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围绕“新型大国关系”的战略命题,中美关系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两国的战略精英们或者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或者勾肩搭背,一副铁哥们的模样,以至于时至今日,脸上红晕残留,激情并未完退。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就在这“中美两国夫妻关系”、“谁也离不开谁”之余音依然袅袅绕梁、温情脉脉之际,有关“专家”、“学者”却认真讨论起中美两国冷战、热战的问题来了。一种意见认为,中美两国不可能重演美苏之间的冷战,中美新冷战论是战略误判;另一种意见认为,中美不会开战,更不致因台湾问题而发生战争。因为中美两国都不愿兵戎相见,“两国各自都有核武库,所以它们清楚知道潜在的(战争)有可能造成极其灾难性的后果。”总之,既不会发生冷战,更不会导致热战,中美关系的未来只好不坏,已经确凿无疑,所以,结论自然是,中国完全不必把美国的“重返亚太”当做一回事,根本不用去管什么美国的“空海一体战”等计划,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地“一心一意去韬晦、专心致志谋发展”了。
事情真的有这么乐观吗?
我们认为,所谓冷战、热战这些过时的词汇以及由此演绎的逻辑体系,根本概括不了中美关系的本质,更与复杂多变中美关系的实际离题万里。现实的情况是,中美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特别是在军事上,日趋严峻的对峙在今后有摩擦起火的各种可能,从而给中美两国及两国关系带来严峻的挑战。
一、中美之间已经形成危险的军事对峙,看不到缓解的可能。
美国的战略重点转移既不是空话套话,也不是为了政绩而搞的形象工程,而是实实在在的具体行动。战略问题从来都以军事力量为核心内容,战略重点转移就意味着军事重点的转移,就意味着战争指向的转移。在“重返亚太”的旗号下,美国现代化的武装力量一批又一批地向亚太地区开进,进行重新部署。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目前还处在初级阶段,未来还要进入中级乃至高级阶段。这是亚太地区战略形势发展的大趋势。在这一背景下,中美两国的军事关系呈现如下几个明显的特点。
1、不想发动战争,但都在紧锣密鼓进行战争准备。
现在就谈论美国会不会发动一场对华战争是危言耸听,现在说中国正在准备对美开战更是天方夜谭。从这个意义上,现如今中美双方谁都没打算向对方发动战争。但是,在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前提下,中美两国都在进行紧锣密鼓的战争准备,而且战争的主要对手就是彼此,这是一个尽人皆知的事实。在美国方面而言,“空海一体战”和“介入战略”就是为中国量身定制的战争计划,按照笔者理解,“空海一体战”的核心是远程封锁,旨在从战略上扼杀中国,因为目前世界上只有中国有这样的资格,别的任何国家都不够格,包括俄罗斯;“介入战略”的核心是确保美国对亚太一切热点地区的战略支配权,旨在从军事上扼杀中国,粉碎中国可能的区域攻势。二者相辅相成,而NMD和TMD则是必须的新的战略保障体系。对中国方面而言,能否对抗乃至破坏美国在关键领域的战略优势,是起码必备的战略本钱,如果中国没有这个起码的本钱,那就只能在美国的遏制与围堵面前俯首称臣,甚至连实现国家民族的统一都无法达成,更遑论什么复兴崛起了。这个基本的战略本钱过去是远程核武器,现在已经很不够,而要增加的筹码,这就是以打卫星、打航母为标志的武器装备体系。世界上有资格成为成为这个计划假想敌的,也只有美国,日本印度还都不在话下。形象一点说,中美两国现在都是一边眼睛盯着对方,一边磨刀霍霍,所以,中美之间的军事关系,说道底,就是互为假想敌的关系,就是一个要最后分出胜负的关系——或者是屈人之兵的不战而胜,或者是战场上一见高低。从这个角度看,谈论中美会不会开战没有意义,因为战争已经在心灵深处打响了。
2、美国进行军事干涉的可能性与日俱增,一些国家因此有恃无恐。
相比于过去而言,一是美国军事干涉的范围急剧扩大。过去,美国在亚太可能进行军事干涉的地区主要是台湾和朝鲜半岛,但是现在,钓鱼岛与南中国海已经明确列入了美国军事干涉的范围。特别是中日钓鱼岛争端,美国已经明确表示要军事介入,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也因此打破了许多中国“专家”、“学者”美国不会介入的美梦。南海岛屿问题上今后也必定是这样一种结果,美国必将在“航行自由”的旗号下,以军事干涉来遏制中国可能的军事行动。这样一来,美国的军事干涉范围就从鸭绿江口一直绵延到了北仑河口,也就是说,包括所有中国的海岸线,十二海里以外,都已成为美国的军事狩猎区。二是美国直接干涉的可能性与日俱增。在“重返亚太”战略重点转移的大背景下,美国干涉亚太热点冲突的积极性、主动性都空前大涨,用美国的战略术语说就是“承担对盟友的责任和义务”,这大概就是美国政客们反复声明美国不会削弱对亚太盟友的支持,不会抛弃他们的原因。
