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网友说,在重庆去过浦志高儿子的火锅店,可见《红岩》里浦志高这个叛徒形象已经被渐渐当成是个真实的人了。其实这是由现实中的三个叛徒刘国定、冉益智、李文祥综合成的形象。1988年我去重庆采访时参观过渣滓洞白公馆,发现了李文祥振振有词的叛变理由,当时来不及记,就让重庆的同志给我发过来,可惜没落实。今春重访这一洞一馆,了解了更多的情况,综述如下:
《红岩》之一罗广斌的父亲是地主,哥哥在抗战胜利后任国民党第十五兵团司令,他本人是个少爷,虽从小逆反,但直到1944年在昆明西南联大读书时,才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引路人之一,就是马识途,电影《让子弹飞》就是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走上革命道路的罗广斌经过在西南联大学生运动、云南重庆地下工作的锻炼后,于1948年3月1日由由江竹筠江姐、刘国鋕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派往偏僻的秀山工作,7月,受命利用家庭关系作统战工作返城,此时,他耳闻了重庆地下党被严重破坏的情况,却不料恶运很快降临到他身上,他是怎么暴露的呢?说来真比小说电影的还曲折!但今天笔者要从隐蔽工作的常识和角度来分析这个过程——
一是突破口。当《挺进报》被敌人的军警宪特作为重点工作对象后,一个年轻的地下党员陈柏林被敌人内线A迷惑,A从他推荐的书里夹着的一份《挺进报》发现了线索,保密局重庆站组长李克昌非常重视,遂派出更为老练的内线B接近小陈,其激烈言辞、昂扬精神令小陈决定发展他为党员,就在小陈带着B一起见上级“老顾”时,双双落入敌手,小陈方知上当,恨悔交加。这一回合,我输在麻痹。
二是党内出了“双面间谍”。“老顾”真实姓名任达哉,之所以称任达哉为“双面间谍”是因为他曾经在钱的诱惑下给李克昌当过“军统通信员”,出卖过一次有关民盟的情报,因工作无佳绩被李克昌甩了,后隐瞒历史,加入地下党。这回以共产党员身份见到了李克昌,又想起自己有“军统通信员”的护身符,不料敌人分得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大刑过后,他交待出自己的上级“杨清”及其职务,以及和“杨清”的接头时间、地点。这一回合的教训是发展党员要严格政审。
三是领导干部的百密一疏。“杨清”真实姓名许建业,地下党重庆市工委委员,被捕后虽经严刑拷打守护住了党的机密,自己的身份也没暴露,但却上了看守陈远德的当。陈远德属于“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主儿,主动利用被捕人员急于与家人联系的心理捞点外快,许建业没有、也来不及多想就以“杨清”名义给志成公司刘德惠写了一封信,请陈远德捎出去,还承诺给陈远德4000法币并介绍工作。殊不料特务毕竟有特务的“底线”哪!陈远德看信后觉得不像一般通知家属的信,就把这信上交到徐远举(小说里的徐鹏飞)手里,志成公司被查抄,刘德惠等被捕,“杨清”卧室里的皮包被发现,里面是二三十份党员入党申请书及大批挺进报,敌人按图索骥……小特务陈远德因此连升三级,从小兵提为少尉。许建业急中出错,轻信敌人,给党造成损失,内疚和自责令他在狱中三次自杀未遂。此回合的教训在违背了隐蔽战线的“铁规”。这里还要特别强调一下的,是许建业烈士,他的急中出错所造成的损失,他用他的生命弥补了!有关档案记载:“匪特左洪钧(保密局人事股长)供:伪行辕主任张群亲自审问过许建业,并许以高官,但许坚贞不屈,始终不招,被判处死刑。”
四是叛徒导致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应该说徐远举打了草却没有惊了蛇,相当高明,重庆地下党市工委书记刘国定、副书记冉益智先后于1948年4月6日、16日被捕,且成了起了关键作用的大叛徒!刘供出了城区区委书记李文祥(后叛变)、彭永梧及江姐、刘国銍等;冉供出了中共川东临委书记兼下川东地委书记涂孝文(后叛变)、江姐、李青林等。有戏剧性的是,刘是冉指认后叛变的,当冉进一步出卖同志时,刘国定与他展开了“带路党”的“竞争运动”,供出重量级情报:重庆地下党的领导机关在上海,领导人是钱瑛,并带领特务赴沪抓捕,虽钱瑛同志已转移到香港,但上海南京的华德芳等七名同志被捕……此回合的教训是领导者的信仰、信念至关重要,领导层面的人背叛了,对整体极为危险!所以才有了“不要理想主义,对上级也不要迷信”的见地(见狱中八条)。
话说罗广斌被捕后,不禁一个劲儿的琢磨自己是被什么人出卖的?为什么敌人知道他认识马识途?为什么敌人知道他的入党申请书是用绿色稿笺写的细节?原来,作为上级的刘、冉看过罗的入党自传,这份写在别致绿色稿笺上的自传中,提到马识途自1940年就引导罗参加革命的情况,解放后,罗回忆道:“所以我判断是冉出卖的 (歌乐山烈士陵园档案M-99)”,是的,刘、冉二人“联合”出卖了罗广斌,刘国定交出了罗的组织关系、冉益智也赶快供出的罗的地址。
