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有观众让我聊一聊战争话题,只不过这次话题从俄罗斯乌克兰的战争换到了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战争。
文案我写了两天,由于翻译问题,很多内容需要对照中英文进行阅读,达到1万字,是我在互联网上输出过的最长的内容。创作不易,先在这里跟大家要个关注,谢谢大家。
近期两个国家的冲突又上升到相当血腥的阶段。共产主义者是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观点的:那就是这场冲突,和过去几十年在巴以地区的冲突一样,以色列长期以来无视国际秩序,违反1947年联大181号决议所规定的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界限,不停向巴勒斯坦应有领土进行殖民扩张所招致的直接结果。
再进一步说,1947年联大181号决议批准以色列建国本身也是一笔糊涂账,本来就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二战以后欧洲对犹太人的忏悔和怜悯所导致的人情票,侵犯了阿拉伯应得人的权益。
虽然巴勒斯坦不是一个历史深厚的主权国家,没有自己完整的传承历史。但犹太人拿千年前的定居历史认为自己对这片土地有天赋主权,约等于蒙古人在乌兰巴托起兵宣布要重振大元帝国,声索南起海南,西到多瑙河畔的欧亚大陆疆土一样,属于是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还不如奥斯曼帝国的正统继承人土耳其来声索巴勒斯坦主权来的更靠谱一点,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可笑。
以下历史回顾相当长,是我几年来在互联网输出过最长的内容,全部基于联合国大会官方报告。
巴勒斯坦地区16世纪巴勒斯坦就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一战后奥斯曼帝国崩溃,巴勒斯坦通过国联交由英国管理,被称为委任统治。
按照国际联盟的说法,“委任统治地人民的幸福和发展,是文明世界的神圣责任”,实现这一目标的最好办法是“把委任统治地人民的监护工作委托给发达国家”,简单来说,就是殖民地政治的委婉版本。
巴勒斯坦地区倒霉就倒霉在这段,众所周知,我们大英帝国是全世界有名的搅屎棍子,最擅长的就是分而治之,困扰南亚几十年印巴冲突也是由英国人一手策划的。
补充一个背景,欧洲的排犹主义并不是从小胡子开始崛起,小胡子只是最后一棒。因为长期以来基督教和犹太教的宗教矛盾,基督教认为犹太人是叛徒,欧洲各国都有大量迫害犹太人的劣迹。1881年开始的几年间,沙皇俄国就曾经对犹太人展开屠杀。
当然以我们今天的视角看,宗教不可能解释一切,其也有着一些现实原因,欧洲通过新教改革等运动已经相当世俗化,犹太人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宗教融入当地社会。如果你还不好理解,那就只能类比我们社会里那个我不太好说的宗教,这两个东西可能有点一体两面,属于是全世界最早的同人文之争。
所以宗教、社会文化几个方面上,犹太人全方面受到排斥。而19世纪欧洲的排斥,又不像21世纪中国的排斥,其结果必然相当血腥。巅峰就是1942年小胡子的Die Endlösung,最终解决方案,犹太人又不能继续在集中营里养着,又不能扔出欧洲,那最后只能杀了。
在这一过程当中,犹太人逐渐形成了锡安主义,也称为犹太复国主义,接下来两个名词可能会混用,目的就是主张在巴勒斯坦这一希伯来圣经上传说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国家。
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犹太教徒有多保守。在犹太教传承了2000年以后,依旧能够组织起几十万信众,从全世界的发达国家跑到中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建立一个犹太宗教传说中国家。