美国的这种趋向,让一些国家感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与鞭策。它们因此而有恃无恐,目前包括日本与菲律宾,他们的企图就是激化矛盾,引来美国,置中国于欲罢不能、欲进不得的尴尬境地,使争端热点局势混乱复杂,以便乱中牟利。
一方面是美国为了自身的利益让这些国家当马前卒,一方面是这些国家在战略上绑架美国,借力打力,以实现自己的企图,这就是他们之间彼此一拍即合、互相呼应的根本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菲律宾等在与中国的争端中注定将毫不让步,并很可能在有机可乘的时候主动挑衅引起事端,以此制造美国干涉的借口,给美国军事介入提供契机。类似这样的阴谋策划本来就是美国的拿手好戏,也是日本的一贯伎俩。伴随美国军事上“重返亚太”进入中期和高级阶段,发生这类事件的可能性变得相当大。
3、中美军事对峙加剧,今后不会缓解只能更加紧张
实际上,中美军事对峙一直客观存在,只是冷战后期因为服从各自主要战略目标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现在,美国已经度过了冷战后的游移期,主要的展览库尔对手已经选定,这就是中国。为此,它的主要军事资源正从世界各地纷纷向亚太聚拢聚焦。像当年对付前苏联的办法一样,美国飞机、军舰将更加频繁地游弋在中国边境线外,搜集情报,侦查监视;各种或明或暗以中国为假想敌的军事演习将在中国周边全面展开,覆盖周边一切可能覆盖的地区;各种现代化的技术装备体系如TMD、NMD等,围绕中国展开,借口当然是朝鲜或者伊朗,等等。所有这些,必然加剧同中国的军事对峙,这也是美国军事战略蓄意而为的结果。可以说,从朝鲜半岛一直到南亚次大陆,美国力量将在中国周边无处不在,都要和中国玩起猫和老鼠的游戏。一旦某个热点冲突呈激化态势,大批美国舰机就将蜂拥而至。这样一种情形,目前已经在上演,未来只能是愈演愈烈,根本没有缓和的可能。
二、亚太战略局势走向不稳,热点焦点日趋紧张
按照美国人所宣称的战略逻辑,美国人到了哪里,哪里的自由与繁荣就有了保障,哪里就能迎来和平的阳光。“重返亚太”也不例外,按照美国人的说法,美国之所以搞这个全球战略重点转移,完全不是为了美国自己,完全是为了亚太地区各国的繁荣与福祉,是为了应对“中国威胁”和“咄咄逼人”的扩张而进行的。有美国当这个地区的主宰,亚太地区从此就将稳定、和平、自由地发展前进了。
这是真的吗?
这其实是连鬼都不会相信的鬼话。实际的情况是,霸权将其贪婪之手伸到哪里,哪里就要血雨腥风,哪里就要动荡不定,哪里就要炮火连天、民不聊生。冷战后三十年的历史是这样,上溯到二战结束以来的历史仍然是这样。现如今亚太地区正在呈现这样类似发展前景,其中的一些地区,如朝鲜半岛和南中国海,在美国的推动下,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版的巴尔干和波斯湾。具体将有如下表现。
其一,地区军备竞赛火热登场
亚太现如今已成为世界上军费增长最为迅猛的地区,其中的许多区域已属成为世界上武装力量和武器装备高度密集的地域。当前的航母热就很能说明问题,日本正在不遗余力地发展航母,韩国不甘落后,印度要独占鳌头,中国也不可能居于人下……除此以外,菲律宾、越南、缅甸、巴基斯坦、朝鲜以及弹丸小国新加坡等,也都纷纷以各种形式武装自己,都想借助现代化的武备手段强化自身的战略威慑作用,增加在热点问题上的行动能力,说白了,就是彼此戒心深重,都想为自己准备好必要的大棒。尤其是来自日本、印度的军备竞赛,他们都从不讳言目标指向就是中国。这是一个巨大的战略陷阱,也正中美国下怀。这样的一种情形,获得最大最直接战略收益的,非美国莫属,而亚太地区的相关国家尽皆都是“我拿命运赌明天”,包括中国在内,概不例外。
其二,主权与安全竞争扰攘纷起
军备竞赛带不来稳定、和平与繁荣,相反,军备竞赛只能加剧地区紧张局势,激化固有的矛盾冲突,使许多潜伏沉寂的历史旧账重新被唤醒激活,这是一条基本的定律。在这种情况下,亚太地区一系列热点焦点问题将日趋紧张。
对中国来说,这将导致两个方面的危险,一是不可避免地把中美两国都卷入其中,使中美出现利益对撞,如朝鲜半岛、南亚次大陆、中南半岛等;二是中国与周边国家将有越来越多的主权争端和权益纠缠,互信、对话的平台及渠道都将受到强烈的冲击。现在,把中国当假想敌国家和地区已经有五六个之多,未来可能还会更多;现在视中国为假想敌的国家对此已经不屑于掩饰,未来还可能表现得更加赤裸放肆。这将给中国造成相当的战略压力,也为美国提供可可乘之机。介入所有一切争端,这是美国“重返亚太”的题中应有之义,因为美国不是回来看热闹的,而是回来制造热闹并利用热闹搞事的,对美国来说,热闹越大越好,局面越乱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破坏中国所谓的战略机遇期,才能打掉一些中国人孜孜以求的“稳定和谐的周边环境”。
