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珠三角地区越来越多的企业搬迁、关闭发生,法律规定的N+1补偿已经成为了工友们的普遍认识。但在江湖上,一直流传着2N补偿的传说。
最近在深圳南头,一家沃尔玛关店的时候,就有工友提出不接受N+2补偿,要求2N。去年福永的Honeywell(霍尼韦尔)撤出深圳时,工人提出了2N+1的要求。
而在更早些年,像福永大洋田的一鑫三福厂,工友们就在其搬迁的时候争取到了2N+1的补偿;宝安的凸版厂搬迁的时候,甚至争取到了2.5N的补偿,其中的1.5N,工友们对其称为“贡献金”。
而在最近,深圳坪山的赛格晶端厂搬迁的时候,工友提出了3n+5的补偿诉求,最终争取到1.5n+10000,是最近知道的工人争取到的最高补偿。
也许工友们看到这消息的时候,都会觉得“还有这种操作”、“贡献金”是啥玩意?
当工厂发生搬迁、关闭时,法律所规定的N+1是一个最低标准。但实际中,很多工厂在搬迁、关闭时,却想方设法地减少补偿金额,以低于法律最低标准的补偿来处理。所以,就造成了“能够拿到N+1就很好啦”、“高于N+1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假象。
可很多时候,工友们即使拿到了N+1,也会觉得不满意,资本家对此的说辞是“工人太贪心了”。但真正贪心的是谁呢?在劳资关系中,到底是谁一直以来千方百计地规避法律,降低报酬?又是谁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压榨对方呢?
所谓的N+1补偿,只是一种普遍性的要求,但很多时候工人长年的付出并不能得到公平的回报,所以当工人遇到工厂搬迁、关闭时,都会有争取高于N+1的诉求,可能是提出2N+1,也可能是提出N+2、N+3、N+4的诉求。这些超过N+1的部分,都可以用贡献金这个概念来描述。
以沃尔玛这样的零售行业为例,就可以看出为什么工人想要争取N+1以上的贡献金。
首先是休息日的时间安排。
在零售行业里,工友们的休息日安排往往不是在周六日,而且每逢法定节假日的时候,极有可能是最忙的时候。有的工友甚至在春节都需要在门店里继续上班。
虽然很多零售企业都会按照法律的加班费来支付劳动报酬,但无可否认的是,零售行业里的工人就是因此牺牲了很多。无论是家人、子女,或者是其他不在零售行业的朋友,大家的休息日绝大部分都是在周六日,或者法定假期里。零售行业的工友们不能在这些日子里休息,其实就是为了按照企业的经营需要,牺牲了自己大部分陪伴家人与社交的机会。然而,这部分牺牲在工友们的工资里并没有反映出来。
相比于其他行业的工人,零售行业工人的工作时间就是以牺牲自己的家庭交流与社交为代价,使得门店能够更好地根据市场来经营。如果说工资就是工人付出的报酬的话,那零售行业工人的这种付出,就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报酬,而且也从来没被重视过。
以前大家都穷的时候,我不陪家人努力工作,你叫我劳模,有荣誉有奖励。现在我还是没时间配家人,你变得衣着光鲜了,就叫我低端劳动力,我只拿最低工资标准?
除了正常休息之外,还有很多企业对工友的休息权利有着极其可恶的规定。例如在沃尔玛,虽然有着每月有一天病假的“福利”,但如果工友真的请了病假,年度评估就很有可能不及格,第二年不能调薪。导致许多工友根本不敢休病假。
而且在很多企业里,有着夜班的安排,许多长期上夜班的工友,也同样是牺牲了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没办法和家人吃完饭、教育子女。
其次是企业的增收与工人工资增长不成比例。
中国工人的工资低是一个全世界的普遍认识,没有多少工友能够买得起自己生产的产品。
如果说低端制造业工人工资低,是因为低端制造业在品牌的生产链处于低端,大部分利润都被产业链上端的品牌抽走的话,那像沃尔玛这些大超市,自己本身就是零售业巨头,世界500强之首,为什么自己工人的工资还那么低呢?
像沃尔玛工人的工资,除了工资的数字低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影响工人的实际收入,那就是沃尔玛门店的地理位置。
沃尔玛门店的地理位置一般在商业区,而商业区就意味着房租特别贵。那沃尔玛的工友怎么办呢?只能每天坐公交上下班,但沃尔玛的工友是没有交通补贴的,而且住房补贴早在2009年就被取消了,所以沃尔玛工友比一般工业区里的工友需要承担更多的交通与时间成本。
但要是在福田或者南山这样的沃尔玛上班的工友,感觉就更加酸爽了。南山是什么地方?是连都市白领都住不起的地方,许多南山白领都选择到福永、沙井这些地方,甚至有的去到东莞找房子住。试想一下,每月工资只有勉强到3000的沃尔玛工友,怎么活下来?要是早班5点半就要做开店准备的工友,莫非要4点多起床骑自行车,从西丽或者西乡福永疾驰到南山?
夏树:拓海同学,你每天凌晨锻炼车技,最终成为秋名山车神的动力是什么呢? 拓海:嗯……主要是穷,每天凌晨不去秋名山送豆腐,家里就没钱了。每天要是不开快点,我就没时间睡觉了……
工龄比较长的工友往往会发现,自己干得久了,企业是在不断发展,但自己的实际生活却没有实质性改善。在工人长期的付出之后,只有资本是在不断积累,工人积累的却只有身体上的劳累甚至病痛。
虽然我们过往有过对国外工会的批评,但国外工会也会争取工人的工资与工龄挂钩,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劳动的尊重。但在国内,工龄长的工友体会到的,也许就是每年企业各种拒绝加薪的借口与手段。
最近深圳的赛格晶端搬厂中,工友们就提出了3N+5的诉求,最终成功争取到1.5N+10000的成果。在他们的诉求里,有一点就是“再就业培训金”,理由就是工龄长的工友,在遇到工厂搬迁或倒闭时,会出现工龄大难找工作的问题,而这问题就是因为工厂的决定所导致的,所以需要工厂对此承担责任。实际上这就是以一个非常明确的诉求,来争取工人在企业的长期付出当中,不被企业所重视的劳动价值。
最后,有的零售行业企业经常会违法要求工人加班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
这些加班经常都是当天工作计划以外的,临到下班时候管理才提出加班要求,让工人先打卡、再加班,显得好像是“临时性”的加班一样。但这种“临时性”加班,几乎每周发生几次,而且从来没有加班费。
因为工人往往都会服从要求,打了考勤卡之后,再继续上班,所以在企业的考勤记录里,是无法显示工人有加班的记录,自然也很难要到加班费。这些每天每人一个小时甚至以上的额外加班,加起来到底为这些企业创造了多少利润呢?恐怕资本家都乐得不去想那么仔细了。
阿福:水哥,今晚我下班要去见女朋友。
水哥:见女朋友这么坚苦的工作我帮你去,今晚茶餐厅需要你回去加班。
综合这些因素,大家就会发现,工友们日常有太多的付出是拿到手的工资无法反映出来的,平日里也遭受着太多的压榨,通通变成了资本的高额利润。所以说,工友们觉得N+1的补偿远远不足,要提出高于N+1,甚至高于N+2的补偿的话,实在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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