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对重庆打黑作有罪推定？
来源： 华龙网
看了《南方周末》报社编委会委员兼评论部总监郭光东先生11月12日评论文章《薄书记何不也为律师站台撑腰》一文，在钦佩郭先生维护法治正义的理想之余，颇感迷惑，难道重庆方面没有为律师站台撑腰？难道重庆打黑没有依法进行？在黑社会嫌犯还没有一一判定之际，到底是媒体、律师在作有罪推定还是普通网民、重庆政法系统在作有罪推定呢？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法治信仰是每一个公民应该坚守的，郭先生请重庆高层为律师站台，我看完全说得过去，甚至请更层级的官员站台似乎也何尝不可，公权力本来就是为民服务的。
不过，在打黑这个问题上，专业工的法治理性和公民的现实诉求之间为何出现如此大的分裂呢？这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难道这么多的网民，这么多的老百姓都是傻子，都是典型的民粹立场，都是多数人的暴政？
在近期众多的公共事件中，一般情况下网民与公权力之间罕有正面效应，大多处于对立的立场，而重庆打黑无论是打黑之初，还是在进入司法大审判之后，国内网民对公权力之间的回应和评价颇为正面，但却出现专业主义者与网民和公权力的一个立场博弈，而且越是精英，包括媒体精英，法律精英与公众的立场相去甚远，为何会这样呢？到底是精英聪慧还是大众愚昧？
在打黑的司法实践上，这其实是一场没有交集的全民讨论。作为专业主义者对司法程序正义的质疑、对律师辩护权力的捍卫都是正确的，不过，离开具体的案例，抽象的讨论法理不但毫无意义，实质上会成为熄灭打黑烽烟的美妙言语，这是公众担忧的。当媒体精英、法律精英在担心打黑运动化、扩大化时，担心“犯罪嫌疑人权利难以充分保障的尴尬，正在似曾相识的上演”时，难道你们不也陷入对重庆打黑可能陷入运动化、扩大化的有罪推定的逻辑里吗？
我看，在法治这个制高点上，我们的精英们正陷入一场空前的虚妄的狂欢之中，他们试图把整个司法体系建设滞后带来的问题都要加诸在重庆打黑上，看看郭光东先生的言论，“但现实中，律师这一方的实力最弱，形不成与检方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不仅在立法中缺少阅卷权，会见权等诸多辩护利器的切实保障，在舆论上也往往得不到应有的支持。”希望“还原正义等边三角形”的权力制衡其实不仅仅是郭先生的法治理想，作为任何一个公民大体上也会热烈响应的，不过我劝郭先生还是把这样的宏大叙事和愿景放在对真正弱势群体的司法实践上，放在对具体的案例的阐释上，因为离开具体的案例很难有精准的表达，很难有令人信服的结论。我们不担心对重庆打黑司法实践的丰富和完善，但是很担心不少精英人士以法治这个制高点，把重庆打黑置于滞后的中国司法体系建设中，拿着显微镜，正义凌然，借打黑这个大事件说事，本意是为国家司法进步踩油门，结果可能为打黑踩了刹车，以今天的现实时局，个中滋味，自不待言。
按照郭先生的博弈概念，其实，涉及300多个亿黑色产业链条的黑恶势力不但在法律上不是弱势，而且其实很强势，他们超强的博弈实力，可以说一直在高速运转，与郭先生描述的“大部分律师不愿、不敢接涉黑嫌犯”相去甚远，他们不但可以请到知名律师周立太为之辩护，而且还可以请到刑法学泰斗赵长青为之辩护，以赵老在重庆政法系统的影响力，现在的政法系统的各路干将，不是徒弟就是徒孙，不然何以敢对万人瞩目的黎强案做“罪轻辩护”，不然，郭先生何以看到大小涉黑头目在庭上当场翻供（这当然很正常），而赵长青、周立太律师登高一呼，海内外媒体立马聚焦重庆扫黑大审判的程序正义，在这样的声浪中，让普通公民乃至相当层级的官员对打黑问题渐有失焦之感，“打黑会继续吗”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重要议题，不在其中，不知道重庆市民对打黑事业的衷心爱护，以今日重庆网民的智商，除了一些法盲之外，断不会把辩护律师说成“狗头军师”，说律师是“狗头军师“的言论的确不值一辩。
黄仁宇先生以大历史观的视野回望中国社会，得出了不少可信的历史结论，但是以今天中国学人和专业主义者狭隘的法治思维看待打黑，初衷不错，但却给公众一个为黑社会势力张目的恶劣印象，是以精英共识与大众判断渐行渐远，难以形成交集。其间引来的谩骂与谴责的确毫无意义，对中国的司法进步也毫无意义。但是，与传统社会不同，在互联网时代，信息的对称、信息的多向交流已经为大众监督公权力和社会精英提供了公共平台，一些网络公民在公共表达或许在技巧上有瑕疵和错误的地方，有表达不够精确的地方，但是并非仅仅是舆论审判，分清正确的公民表达与泄愤式的话语其实很容易，他们不但监督和推动打黑，而且也监督社会精英对打黑的支持与否？
在法治的框架下，重庆打黑或许有不少瑕疵，但是那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各路精英，在维护那个心目中崇高的权力制衡理念的时候，不妨在抽象的三方均势之外，看到几个层面的现实变量，这就是越来越小心翼翼的公权一方，掌握300亿地下产业链的黑恶势力的强大博弈能力，敢于接案的律师们的超强社会舆论动员能力和司法资源博弈能力，以及信息社会条件下大众的高关注度，这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三方力量。我们希望社会单纯如郭先生所言及的等边三角形，但是这样的情况恐怕很难。在现实各方力量的博弈中，精英们任何预设立场的判断，都会成为一个个笑话！
对于从这个夏天开始的重庆打黑，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文/两江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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