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把克里米亚合并至版图之后,西方国家集体对俄罗斯进行了制裁,八国集团也重新回到了当年的G7,这一次西方国家步调一致地站在了俄罗斯的对立面。作为七国集团的成员,日本也紧跟西方国家的步调针对俄罗斯退出了两项制裁措施,一是暂停与俄罗斯谈判简化签证手续,二是暂停关于两国直接投资的谈判。这是冷战之后日本首次对俄罗斯采取制裁措施,即便是2008年俄罗斯和格鲁吉亚发生军事冲突,日本也未走到这一步。
从制裁措施的力度和范围来看,在西方七国集团之中,日本的制裁措施更多的只具有象征意义。两项制裁措施都是仅仅针对正在进行的谈判,也不涉及两国间最关键的议题,即便是终止了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日本的制裁措施并不像欧洲和美国那样直接针对相关的个人,这样的制裁措施可想效果非常有限。关于制裁俄罗斯方面,日本需要的只是表达出来立场,在复杂的大国关系中日本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我们太过于关注中日之间存在竞争和潜在冲突的可能,而往往忽视掉日本与美国之间也有更为深刻的矛盾,且在安倍时期两国关系一直处于紧张时期。安倍这一代的政治精英不同于他们的前辈,年轻时代生活在处于美军占领的日本,亲眼所见国家的屈辱,他们这一代更富有使命感和大国的尊严。国内的媒体喜欢将安倍修宪联系到复活军国主义或者有针对亚洲国家的目的,但是我们也常常忘记日本的宪法不正是美国人战后耗费心血量身设计的吗,那么,谁该对日本修宪更加敏感呢。安倍就任首相以来借助经济增长稳定的有利局面,做了两件挑战二战后日本秩序的尝试,一是发行国债,二是与俄罗斯谈安全合作。美国的最高领导人回避访问日本,安倍的访美又遭到冷遇。我们往往忽视掉的一个关键背景信息是,日本在中国80年代的开始改革之时就已经成为了经济大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新成长起来的一代政治精英早已不再视自己的国家为其他大国的附庸。安倍这一代政治精英清楚地看到了战后的六十年间美国如何压制日本的发展,如何吸日本人的血,这样的对手远远一个正在成长却仍然虚弱的对手更值得花些精力。
在这一次西方国家集体制裁俄罗斯的行动之时,西方国家需要的只是日本做出一种姿态,在西方整齐划一的行动面前,日本不得不得表明还是站在西方国家一侧的立场。但是却有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对俄罗斯实施实质性的制裁。
冷战之后,日本在俄罗斯最困难的时期及时伸出了援手,俄罗斯的民众对于日本人的感观远好于其他东亚国家,笔者在俄罗斯的亲身接触中也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安倍时期由于同中国和美国的关系持续处于低谷,日本特别注意发展同俄罗斯的双边关系。两国高层互访频繁,索契奥运会期间安倍同样顶住了来自于欧美的压力,亲身支持普京。如果说近十年来中俄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时期,那么也可以认为,在近年来,日俄关系也确实到达了历史最好时期。
日本在俄罗斯同时还拥有巨大的现实利益,首先就是在俄罗斯规模庞大的日本投资。在克里米亚事件最白热化阶段,西方国家提出要制裁俄罗斯时,俄罗斯共产党领袖久加诺夫提出西方国家在俄罗斯企业投资超过6000亿美元,俄罗斯在必要时可以拒绝还款。当然,这样的说法只是一家之言,却反映了两个状况,一方面是西方国家在俄罗斯投资巨大,二是说明俄罗斯的精英也考虑过赖账作为制衡的手段。另一个现实利益就是俄罗斯刚刚同意与日本合作开发鄂霍次克海的油气资源,在此之时,日本也不希望多年的经营付之东流。
在日本宣布对俄罗斯采取制裁措施之后,并非如同国内那些专家所臆断的,俄罗斯会震怒于日本的决定。对于准盟友的中国在安理会的弃权票俄罗斯都能表示出理解,那么,对于处于西方国家集团中的日本俄罗斯更能够给予理解。俄罗斯人明白日本所处的外部环境对于安倍政府行为的限制,对于这样的制裁措施俄罗斯国内并没有表示出来太多的不满,相反,在媒体可见的是分析日本在制裁中区别于西方国家的做法。倒是在媒体中常见的是对于中俄关系的一些消极评价和反思。
俄罗斯也明确看到了,日本所谓制裁只是在向英美国家表明立场。相互信任并不只存在于中俄关系之间,日俄关系之间的互信程度也不低。冷战后的二十年间,在俄罗斯的精英层面中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带有日本情结的一批人。
今天独立报上有一篇短评,提出可以将日本作为与西方国家对话的媒介。在克里米亚事件之后,即便是西方国家和俄罗斯相互的对立使得双方不便于接触,但是面对着2014年阿富汗撤军日期的临近,西方国家还是需要俄罗斯的配合。俄罗斯在欢庆克里米亚回归之后,冷静的知识精英疾呼要把精力放回到经济刺激之上,俄罗斯也需要来自于日本和西方国家投资。对话的渠道对于俄罗斯和西方国家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日本的优势在于,它是西方国家集团的重要成员,同时又与欧美国家有所区别,再加之与俄罗斯又有长期密切的双边关系。以日本作为沟通的渠道是非常合适的,当然这也只能代表某些人的观点。不过,现在就断言日俄关系会受到制裁的影响不仅武断且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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