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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大学失望的瞬间(三)

月卿小语 · 2024-12-29 · 来源:月卿小语|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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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宁

  肝!

  蓝光和白光在这些没有表情的脸上闪烁,它们中的一部分似乎永远也不会产生呆滞之外的情绪。

  我是一名软件专业的大三学生。我们学校的软件学院(以及微电子学院)被放在一个单独的校区,与其他学院隔离开来。校区占地面积极小,图书馆只在一栋楼中占有一层。图书馆里最大的房间是电子阅览室,由若干隔间组成,每个隔间配有单独的电源。对于我和我的同侪来说,这是自习的绝佳地点。每当考试周临近,电阅室都会坐得满满当当,每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都有一张麻木的瞪着屏幕的脸,因为常年熬夜而显得有些粗糙。蓝光和白光在这些没有表情的脸上闪烁,它们中的一部分似乎永远也不会产生呆滞之外的情绪。这些脸的主人坚信自己日复一日的努力可以感动上天,让他们足以对抗如同海绵一样吸饱了往年题和学长学姐复习经验的“人际交往学大师们”。尽管学校矮小的铁栅栏外已经沧海桑田,这些缺乏想象力的小小脑袋还有着技术可以换来远超同龄人财富的幻觉。

  我相信可以灵巧地游出这片沼泽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像我一样在这片温热的泥潭中一边沉没一边对此感到失望。

  好吧没关系我没事就睡觉

  可是我三年喝了500条速溶咖啡诶

  没关系,不在乎,谁让你绩点不行呢?

  我读的是一个不读研不如就干脆别读本科的专业,意思就是不读研别想找工作,因此也是把考研早就放到规划里的。至于保研没想过,卷不过啊卷不过。

  最失望的瞬间其实是我某一次突然感觉,普通本科学生,占学校人数最多的群体,是这个学校最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当我准备考我们学校的专硕时,发现有一门专业课我们院5个专业里只有一个专业讲,还是当选修课讲的,8个课时,且仅仅是名字一样,内容不符。隔天听见某老师说“我们都很想要自己学院的本科生当研究生。”考研动员会上副院长又说出:“我知道你们课多,但你们努力了吗?”

  进实验室的活动,小创啊什么的,又继续卡绩点,这个卡的位置又很巧妙地与保研的位置重合了。我当时不巧,刚好与保研名额差5%。问了师兄师姐才知道,哦,不是什么宣传的“本科生进实验室”,而是“差不多能保研本校的,保完研你想进哪个老师的课题组你就先进去熟悉吧”,至于普通本科生需不需要锻炼,没关系,不在乎,谁让你绩点不行呢。

  和很多朋友所不明白为什么综测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加分不同,我发现我们有太多东西和绩点挂钩了,绩点好,赢家通吃。成绩不那么优秀,想多做学生工作,争取行政留校可以吗?不可以,这个政策和保研卡同样位置的绩点。

  这一切我可以理解,我明白,每个政策都有他自己的原因,每个加分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但是,然后呢?绩点前百分之十的人,他们大一上学期只搞成绩,下学期就可以拿着成绩进实验室,大二做大创拿国奖,大三保研,大四去别的学校做毕设。后面百分之九十的人呢?因为“升学”才是这个专业的出路,所以上到院长下到辅导员没有人关注就业的问题,所以考研科目都不设置专业课。所有人都在为这百分之十的人的履历锦上添花。

  于是我就带着这股失望与和同学说出了“我宁可这个专业当时缩招没要我,让我漏到下面的学校去,也好过我给这10%的人当陪衬的四年。”

  同学哈哈一笑,说:“哪能啊,没有咱们它那里筛得出现在这10%的人,只招十几个可能就只能筛出1个啦。”

  我:“也不一定,万一专业先没了呢?”

  题外话,唯一开设那门考研专业课的专业,确实不再招生了。

  可莉没有炸

  还是炸了吧

  离开大学已经有段时间了,总体来说对我的学校还是比较满意的,对它的失望的确只是一些瞬间而已。记得自己读研的第一学期,有一门课程是由不同老师分别讲一次,就像讲座一样,在这门课即将完美收官的时候,负责最后一次课的是一位非常离谱的老师,一学期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他因为有事要迟到一会儿,就让同学们先读一下他公众号里的文章,这时候自己心里就开始嘀咕,这不会就是那种要求关注公众号或者给自己的书打好评的那种老师吧?果不其然,他回来以后一个劲儿问大家读文章的感受,一直强调公众号里都是自己非常得意的文章,全程没有讲任何上课内容。见大家没有反应,他有些不高兴,还埋怨大家“求个夸赞就这么难吗”。接着他开始大谈研究生和本科上课方式的不同,还说研究生阶段还在用传统授课方式(也就是好好上课)的老师都应该开除。

  一直到这里还属于一般离谱的程度,熬到下课以后,有位同学去找他确定选导师的事情,因为学校制度问题他被安排给了这位老师。同学说之前给老师发过邮件,结果这位老师突然大发雷霆,说自己从来没收到过这位同学的邮件,还指责这位同学上个月才开始关注自己公众号,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研究,自己跟同学也不认识,这样怎么做导师。可是这位同学根本什么也没有做错,而且上完这次课谁还会想找他做导师。

