颇多。
纵观现代的一些历史小说、戏剧、影视作品,将作史者的荒唐、乖谬之处涂抹遮盖,用现代观念将其人物加工拔高,以强化“明主”的“明”、塑造“忠臣”的“忠”。一出生就奇香四溢的“香孩儿”演绎成了“当夜牡丹花开所熏”;危难时的“额头盖上巨龙飞舞”变成了自个儿的武功高强;荒淫腐化的宫庭变成了演绎至情真爱的殿堂,甚至皇帝到民间调戏侮辱民女,也演义成了颂扬皇帝风流潇洒的佳话——于是乎,一个个有情有义、日理万机、可亲可敬、智慧勇敢的帝王;一群群山呼万岁、爱民如子、为民谋富的忠臣;一个个盲目愚忠,依附他人,精神无根,逆来顺受,奴性十足的顺民,便活跃在当代文化的舞台上,宣告着封建王朝的辉煌,引领着愚昧的时尚,销蚀着本就微弱的民本思想、人道之光。仿佛真的是只要皇帝老儿明辨忠奸,对正撅屁股磕头的“忠臣”说声“免你一死”,中华便振兴有望;当官的只要时时孝忠君王,多呼几声“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华便民富国强;老百姓只要听天由命、逆来顺受,当好任人宰割的奴才,便能够命运通达,福寿安康。
此情此景,实令人绝望。
站在不同于“奉旨修史”、专制保镖的官员立场,站在不同于以王朝为主、以帝王将相为主、以统治阶层自居的立场,站在不同于现代患有“帝王癖”的奴性文人立场,不把历代王朝放在第一位,而把中国“民众”放在第一位,用现代人文科学的目光,循情度理,艺术化地还其历史本来面目,此当务之急,山林已开始做了。
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一反史学界及已有文学艺术作品对宋“盛世”成功经验总结的成果,以谴责为主,把表现的重点放在其专制、懦弱、腐败、卖国、反动、误国误民的教训上,显然,这一角度选择得颇有眼光,不仅独到,而且利于出新,便于深掘。
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明显地颠覆了宋史标签性的尊卑贵贱、忠奸正邪,但这种颠覆,不是像有的架空历史的作品那样颠倒历史真实,只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显微镜剖毫析厘,从历史的乱石中搜寻真金矿石;从野史逸闻的杂草中寻求神奇的灵芝;用X光的穿透力,洞穿被历代包装变型的彼时彼景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内幕、真情,从而站在人民的立场,从人文的角度,用新的观点,重新叙述而已。
颠覆的是它的“标签”,它的观念,保留的是它的真实,它的义理。
全系列以正史记述人事为依据,参照野史、民间传奇,在背景实、事件实、主要人物实的基本把握下,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循情度理,重新演绎。事件框架实,发展变化虚;人物生平实,性格演变虚;情节虚则理实,显历史之必然;人物虚则情真,现彼时彼景之民意。以史料为素材,联想推理,使其诸多虚假的“史料”化为艺术化的真实,将其留下来的难解之谜破解为“虚构”的真实。以揭示历史发展的哲理及专制体制对人格的摧残、对人性的变异,探究时势同人性搏击的轨迹;发掘人格之美、智慧之美;颂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从而激励后人,陶冶后人,警示后人。
在人物处理上,颠覆了诸多传统观念:不分尊卑、贵贱,不论帝王、平民,一律以“作为”客观描画;不论忠奸是与非,以“人格”“精神”定高下。
这是该系列在史料把握中的独到之处。
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却忽略了另一个方面:“匹夫兴亡,天下有责”——这乃是文明社会的人权意义所在。通过主要人物在历史情境中的命运转折、兴亡成败、喜怒哀乐,反映历史真实,揭示封建体制对人性扭曲的罪恶,此为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切入历史的角度,也是构思情节的主要方法。
以人物命运为主线构思情节是传奇小说的一大特色,便于设置悬念,让人物的悲欢离合“扣”住读者,与读者产生共鸣,从而不读到结局,不舍得放开。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每部一个在泥淖中滚爬挣扎的传奇人物,那坎坷的命运,那扭曲的心灵,那无奈的挣扎……无不撼人心魄,让人拍案叫绝。
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突出“主脑明、头绪简、针线密”的传奇特点,注重新、奇、巧、情、险、趣等传奇要素,追求“大开大合、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大转大折、大惊大惧、大仇大恨、大忧大疑、大羞大辱、大悟大迷”等一波三折的曲折情节、强烈悬念,让读者“笑得开怀、哭得痛快,惊得目呆”……正是这些烂熟于心的传奇小说要素,形成了杨山林“颠覆宋史长篇谴责小说系列”的独特风格,也是山林作品吸引读者的魅力所在。
山林在通俗文艺领域笔耕多年,自1982年在“河南省首届文艺评奖”中首次获奖后,又连续四次在全国和晋、冀、鲁、豫四省联合评奖中夺魁,以“通俗文学的严肃追求”而受到读者、专家好评,是通俗文艺的领军作家。他出身于农村,当过乡干,在工厂、公安派出所体验过生活,办过企业,打过工,当过编辑,生活底子很厚,文笔也颇有功底。其作品虽写的是古代人物,但无不散发着浓郁、鲜活的时代气息,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这是他独特的心灵呐喊,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山林经历丰富、坎坷,却含赤子之情,为人刚正不阿,常怀入世之心;山林多年习武,博众家之长,为我所用,颇有心得,自成一家。一如其名字,其为文为人,既有山野清新疏朗之气,又有文人的旷达与落拓,可谓铁肩道义,妙手文章。十部谴责小说洋洋洒洒,数百万言,是山林为我们奉上的一片丹心,一腔碧血,是山林在“江湖”走出的既内功深厚又轻盈迷人的“凌波仙步”。
赵红都(作家、学者,《传奇故事》社长、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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