在这种背景下,英国政府内部展开了一场漫长而激烈的讨论,于1917年。英国外交大A.J.贝尔福致信犹太复国主义者联盟副主席L.W.罗斯柴尔德,表示英王陛下政府赞成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人的民族之家,并愿尽最大努力促其实现。这一回复史称贝尔福宣言。
当然,就连英国人也没忘了,在后面加一句“但应明确理解,不得做任何事损害目前巴勒斯坦非犹太人的公民权利和宗教权利”。联系起来,一百年后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地区的行为,可以说以色列属实是连大英这根帝国主义集团的搅屎棍子都不如了。
当然《贝尔福宣言》大家讲的比较多了,接下来的活儿更能体现大英帝国本质,1915年至1916年期间,英国驻埃及高级专员亨利·麦克马洪爵士和谢里夫·侯赛因之间有一系列通信。史称侯赛因-麦克马洪通信。没错,这个麦克马洪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麦克马洪,一手炮制了中印之间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
英国和麦克马洪的目的在于,支持阿拉伯人独立,削弱奥斯曼帝国。战地一战役中“阿拉伯的劳伦斯”就表现了这一历史。在旷日持久的通信过程中,谢里夫明确要求“阿拉伯国家独立”,详细规定了有关领土的边界,其中显然包括巴勒斯坦。麦克马洪也证实,“英国准备承认并支持阿拉伯人在麦加谢里夫要求的范围内的所有地区的独立”。这段话在阿拉伯人看来,自己用鲜血换来的承诺,当然已经也包含对巴勒斯坦地区的独立保证。
然而前文已经说到,几乎就在同一时期,英国人许诺犹太复国主义者在巴勒斯坦建国。
一鱼两吃,远远不是大英帝国的水平,还是在同一时期,英法两国秘密协商另一份塞克斯·皮科协定,在伦敦正式签署。主要内容是英法瓜分势力范围,巴勒斯坦暂时由国际共管,突出一个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协定曾得到俄国赞同,作为交换条件,英、法同意俄国吞并安那托利亚的东北部。按照这个协议,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独立的阿拉伯国家,事实上,一战后的巴黎和会结果基本执行了这一条约的精神。
为了解决自己制造的的矛盾,大英帝国不惜吃了吐,1939年英法还成立了联合委员会,总结了历史文件指出:
从这些声明中可以明显看出,国王陛下政府不能不顾巴勒斯坦居民的愿望和利益而随意处置巴勒斯坦。
英国人两面三刀,又当又立,一鱼三吃,东北话属于嘴比棉裤腰还松了属于是。这些行为不仅违反了对阿拉伯人的承诺,还违反了向犹太复国主义领导人的承诺。播下了巴勒斯坦长期冲突的种子
有一说一,对于以色列建国的问题英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上议院的贵族老登曾经对贝尔福宣言激烈反对,其中不乏一些真知灼见:
“把一批外来人倾斜到阿拉伯腹地,造成的伤害可能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我们是对犹太复国主义的极端分子让步,而不是对犹太人民让步,这将在东方引发一个流脓的疮包,没有人知道这个疮包会扩展到多大。”
但很可惜,上议院撤销《贝尔福宣言》的努力被下议院否决了。总之,英国政府的最终态度以首相劳合乔治为代表,在1917年8月的一份内阁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总的态度:其含义很明显——支持犹太人独立。
然而如何处理巴勒斯坦,应该取决于巴勒斯坦人民的意愿,巴勒斯坦的非犹大人占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九,都彻头彻尾强烈反对犹大人的复国计划。巴勒斯坦人民对所有问题的意见没有比这点更加一致。英国的统治,强迫这些人民接受把无限制的犹太移民、甚至向他们不断施加经济和社会压力迫使他们放弃土地,尽管是以合法的形式进行,仍是对于原则和人民权利的严重破坏
