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召开的两会中,张伯礼院士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到了多个直指要害的问题。其中一个,是民间中医问题。
张伯礼指出。“尤其是在中医药法贯彻执行过程中,各地区发展并不平衡,有些地方部门理解也出现了偏差,在对待有一技之长的民间中医左右摇摆尤为突出。”
1999年生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第十一条规定:
“以师承方式学习传统医学满三年或者经多年实践医术确有专长的,经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行政部门确定的传统医学专业组织或者医疗、预防、保健机构考核合格并推荐,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资格或者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考试的内容和办法由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另行制定。”
仅从规定上看,这虽然为学历条件不到本科要求的民间中医也设置了参加考试的资格条件,但在实际执行中,这一条基本成为摆设。这样一来,《医师法》实际上就成了捆住民间中医获取合法行医资格的工具,一直饱受社会批评。在中医药界长期的持续呼吁下,国家卫生计生委在2017年推出了部门性法规《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注册管理暂行办法》,对《医师法》第11条才做出了更详细规定。
我国2017年7月1日开始执行的《中医药法》第15条规定:
“以师承方式学习中医或者经多年实践,医术确有专长的人员……考核合格后,即可取得中医医师资格;按照考核内容进行执业注册后,即可在注册的执业范围内,以个人开业的方式或者在医疗机构内从事中医医疗活动。”
任何法律的制定,通常只是规定了问题的解决方式,但更重要的是贯彻执行。只制定、不贯彻,等于零。从张伯礼院士指出有些地方部门对民间中医左右摇摆突出的现象看,民间中医获取合法执业资格,在依然面临政策障碍。
除了张伯礼院士,这次两会上还有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食疗营养部主任王宜为民间中医发声。
中国传统医药的方剂、疗法不下十万余种,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已公布的1372项国家级非遗项目中,传统医药却只有百余项,占比不到10%。中医药的传承断层问题,导致很多中医项目没有得到好的传承与发展。
王宜委员说:“在广大农村、少数民族聚居区或欠发达地区,民间中医在守护当地人健康方面起到重要作用,是国家医疗体系的有力补充。一些散落在民间的中医绝技、中医药项目有独特疗效,却不被人知或濒临失传。应该加大调研、宣传力度,充分发掘民间中医宝贵财富。在老少边穷地区,中医药治疗和保健方法成本更低,会大大减轻民众的医疗负担。因此,应大力促进中医药非遗项目向社会的普及。”
我国目前对民间中医制定了过于看重学历的政策,即便师承、确有专长的考核办法,也还应进一步松绑。事实证明,民间中医队伍虽然存在良莠不齐的现象,但大量真才实学的人士是广泛存在的,他们依然被现行考试制度所限制,不能大大方方发挥个人专长,依然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这次增援武汉的民间中医,就有不少是有“真本事、无真证件”的人。例如,徐州的孙继石大夫行医20年,收获过锦旗260面。如果不是有真本事,谁给他锦旗?他夹着尾巴增援武汉归来后,刚解除隔离就遭到晴天霹雳,徐州市铜山区卫健委来查,据说是接到了举报,一纸“诊所予以取缔”的公告贴在了孙大夫诊所的墙上!孙继石大夫长叹:民间基层中医真难!此外,还有山东济南援鄂女中医孙桂杰被罚款事件。
他们的遭遇被报道后,无不引来极大舆论同情。
范仲淹说,古仁人之心“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张伯礼院士、王宜委员这些人,在国家的两会这样的“庙堂”之上,不嫌弃民间中医的“土”,而是承认他们的一技之长,承认他们独特疗效,呼吁重视发挥他们的作用,这是十分让人感动和钦佩的。中医药来自民间、服务于民间,它的生命力也离不开民间。张伯礼院士、王宜委员完全看到了这一点。
事实上,只要是真正为老百姓和患者利益着想,都应该看到这一点。正是在为谁着想这一最根本的点歪曲以后,才屏蔽了太多人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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