  美好的事能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要学编程

  每天没头苍蝇地忙去达成什么什么目标,最后还被人拿走了,回头一看自己高中之后一直想要学的东西都没时间学。

  我是一个大一的学生,感觉对于大学失望的来源不只是学校制度,还有亲戚长辈口中所说的他们当时的学校,尽管他们没上过大学,但是在他们眼里,大学就是很轻松,什么德育学分,什么pu学分,什么志愿时长,什么绩点,什么排名,什么入党,什么奖学金,只要好好学习你就肯定能稳稳毕业,也不用处理人际关系,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给我们安排更多的任务更多的目标,你要在大学四年里拿下多少奖学金,拿下多少竞赛国奖,得到多少荣誉称号,要有多少的成就又要去学习多少东西,要考研要考国网要有好工作不要在大学谈恋爱,不要和同学说我的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做不到他们就不依不饶就说你是失败的,是让人失望的,是辜负了他们的,尽管他们从来不了解大学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而我说出的我真正的大学生活和理想中的落差,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达到的高度,他们嗤之以鼻,只是觉得我大惊小怪,一方面用“工作了更难”压住我,另一方面又不停地拉紧套在我脖子上的绳索要我不要在乎别的事只需要按照他们说的做,这是大学制度外令人对大学失望的因素。

  除此之外,大学生活里,比的不是你的成绩,是你有多少关系,你的关系够硬,那么你在入学前的一切都被告知好了,知道这些学分都是什么,都有什么用,该怎么才能得到,怎么得到的多,要参加什么社团,参加什么学生组织。而且之后每一次活动都会被照顾着,毫不费力得到其他人得不到的学分或者志愿时长。不同的学生组织加分的策略还不同,就这样。

  所以并不是你努力就好了,差距永远会有的嘛~而且大学的形式主义远远多于有用的东西,学一堆没用的东西,做一堆没用的活动,用乱七八糟的学分逼你做事。

  嗯……每天没头苍蝇地忙去达成什么什么目标,最后还被人拿走了,回头一看自己高中之后一直想要学的东西都没时间学。我现在才开始学编程,已经被学校的破事逼着走了半年了。

  盲生发现华点

  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正的那个自己迟迟没有现身。

  第一次看这篇《我们对大学失望的瞬间》是在高三。彼时我还是以一个同样经历某种“失望”的旁观者的身份看这篇集体写作。现在,我是一所双非高校的大一学生。或许我的来稿,在一定程度上挑战了文化资本的区隔(笑)。

  我应该是大学生中挺特别的一种,直至现在,整个大学生活于我而言是经不起推敲的,甚至是很大程度丧失合法性的。其实,作为优绩主义之下很难被看到的“失败者”,在高考失利后的暑假,我就过得割裂又压抑。一方面,高考失利的既定事实让我内耗不断,时不时想重新来过。而与此同时,我在表面上非常“懂事”地做了些准大学生“应该做”的事,让一切显得还算“正常”。于是很自然地,我把这种割裂带到了大学。在这种割裂的无力之下,我在第一学期就想背水一战,近乎天真地想让导员做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我找导员谈话,表达退学需求,而第一次失望大概就是在这里体会到的。

  我与学院的几位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都谈过话。这些老师或多或少,都分别运用过一些话术和套路,对我的想法和表达逐个击破,还几度把我带进沟里,让我吃了苦头。情绪翻涌的时候我可能会有所感受,对于我的“学生工作”是一种高校体系下的例行公事,是一种“怕出事”的维稳,是一种“你留不留下都跟我们没关系”的距离感,是一种对高校的“自由探索、无限可能、走出舒适区”的“积极正确”的意识形态和成长路径的宣讲。作为一种“工作”,它并不真正“看见”个体的需求和内心的挣扎,或者说,它能给到的共情与回应少之又少,甚至很多情况下站在我的反面。它精准抓住了学生的“意义危机”,并以此作为切入口,问得人哑口无言。而最后当然是我落败,大学和我的家庭完成了对我本就摇摇欲坠的个人需求和想法的联合“绞杀”,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似乎被当成了一种被学校、家长双方凝视和评判的客体。我永远无法忘记在辅导员办公室低着头,一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沉闷的时刻。

  (其实经过这一场风波,我估计我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了。)

  而今在大学已经数月,更多体会到的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麻木,大抵内核是有失望在的吧?我已经不知道了。读着自己无感的专业,我能感觉到我带着疲惫、紧张和间歇性的牢骚,每天跟着外部任务在运转,显得按部就班。日常的体测、背诵、pre等等任务也会毁掉我的一周,让我在事情开始很久之前就开始“牵挂”起它们。科普一个冷知识,我们这边双非的某些院系早晚自习是常见的(我就需要),我所就读的这所大学还贴心地给我安排了一些与专业无关的必修课程,它占据了我日常的许多时间,却没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日程下,我也学会了“灵活上课”和“灵活自习”的技能。而在这些任务和日常课程当中,我会发现我几乎丝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每次一想起这个,我就不免怀疑起大学学习的有效性,体会到个人发展与大学教育之间的某种错位。然而我通常马上又会投入任务,把质疑抛诸脑后,有时还不免在任务的挫折中自怨自艾了。还有一个感觉是“水”,每天都好像是“水”完的,干不成多少事情,总觉得一天在不知不觉中就溜走了,时间比较匮乏。个人思考和发展的空间仍旧所剩无几,属于自我的“自由”和想象力依旧短缺,真正的那个自己迟迟没有现身。

  我也对这几个月来大学体制下的自己感到失望。举个例子,其实自己也很容易在外部任务的空隙游离在方形屏幕之中,于是连自由喘口气的机会都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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