三、军事摩擦让中美关系暗礁林立、危机四伏
对峙稍往前一点就是摩擦,干涉更有引发直接冲突的现实危险。现如今亚太地区的战略环境及氛围为中美的军事对峙和美国军事干涉介入提供了丰饶的土壤,中美之间的军事摩擦直至冲突概率节节上升,这注定要使中美关系暗礁林立、危机四伏。对此,中国能够回避,美国能够控制吗?
1、中国说了不算
关于中美不会发生新冷战的问题,有学者在论述其原因的时候,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根据就是“中美能否重回冷战,核心并不取决于美国,而是取决于中国”,并认为“只要中国不挑战美国世界领导地位,美国战略界没有必要同中国打冷战”(有关观点见《环球时报》2013年8月7日《中美新冷战论是战略误判》一文)。且不说这样的观点能否成立,退一万步说,就算中国能够用各种委曲求全的办法搞好与美国的关系,双方往来不断,经贸联系日趋密切,各种对话你方唱罢我登场,络绎不绝;就算中国能运起“韬光养晦”的无上心法,躲避与美国的冷战,但也还是必须直面美国的军事介入与武装干涉,比如台湾问题,钓鱼岛问题,南海争端问题,甚至还有朝鲜半岛问题,全都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处,一旦这些地方危机激化,中美双方的军舰飞机你来我往、斗智斗勇,摩擦走火将是转眼间的事情,就如当年的南海撞机一般。当年的南海撞机还只是侦查与反侦查之间简单的较量,背景并不严峻,而一旦诸如钓鱼岛问题激化,在核心利益的重大关头,绷紧了弦的各方很可能一触即发。一旦这样事情发生,中美之间就不是什么冷战的问题,而是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直接进入热战。所以,中国可能避免与美国的冷战,但却直接迎来了热战。对此,中国没有办法回避,只能直面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谈论中美会不会冷战除了有点学究味道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2、美国无法控制
毫无疑问,美国具有总体上的战略塑造能力,亚太乃至全球战略局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的意愿与利益,这是一个基本的事实。从这一点上说,中美关系的主导权和大方向都握在美国人手里,中国可能施加的干预及影响相当有限,所谓冷战与否中国说了算的说法,其实自相矛盾,因而滑稽可笑。但是,美国可以主导把握大趋势大方向,并不是说在每一个局部的区域和每一个地区的热点都能随心所欲,处理起来都可得心应手,伊朗、朝鲜、叙利亚以及很多热点地区的事例就很能说明问题。亚太地区也是这样,美国是整个地区形势趋紧的最大推手,但具体到各个热点上,美国又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别人利用与凭借的对象,如钓鱼岛、朝鲜半岛等。在这些问题上,相关国家具体的策略办法不是美国所能完全控制的,简单地说,美国将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成为典型的自己挖坑自己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3、中美关系事实上暗礁林立,危机四伏
多年以来,一直有中国“学者”认为中美两国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旅客,必须“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就算这是真的吧。但这艘船的航路上却是暗礁林立,在其前行的过程中考验无处不在,危机随时降临,一旦风雨大作,就很有可能触礁搁浅,这两个本来“同舟”的家伙非但再也无法“共济”,而且一定将大打出手,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或死或伤。
这就是中美关系的前景吗?
其实,中美关系的前景真的比这些还要严酷。这篇文章笔者只不过是从军事对峙的角度加以谈论而已,如果从全面战略的高度来认识,中美关系将超越当年的美苏冷战,将比冷战时期的美苏对抗更全面、更漫长、更艰苦,其历史影响也更加深刻。
事实胜于雄辩,还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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