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里库纳著 李会杰译
2013年4月，作为乌戈•拉斐尔•查韦斯钦定的政治接班人尼古拉斯•马杜罗，在出乎意料的内部竞选中被选为委内瑞拉总统。在面临选举舞弊的指控和严重的两极分化的谴责声中，马杜罗表示会努力把查韦斯主义革命继续下去。但要取得革命真正的成功，他需要加速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的转型，从一个受到自身的缺陷但是有超凡魅力创始人的记忆束缚的政党转变为一个分权明确和内部继续保有朝气并允许争论的政党。
在1998年查韦斯掌权之前的40年间，委内瑞拉民主行动党和基督强力支持教社会党这两大中右翼政党在一个名为“蓬托菲雷协定”(在前任总统拉斐尔•卡尔德拉位于首都加拉加斯的家中签署协议之后)下共同享有权力，形成执政联盟。有美国在背后的强力支持，两党联盟急欲使强大的石油工业私有。等到两党联盟倒台的时候，国内出现了三位数的高通胀率，高失业率以及严重的贫富分化。
在查韦斯掌权的15年间，委内瑞拉的政治制度经历了一个革命性的结构转变。现在，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时常受制于小选举利润率，控制了国民议会165个席位中的97个，23个州中的20个和除了一个以外的所有的州议会(或地方立法机关)。
对查韦斯的崇拜者而言，他给了穷人以莫大的希望并且成为拉美左翼运动复兴的领袖。但是在查韦斯的批评者看来，他被视为一个牢牢掌控着委内瑞拉丰富的石油税收的极权主义马克思主义者。因此，查韦斯被多方面称为新时期的玻利瓦尔，菲德尔•卡斯特罗的继承人，专制主义独裁者，具有超凡魅力的领导人或一个老奸巨猾的政客，甚至是一个小丑。他最常被人称为富于激昂演说的民粹主义者。
不过，查韦斯主义不仅仅是回归到由如阿根廷的胡安•贝隆和墨西哥的拉萨罗•卡德纳斯这些超凡魅力型民粹主义者们所领导的那个较早时代。这是一场新的真正激进的群众运动，这场运动深深地吸引了因受到19世纪的三位典型人物启发而形成了统一意识的穷人和受社会排斥者。他们就是民族独立英雄西蒙•玻利瓦尔、民族解放领袖埃塞基耶尔•萨莫拉以及玻利瓦尔的精神导师西蒙•罗德里格斯。玻利瓦尔为确立民族主义做出了贡献，为在从帝国主义统治中取得民族独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萨莫拉为社会公正和农民同军队的团结一致而奋斗;罗德里格斯领导了教育群众运动，勇于追寻独特的委内瑞拉身份。
拉美左翼政党不同程度地赞同自由主义、大众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这三种意识形态。尽管查韦斯主义体现了上述三种意识的某些要素，但是它更突出地体现了激进的民粹主义——一种人民主权论的类型。人民主权论主张直接的政治参与机制，反对协商条约和协商联合，支持高于个人权利之上的“人民”集体需要。
作为一项民粹主义的工程，查韦斯政府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查韦斯依靠频繁的演讲紧紧地团结他的支持者和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部门提供好处给穷人，建立新的能吸引人的参与制度——社区委员会和混合制企业，工人参与管理。
但是,查韦斯果断拒绝自由主义传统,强调通过法律保护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旨在限制滥用权力。他的政府把很多战略性工业和服务业国有化。在他的总统任期内，财产权利、公民自由和法治受到了侵蚀。
查韦斯的统治实现了什么,简单的数字吗?从积极的方面来看,贫困率从2003年的54%下降到2012年的24%,极端的贫穷率跌至去年(2012年——译者注)的7%。失业率也从1998年的17%下降到2012年的6%,尽管超过2/5的委内瑞拉人在多半没有监管和逃税的“非正式”或地下经济里工作。最大的就业增长发生在国有石油公司,这受制于国际能源市场的波动影响。
除了这些新的就业机会,减少贫困主要取决于大量增加人均的现实社会支出，达到1/4的联邦预算。在查韦斯执政时期，教育和医疗卫生都有显著的改善，文盲率从1999年的10%下降到2009年的4.5%(最新数据是可用的)。“旗舰”社会计划——米西•巴里奥•阿登特罗,建立在低收入社区建立网络健康诊所，由古巴医生免费为穷人治疗，婴儿死亡率从2000年的3.2%的下降到2008年的2.3%，人的平均寿命增加了两年多。
收入差距也有较大缩小。在委内瑞拉,用来衡量经济失衡的基尼系数有从0到100分(这个数字越高,这个国家越不平等),从2002年的51分下降到2011年的39分。大致在同一时期,美国的基尼系数逐渐朝相反的方向,在小布什(Georgew.Bush)总统任期结束时达到47分。