上面这段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巴黎和会派出的美国中立调查团的结论,但事实和调查并没有被得到尊重,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成功地将其关于“历史联系”和“重建”“民族家园”的提法列入了国际联盟的委任统治书。英国于第二年,也就是1923年依照这版文书,取得了巴勒斯坦的管辖权。
联合国的官方报告对这一过程如何实现语焉不详,我们能够知道的是,在建立委任统治的时候,巴勒斯坦的人民还没有能力对它提出异议或反抗,于是建立“犹大人的民族家园”的过程便开始了。
至此,以色列建国的法理基础构建完毕,但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法理基础完全建立在违背当地人民意愿的基础上,建立在英国、法国、美国等几个世界主要帝国主义霸权的基础上。约等于P社玩家伪造宣称和制造战争借口的现实版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委任统治书原则上要求发展自治,但从实际执行来看,主要目标无疑是执行《贝尔福宣言》,建立“犹太人的民族家园”。大量移民涌入,犹大人口增加了一倍多,以百分比来说,人口比率从低于 10%增加到超过 17%。
包括时任殖民地事务部大臣的丘吉尔等人在内,大英帝国一再发动拉出来坐回去的传统艺能,在这个过程中,巴勒斯坦人对于日渐严重的种族歧视,每爆出一场剧烈的反抗,官方就组织一个调查团,提出一些改革,但是来自犹太复国组织的压力又迫使官方的政策掉转到原来主要的方向上。这就是 1920 年代巴勒斯坦地区的常态。
许多犹太人组织,比如犹太复国组织殖民部都积极凭借财富购置土地分配给个别的移民家庭,把它作为犹太人的移民点。然而他们比中国的地主阶级还要霸蛮一些,因为他们持有大量土地却拒绝任何阿拉伯人来租地,大量失地农民随着种族隔离和压迫的增强,结果就是必然产生暴动。
在 1931 年的犹太复国主义者大会上,就通过了一项决议,"庄严宣布,犹太人民愿意与阿拉伯人民共同生活,把双方共同的家园发展为一个可以保证双方人民成长的繁荣社会。”
这项决议时常被引来作为锡安主义者对巴勒斯坦地区阿拉伯人民试图怀柔的证明。在约束每一个犹太殖民区的法律文件中都引用了上面这一条,但是他们公开的表现却与这一条背道而驰。
由于阿拉伯人的反抗的增强,英国的政策便不得不考虑到他们的抗争。到了 1930 年代末,巴勒斯坦已成为全面反抗的场所。
更要命的是,在30年代纳粹德国开始在欧洲对犹太人进行恶名昭彰的迫害。对于正在日益紧张的巴勒斯坦情势,正如火上加油。虽然大多数都是逃到美国、英国,但仍有大批人逃到巴勒斯坦。因此移民人数剧增。到了 1936 年4月,这个酝酿中的局势,终于全面爆发了。
和过去十几年间的冲突一样,先是有小规模冲突,但这一次,巴勒斯坦地方政府阿拉伯高级官员公开与运动站在一边,他们向英国抗议称:巴勒斯坦人是被迫采取暴力行动的,因为他们对英国的承诺丧失了信心。
罢工在10 月一度停止。英国皇家调查团估计有 1000 人死亡,之后,英方官员遭到暗杀,尽管不能完全证明行刺者是阿拉伯人,但阿拉伯的高层委员会还是被禁止活动后遭到放逐。
在接下来的三年内,斗争和鲜血弥漫在巴勒斯坦地区,从1938年内,英国在这一地区从两个步兵旅逐步加强兵力到18 个步兵营,两个骑兵师,一个榴弹炮连,和装甲车队,共计有 1.8到2万人的部队,来镇压阿拉伯人的反抗。
反抗在1939年,以其他阿拉伯国家的调停为结束。阿拉伯人民的抗争也并非无效,1938年英军的伤亡共达 3,717 人。犹太移民也从6万多人每年,锐减到1万人。
我们最开始就说到,委任统治,至少在名义上是一种比一战之前文明一些的殖民,虽然没有期限,但至少名义上承认被占领地区的一部分权利,殖民者只是给予行政“指导及援助”,将来还要还政于民。
凡尔赛和约声明,任何大国不得吞并在委任统治的领土,也不应窃取这些领土,这些领土归当地人民和民族所有。巴勒斯坦属于 “A“ 类委任统治地,是最高级的委任统治,英国或国联都不能把它的主权转让。