我党的损失即敌人的战果,由于叛徒的出卖,重庆地下党有133人被捕,这些人中有53人被杀害、35人下落不明(大多为秘密杀害)、释放和脱险的25人,自首变节后仍被敌人杀害的4人(如涂孝文等在狱中经同志们帮助,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拒绝参加特务组织和当“带路党”抓人。1949年10月28日其与陈然烈士等十人被押到大坪刑场公开枪杀,有目击者称十人均高喊“共产党万岁”等口号,涂孝文作为叛徒在临死之前却高喊“共产党万岁”,可见狱中革命者对这个反面教员的感召力和转化能力),叛变后参加了特务组织的8人。如刘国定、冉益智均被任命为军统“中校专员”、分别“献”出了《中共在川活动概况》、《中共内幕》及《防止中共入川之对策》;李文祥则当了特务,被授予“上尉”。这两个“中校”和一个“上尉”均在1951的“镇反”中被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档案显示,对冉的逮捕令还是时任西南局政委的邓小平同志签署的呢!
江姐等烈士们在渣滓洞、白公馆的事迹经小说《红岩》和电影《烈火中永生》的传播广为人知,由刘国定、冉益智、李文祥综合而成的“浦志高”亦被钉上了耻辱柱。1988年我去重庆采访时参观了这一洞一馆,发现了李文祥振振有词的叛变理由,当时来不及记,就让重庆的同志给我发过来,可惜没落实,但“刘氏理由”随着眼见党内一些干部越发严重的腐败行为,越发深刻地显现在我的脑海里,越发觉得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即“时代不同了,叛徒都一样”——1948年重庆的“浦志高”就是今天的贪官们,而今天的贪官放到1948年的重庆,就是刘国定、冉益智、李文祥式的“浦志高”!——2011年春的这次赴渝,终于找到了“李氏理由”全文:
1.我被捕不该由我自己负责(刘国定出卖),而且坚持了8个月,我有关的朋友应该都转移了,如果还不走,被捕了是不能怪我的。2.苦了这么多年,眼看胜利了,自己却看不到胜利,那太惨了。比我更重要的人都变了,而二处(指军统)让我选择的又是尖锐的两条路,不是(为二处) 工作就是枪毙,我死了对革命没有帮助,工作也不会影响胜利的到来。3.组织已完了,我只能从个人来打算了,我太太的身体太坏,一定会拖死在牢里,为她着想,我也只好(为二处)工作。
我把它模拟、置换为贪官腐败的理由,并特别声明:“纯属虚构,如有巧合,实乃天意,”大家看看吻合不?
“1.我腐败不该由我自己负责,而且刚参加工作时我也是个有志青年好干部,这些年反腐蚀的教育太少太空,监督机构的工作尤其不到位,有漏洞可钻,如果组织早拉我一把,那怕是找我作一次诫勉谈话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如果有同志因我的影响而腐败,是不能怪我的。2.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眼看许多人成了富翁,自己却不是,那太惨了。比我官大的人都腐败了,我若是不搞权钱交易,到老只能是靠养老金为生,我两袖清风对反腐作用甚微,收点贿赂对整个事业影响也不大。3.许多像我这样的干部都信仰崩溃了,看到国内的有钱人都考虑投资移民,我只能从个人来打算,我家孩子出国留学太需要钱了,老婆也十分向往花花世界,为老婆孩子着想,我也只好贪污受贿了。”
当年,李文祥,重庆城区区委书记,1938年的党员,信仰崩溃、贪财怕死,出卖了16位同志,造成3人被捕牺牲。
当今,贪官们,官职大大小小,党龄长长短短,无一不与“组织已完了,我只能从个人来打算”的叛徒李文祥何其相似乃尔!
难怪特务头子徐远举在交代材料里说:“‘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中共地下党组织这所以遭到破坏,主要是叛徒经不起考验,在临危时丧失了革命意志。否则特务们将一筹莫展,瞎碰一气。”
血手染红岩,鲜血溅红旗,罗广斌在越狱后的第二十八天,就动笔写下了《关于重庆组织破坏经过和狱中情形的报告》,转达了狱中党组织从党的建设、组织发展、党员教育等方面进行了回顾总结,提出“狱中八条”: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再过一个来月就是党创建九十周年的日子。大家好好看看狱中八条,哪一条不是字字珠玑、切中时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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