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掉“东方红”版的钢琴协奏曲《黄河》,至今记得一个可能粗俗但非常精辟的评论,说这个版本的感觉,就好像前面一直弄得很爽,爽到快要出来的时候突然萎了。
要理解这一比喻的精辟,我们可以引入另一个比喻。
某李小龙纪录片中,一个来自白人女演员的著名评价是,李小龙让中国男人有了种(he put balls on Chinese men)。当然,这里指的是在西方的荧幕上。李小龙之前,好莱坞荧幕上的华人男性除了傅满洲那种神秘邪恶的大反派,基本上就是贼眉鼠眼、男人的各种能力都不行的怂蛋。李小龙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直接完成大逆转。他让功夫片成为热门,他自己成为荧幕上最能打的人,让白人花钱买票看他揍白人,还为之叫好。这甚至影响出一波黑人崇拜李小龙的风潮,视李小龙为精神导师,拍摄黑人功夫电影(这曾是一个重要的电影类型)。
在荧幕以外的现实世界中,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完成了这一任务,如果把它符号化的话,毫无疑问就是毛主席,在音乐里,那就是《东方红》。
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的炮击紫石英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废除所有不平等条约、抗美援朝、原子弹爆炸、人造卫星在太空奏响《东方红》……在经历了上百年的屈辱后,中国人民在世界上站起来了。所以借用那个形容李小龙的话,不准确,但可以说明那种感受——他让中国人民有了种,他让中华民族有了种。
不仅如此,还有亚非团结运动,有“中间地带”“三个世界”理论,发展了列宁的“落后的欧洲,先进的亚洲”“野蛮的欧洲,文明的亚洲”,影响出美国的黑豹党,法国的红五月,毛主义在六七十年代风靡全球……他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但归根结底就是“造反有理”。他让世界上一切受压迫的人民有了种。
钢琴协奏曲《黄河》创作于60年代末,首演于1970年,正是中国革命和全球革命最高潮的时刻。如果拿掉“东方红”“国际歌”的部分,那真的就是把它阉割了,不加引号的阉割。
有的音乐可以忽略时代背景,有的则不行,甚至它本身就是某个时代的标志。显然钢琴协奏曲《黄河》就是后者。钢琴协奏曲《黄河》是时代之音,它必须有“东方红”和“国际歌”。至于你愿意把它称作神作或败笔,这是你个人的事情,而且这显然不取决于音乐。把它当作去时代化、去政治化的所谓纯音乐是非常可笑的,就好像龙应台企图把《我的祖国》去政治化一样可笑。
正文外补充点个人经历。我非常喜欢钢琴协奏曲《黄河》,尤其是1970年殷承宗首演版。我曾专门为了这个去壶口瀑布。
那天赶得也巧,突然上游下雨,黄河涨水。为了游客安全,我们刚进去景区就被封闭,不允许新游客进入。通往瀑布的桥已经全被黄河水淹没,我提起裤腿扶着栏杆小心从边上趟过去,来到瀑布边。那是壶口瀑布最壮观的时候,我找了个照相的人不多的地方,正对着它,打开了70版的《黄河》,把声音开到最大。耳机的降噪效果不错,游人的嘈杂已经听不到,但瀑布的水声依然清晰入耳,完美地成为交响乐的一部分。就这么伫立在那儿,二十多分钟。徐葆耕老师讲西方文学的时候喜欢用一个词儿,人类情感的“高峰体验”,指的是人与审美对象,可以是另一个人,也可以是社会、自然等,高度融为一体的自由感。比如热恋中的男女,比如老人的天伦之乐,比如古代文人的物我相忘。以上这些我都没体验过,我的“高峰体验”就是面对壶口瀑布听《黄河》的那二十多分钟,自己与瀑布,与音乐,与社会,与历史融为了一体。
推荐大家去体验一把,太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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