此时,英国人自己对巴勒斯坦这个烫手山芋也有评价:
结束委任统治的问题变得非常复杂。……把巴勒斯坦转变成一个犹太国显然违背委任统治制的精神和本意的。在阿拉伯人占多数时就不给予民族自决,非要等到犹大人占多数时才让自决。无异是剥夺了阿拉伯人独立自主的机会。
…………
分治计划似乎至少能有最终带来和平的一线希望,我们觉得其他计划都不可能。
于是,在1937年,受够了烂摊子的英国人历史上第一次曾短暂考虑过以分割的方式让两个国家彼此独立。方案一无疾而终后的1939年,英国提出第二方案,宣布对犹太移民做出限制,并且在 1949 年结束委任统治,由巴勒斯坦人和犹大人合组一个联合政府,头五年准备准许 75,000名新移民移入,以后就停止移民。土地买卖也由政府严格管制。
这一方案代表着,经过 20 年的斗争之后,巴勒斯坦人的固有权利终于得到了承认。可是这个国家人口和土地却已经大大改观;独立的道路充满着艰难险阻。对犹大复国运动来说,新方案是对它们计划的一记严重打击,只是到这个时候,中国人民已经开始艰苦卓绝的抗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蔓延到欧洲只是时间问题。
欧洲战场开战后,更多的犹太移民润到巴勒斯坦,这倒没什么好指责的,纳粹实在是太凶残了。然而,这些犹太人也被当成了锡安主义者的筹码。
1940年11月地方当局决定,准备把非法的犹太移民遗送到帝国的其他殖民地去收容,避免德国间谍渗透,也避免激起更大矛盾。当第一批根据这个政策被遗送的犹太人正被集中在轮船上的时候,该船在11月25 日被岸上的犹太组织凿沉,死了 252 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犹太移民留在巴勒斯坦。
在二战后的几年里,杀红了眼双方的相互袭击越来越极端,锡安主义者在这一地区开始恐怖主义活动:
1942 年,亚伯拉罕·斯特恩带领的犹大复国主义极端份子在特拉维夫地区进行了一系列政治动机谋杀和抢劫。第二年,发现'犹太自卫军'从英国部队偷窃军火弹药。
1944年8月,英国高级专员在耶路撒冷郊外遇伏,死里逃生。三个月后的 11月6日,英国中东事务大臣(莫因勋爵)在开罗被两名锡安主义者暗杀。
1946年,炸毁耶路撒冷政府秘书处和军事机关,造成86人死亡以及包括绑架,爆炸,破坏铁路,报复等在内的众多恐怖主义行为。
影响之恶劣,已经到了英国人也看不下去的程度了,这时已经当上首相的丘吉尔在下议院公开将锡安主义者和纳粹相提并论:
如果我们为它前途的努力,结果是产生出一批只能由纳粹德国来对付的匪徒(a new set of gangsters worthy of Nazi Germany),那么许多象我一样的人,便必须重新考虑我们长久以来一贯坚持的立场。
实话实说,大英虽然搅屎,但是还是满中肯。就像胡锡进,能一直保持搅屎就是因为他一直做墙头草,谁也不得罪。于是犹太人的目光投向了美国。在1946年,美国介入下,12人英美调查委员会形成了一份比较有利于犹太人的报告:
阿拉伯恐怖主义得手的一个直接结果便是犹太恐怖主义的萌芽。巴勒斯坦的犹大人认为,他们的天赋权利和法律权利都被剥夺;对于委任统治,开始失去了信心。为了取得正义,需要暴力的危险信念巳在广泛传开。温和派,巳逐渐失去了信任;抄袭阿拉伯作法的极端派逐渐受到了拥戴。
委员会建议允许土地自由买卖,立即给受到纳粹迫害的人发出 10 万张移民证书。它又建议发表一个宣言,对一切恐怖主义实施镇压,同时要求犹太机构在这件事上与当局合作。
这种缝缝补补的尝试没能持续多久,在接下来的政治磋商中,已经成立的阿拉伯联盟和犹太复国主义者互不相让,坚持建立一个己方为主导的巴勒斯坦国。
此时二战结束,一屁股疤的大英也大势已去,不想再管中东的烂摊子。1947年2月,外交大臣在下议院承认:
我们准备向联合国说明,事实证明委任统治巳经搞不下去,我们对巴勒斯坦两族所承担的义务实在是互不相容,无法两全
下面这句话是联合国的评价原文:面对这种局势,英国决定放弃委任统治,把 30 年来由所造成的巴勒斯坦问题交给联合国处理。可见联合国对于大英在这件事上也颇为不满。
