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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无事,我便出门闲逛,不料却在小区外一处狭长的巷子里,远远看到了我的上一家房东,这让我难免有些措手不及。我应该立刻转身躲开吗?显然没这个必要。
我们之前一直都相处不错,有时聊起来便没完没了,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到我搬离,结束于我为了讨要租金和他发生的一起冲突。
当时我租住的是村里的房子,他只是二手房东,村里以五年一轮的期限对整栋楼进行竞拍出租,在今年8月进行的新一轮竞拍中,由于对手最终竞价太高,已经超出了他经营的利润,亏本的买卖显然是不能做的,于是他就放手了。
竞拍结束后,村里通知他在月底前把房子腾退出来,于是他通知了所有租户要在月底前搬离,我认为这是非本人原因搬离的,所以要求退回剩下的那部分房租,几番激烈的争吵后,他只退了我小部分房租,于是我们不欢而散。
我从没想过我们还会见面,他假装没看见我,想擦肩而过,我要同样选择假装没看见他吗?也许这是避免尴尬的最佳选择了,但下次呢,难道永远都能完美的躲避过去吗?显然不能。
“叔,今天上哪儿忙呢。”我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驻足打了个招呼,表现得和平常相见时一样自然。
“去了趟罗湖办点事儿。”他驻足回答道,也和平常一样的自然。
“还住原来那儿吗?”我问。
“住着呢。”
“村里不是让你腾出来嘛。”
“下家还是用来做出租房,就没必要腾了。”
“那不亏死他啊,还以为做什么挣钱的门道呢,一下子把租金抬那么高。”
“肯定亏呢,我做的时候一个月租金四万,住三百多户也才挣一万多,现在只剩五十六户了,他的租金是七万,一个月少说也要亏三四万,一年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说下个月开始涨房租,我估计还有人要搬走。”他说这话时有些激动,语气里带着愤怒,还有点幸灾乐祸。
“那还有什么搞头,横竖都是亏,还不如放手不做了呢。”
“不做也行啊,那就十万的押金不要了,让村里捡个便宜再从新招标呗。”接着他又不屑地说:“人家是北京的房地产公司,亏这点钱不算啥,没准儿啥时候就忽悠到接手的下家了,说不定这一转手都挣回来了。”
“也是呵,他们这伙人最擅长的就是忽悠。你现在啥打算呢,找到事做了没。”
“没事做嘛。我同学在清湖那边也是搞二手房的,让我过去看看,最近跑了几趟,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敢搞,现在成本被炒得太高了,风险也高,怕没利润,前两年还可以,现在下手有点晚了。”
“有去光明看吗?那边房租还行啊,离这儿也近,我有朋友前段时间刚搬过去。”
“那边太分散了,不集中,短时间搞不起来。北京这家房地产公司也跟我谈,说按原来的租金让我继续做,我没答应。”他摆了摆手。
“这是要你跟他分担风险啊。”
“关键是没钱挣啊,之前空置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十间,现在一下子空出来二百多间,就算不涨租金,没一两年时间也住不满啊。”他突然加重了语气,瞪大了眼问道,“你说,又不挣钱,我图啥啊?”
“就是,就是。”我点头附和着。
“前两天我给那边发信息商量,给我六千块钱一个月,我负责给他们管理,给我老婆两千块钱一个月,负责给他们搞卫生,我想着自己也五十多岁了,不想再折腾,有几千块钱够平时花销也就行了,但那边还没回我信儿。
真希望他能如愿以偿,至少,这是一份相对轻松而自由的工作,虽然收入没法和他做房东时比,但对于已经沦为房客的他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人来人往,我们从巷子的路中间挪到旁边的屋檐下,聊着聊着,便都陷入了沉思。
这两年,随着房地产泡沫逐渐逼近临界点,国家不得不通过行政手段逐步关闭房地产金融的闸门,迫使房地产大佬们要么转行,要么不断开拓新业务,在此期间进军长租公寓的便比比皆是。
前段时间有报道称,他们集中囤积大量房源,人为制造租房市场的供需短缺假象,企图将炒房的卑劣手段复制过来,从而实现垄断租房市场,推高租金,获取暴利的目的。
最近我注意到,资本的介入、扩张和垄断无处不在,在他们扫荡过的每一个城中村里,都有无数人为之付出代价,他们却还冠冕堂皇的用美丽的谎言蒙蔽人们探究真相的双眼。
我在村里走访发现,出租屋改造有三类:第一类是改为小产权房出售的,第二类是改为长租公寓经营的,第三类是将单间简单改为一室一庁继续出租的。前两类的装修比较豪华,后一类有的装修简单,有的只做了内部的结构调整,而外部基本没有装修。价格上涨也不一样,四百五到七八百的都有,今年房租普遍都至少上涨有一百多。
当无数出租房在他们的手里摇身一变成为长租公寓的同时,不仅意味着部分二手房东的下岗,更意味着租金的大幅度上涨,这将直接影响到所有以租房为刚需的人们,特别是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更是不堪重负。
而他们竟不要脸地宣称:“为了提高人们的整体生活品质,我们在行动。”天呐,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啊,感动得我差点就相信这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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