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年一月的广东,干冷异常,天气有点像零八年雪灾前的样子。人们似乎还笼罩在去年雪灾的阴影中,但这不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也说不准,明天是否就会再来一次雪灾。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还远远达不到人类对其蹂躏与破坏的程度。
另一个金融危机的寒流,从零八年九月开始,一路袭来,势如破竹。全世界所有所谓的发达国家、新兴经济体无一幸免。资本和资本主义滴血的本质决定了,零九年的年初远远未到此次经济寒冬最冷的阶段。
九日,我们如期踏上去肇庆的征途,这是一次“国进民退”的征途,但却是一场国有资产不可能成为赢家的征途。我们是去参加一次拍卖会,拍卖标的是一个本属于国有的码头,然而我们现在却只能用市场化的手段从私人手里买回来。
九十年代中后期,随着一场“国退民进”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这个位于广东四会的弹丸小港口,也成了“国退民进”的典范之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顺德暴发户,以极低的投入,骗取了当政者的信任,竟然成为该港口的大股东,占股72%,也即拥有该港口土地、岸线等资产72%的支配权。也许,当这种“信任”成为一种潮流,也就无所谓信任。在“黑猫白猫”四处拉屎和“看不见的手”扭转乾坤的年代,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官老爷们相信,“只有招商引资才是发展的硬道理”。我们的当政者,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的思维,将无数的国有资产贱卖给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暴发户、买办和官僚资产阶级。或许我们将官老爷想的太好了,其实很多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是合谋者。
十年后,当年作为“招商引资”功臣的当政者业已高升。一个烂摊子摆在现在的当政者面前。十年中暴发户利用港口的支配权走私、非法经营,一度使该港口停止经营,对当地经济造成了及其恶劣的影响。当政者似乎是看清了“狼”的真面目,也或者是暴发户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其升迁之路。此时,他们想到了国有资产,他们认识到只有国有资产控制要害部门,才能保持经济稳定。
于是一个让国资拯救烂摊子的计划出炉了。然而十年后的中国,已经是一个深度市场化的国家,所有的资产交易必须由“看不见的手”支配。根据法院的判决,原港口公司破产了,法院组成了清算组,由其负责对原港口公司的资产进行拍卖。于是才出现了前面所述的这次征途。
拍卖现场异常火爆,“刀光剑影、硝烟弥漫”,证明用征途这个词是恰当的。只不过这只是一场国资的内讧而已。为了争夺该港口的资产,两家国资公司(一家中央企业、一家广东省国资)互不相让,资产举牌价格一路飙升,最终以3.5倍于起拍价的7600万元成交,算一下,那个顺德暴发户在此次交易中至少可以得到5400万,国有资产流失至少3000万,这也许是他当初投入的5倍以上,10年5倍啊。十年前,当政者以为“舍得了孩子,套着一只大狼”,结果是“舍得了孩子,套来了一只狼,只可惜狼咬伤了孩子,还得用巨额赎金赎回孩子,狼则舌下狼皮,抱着赎金逍遥快活去了”,真所谓“舍得了孩子,套来了狼皮”。据说,那个顺德暴发户现在已经成为澳大利亚国籍,但在国内仍有很多产业,如果有人动其当年骗来“的孩子”,动辄人家就利用归国华侨身份直接通天了。
三十年来,想想我们国家的当政者,干了多少“舍得了孩子,套来了狼皮”的蠢事,而干这些蠢事的人,都因是招商引资的功臣而升迁,这些蠢事都被美誉为“招商引资”。
很不幸,我所在的公司在这场争夺中,无可奈何的扮演了“助纣为虐”的角色。在市场化的今天,在资本的趋利本质下,国有企业之间也没有了同一战线的概念,各为其主、各自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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