查韦斯政府的社会经济效益不仅源自近年来利好的油价，而且源于其做出的收取更高的版税和特定石油企业国有化的决定。委内瑞拉扩大本国石油除美国之外的顾客群,与中国、巴西和俄罗斯等国家建立大型联合开探协议。仅中国现在就占委内瑞拉石油出口总量的大约17%。
不幸的是,查韦斯主义的失败同它的成就一样重要。实际上，犯罪有所增长,阻碍政府继续提高普通委内瑞拉人民的生活。谋杀率从1997年每100000人中的19人增至2012年每100000人中的73人。由凶杀率来判断的话，委内瑞拉是目前世界上第五大最危险的国家,排在哥伦比亚之前和在危地马拉和科特迪瓦之后。枪支无处不在:每个家庭平均拥有至少两支。更糟糕的是,超过90%的凶杀案是从未遭到起诉的。
此外,通货膨胀和经济腐败已经侵蚀委内瑞拉取得的经济成就。消费价格从2005年的14%稳步增长到2011年的28%——这是在全球通货紧缩时期出现的。此外,据透明国际,委内瑞拉是世界上第十位最腐败的国家。
马杜罗新政府能够克服政治极端化，把统一社会主义党转变成民主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仅为民粹主义领袖手里的附属品吗?去年12月举行的未得到美国方面足够关注的州长选举也许成为积极的转折点。再次当选米兰达州长的恩里克•卡普里莱斯,以反对查韦斯主义的政治领袖的面目出现于公众面前，这样的地位,他可能会享受一段时间。
身为前工会领袖和查韦斯政权长期的外交部长,马杜罗在与国内外的查韦斯主义反对者之间谈话与磋商方面有一些经验。如果他在调停极端的紧张局势上失败,查韦斯主义运动将变得更加激进。最有可能的继任马杜罗的将是前军队领导成员和现任委内瑞拉全国代表大会主席(NationalAssembly)的迪奥斯达多•卡韦略•龙东(DiosdadoCABELLORondón)。卡韦略代表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中激进的亲军事派。根据亲政府网站“aporrea.org”来看,他是“一个遭多数人讨厌和反对派诋毁,没有多少查韦斯支持者喜欢的男人”。
查韦斯支持者巩固整合成一个独立的政党要追溯到2008年。在那之前,查韦斯支持者属于由第五共和国运动(MovimientoQuintaRepública)领导的各种各样的左翼政党。但是,在2008年,统一社会主义党赢得对22个州中17个州的控制权和全国绝大多数的选票。
真正的考验是统一社会主义党能否培养出健康的民主政治，这将取决于其领导人执行委内瑞拉法律规定对权力机构进行检查的意愿。可以先从党派忠诚和归属中分离关键职位开始(例如,总检察长和委内瑞拉的选举委员会)。查韦斯执政时期，党政不分(包括省长、市长、部长)违背了了自由民主的关键原则。
针对反对政府政策者，假如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领导人对国会议员和司法人员停止威胁报复而给予免职将会是有效的。要想成为一个普遍受尊敬的机构,统一社会主义党将不得不利用内部的声音,而不是压制他们,听从它有助于制定一套规则。
至少在不久的将来,查韦斯主义反对者们将无法为民主化进程作出多少贡献。他们在恩里克•卡普里莱斯的背后支持下联合起来了，他却在2013年总统选举中仅以微弱的1.5%得票率之差输给了马杜罗，他们提不出清晰明确的思想主张无法联合为一个单独的中右翼政党。相反,反对派拼凑出了大约有30个政党在内的一个摇摇晃晃的联盟,奇怪的是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红旗党(the Marxist-Leninist Red Flag)。从长远来看,一个健康的委内瑞拉右翼将通过挑战左翼来加强国家民主政治进而沉思丧失权力的可能性。
(注：“蓬托菲雷协定”是1958年由委内瑞拉民主行动党、基督教社会党和民主共和联盟党这三大主要政党代表在蓬托菲雷达成的正式共识，为了接受1958年总统选举结果和保护新兴的民主政体。故称为“蓬托菲雷协定”。查韦斯当选总统后指出，这是委内瑞拉一种旧的政治体制。民主行动党和基督教社会党是为了限制甚至避免两党之间的竞争才签署这样一个政治协定。1998年12月，“爱国中心”总统候选人查韦斯在大选中获胜，打破了两大传统执政党长期交替执政的政治格局。)
为智利圣地亚哥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助理教授。译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马研系博士研究生。
相关文章
「 支持！」
WYZXWK.COM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
欢迎扫描下方二维码，订阅网刊微信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