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
还是用当年在学校的称呼比较亲切。二十年前我们栖居象牙塔共同钻研学术的情景历历在目,你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抨击德国古典美学的故事已经成了无数学弟学妹膜拜的传说;我前年去厦门,我们还在一起谈马克思、黑格尔和康德,你还能成段背诵《德意志意识形态》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内容,才气纵横不减当年。
可是这一年我发现你变了。你常因“事业不顺”而牢骚满腹,时为“怀才不遇”而怨天尤人,少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意气风发,多了“人生及时须行乐”的自我放飞,频繁出入私人会所,流连于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你还在朋友圈晒昂贵的年份名酒,炫耀动辄上万元的奢侈品,昨天你还在朋友圈里得意地自称为“唯‘物’主义者”。想起当年你咬牙从博士津贴中省出2000元资助贫困山区学生的事情,我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之感。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鲁迅先生曾经感慨过,当年一起走过的人,走着走着就分道扬镳了,甚至成了敌人。我们中的大多数都经历过清贫而平凡的青少年时代,在步入社会接触过一些人、一些事,见识过社会交往的所谓“标准”和“规则”之后,有些人开始认为,理想主义不能当饭吃,物质主义的享受才是写画多彩人生的“宝典”。
曾经崇尚淡泊明志的你,现在整天同一些商人老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你说是职务行为,说是共事情谊,可作为国企领导人员,应当回避同这些人工作之外的不当交往吧。看有时候你发的朋友圈,半夜还在KTV和酒吧里狂歌痛饮,早一点回家陪陪爱人,辅导一下孩子的作业,不好吗?
回过头看,我当年很多的阅读体验,包括留存在脑海记忆中的格言警句,都是在你的引导下修习形成的。青灯之下,重读这些文章,再想起我们这些年从相知相交到相忘于江湖,很多事情、很多友谊,都在岁月的淘洗中失去了当年的模样。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用当年你推荐的陈独秀的故事与你共勉。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央要求陈独秀辞去他当时担任的政府厅长职务,到上海专任党的委员长。陈独秀任厅长的月薪是300块银圆,到上海后党每个月给他30块银圆的生活费,是原来的十分之一,在党的经费接续不上时,他还要尽量从中多挤出些钱用于出版党的刊物。在生活最困窘时,他夏天只着一件长衫,喝两顿稀粥。但对真理的追求,让他完全忘却了物质的困顿,全身心投入于革命的滚滚洪流之中。
回到当年我们讨论过的物质和物质主义的问题。物质决定意识,但并不是要主张庸俗的物质主义。人固然不可以离开物质,但亦不应当成为物质的奴隶,否则,就只是在放纵动物本能的一面。人的主观能动性中很重要的一面,就是能挣脱物质的束缚、超越对狭隘利益的追求,用超然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不为五色所迷,不为五声所乱,跳脱享乐奢靡、贪婪纵欲的苑囿,致力于人格的完善和为美好崇高事业的奋斗。
疑义相与析。期待你的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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