然而,经过大英帝国四分之一世纪的委任统治,巴勒斯坦的人口特征起了根本的变化。犹大人口从1922 年的 8.4 万到1946 年的 60.8 万人,其中绝大多数,约44万人是移民。比例从十分之一不到,增加至 1947 年的将近三分之一。
讽刺的是,过去犹太人流亡国外的遭遇,今天却轮到了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犹太人当然值得同情,但几乎所有历史调查都承认,《贝尔福宣言》以前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这片土地一起生活了上千年,不能说一点矛盾没有,但也称得上和谐共处,根据联合国报告,相当多阿拉伯人还同情犹太人遭到纳粹的残忍迫害。
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曾经在英国外交部供职,直接处理过巴勒斯坦的委任统治事务,他在 1968 年时为这段历史写下这样的结语:
“在这 30年里,从头到尾,英国每年都让一定数目的犹太人移到巴勒斯坦来;人数的多少则要看两方分别压力的大小.若不是得到英国人做他们的后盾,这些移民是来不了的。如果巴勒斯坦仍然是由奥斯曼人统治,如果在 1918 年时就成为一个独立的阿拉伯国家,犹太移民决不会被允许大批地到来,使他们在这个阿拉伯人民自己的国家内的人数凌驾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之上。
以色列国存在以及今天有 150万巴勒斯坦阿拉伯难民的原因是,30 年来英国用了军事力量把犹太移民强加在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身上,一直到移民已强大到能够用坦克和飞机来保护自己时为止。巴勒斯坦悲剧不是一个地方性的悲剧;它是一个世界性的悲剧,因为它是一种危害到世界和平的不正义行为。”
不管怎么说,联合国最终还是接下了这口已经不可能讨到好处的黑锅,联大第一届特别会议于 1947年4月28日召开,审议巴勒斯坦问题。
彼时,二战刚刚结束,不仅是德国,整个欧洲都在反思过去几百年里对于犹太人的宗教迫害。如何解决犹太民族的难民问题成了联合国的重要议题,而这一问题又和犹太人对于巴勒斯坦近乎痴迷的宗教狂热密不可分,在联合国的调查下,绝大多数犹太人说他们不愿考虑在巴勒斯坦以外任何国家重新定居。
在这种背景下,会议的结果从最开始就几乎已经注定。在考虑了各种方案可行性之后,1947年联合国通过了181号决议,终止委任统治,将巴勒斯坦分为两个独立国家,一个是今天的巴勒斯坦,另一个是以色列,耶路撒冷各分一半。
坦率地说,这不能由联合国背锅,是英国的长期纵容使巴勒斯坦问题已经变成了火药桶,任何划分方案都不可能弥合这两个民族之间已经深重的仇恨,双方拒绝做出任何让步,成立联合政府更是想都别想,联合国方案虽然不完美,但已经是最可行的方案了。
但投票结果来看,中东国家全部反对,五常中,苏联美国投了赞成,国民政府和法国觉得事不关己,选择弃权。问题的始作俑者搅屎棍大英也投了弃权,彻底摆烂。从投票就能看出来,联合国硬着头皮选出来的这个方案必然受到双方的共同不满。
值得一提的是,刚刚独立的巴基斯坦,其和巴勒斯坦不仅国名近似,命运也几乎相同,刚刚从英国人手里独立,国土就被分为东西两个板块,所以其看法相当犀利,一针见血:
如果不赞成分治计划,仍然可有其他解决方法。分治计划如果通过,和平解决就彻底无望了,谁愿负这份责任,就让他负。我向你们提出的呼吁是:不要断绝和平解决的希望。联合国应当努力搞团结和解,不应当摘分裂挑拨
至此,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在持续了几个月的冲突后,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宣布独立的第二天,阿拉伯国家联合起来发动了中东战争,结局以西方拉偏架停火后,以色列重整旗鼓反攻为结束。
几十年后回头看,巴基斯坦当时几乎设身处地的发言是正确的,在接下来的几年,以色列在划给自己的土地上制造大量人道主义灾难。
根据联合国口径,以色列方面的敌对行动所造成的巴勒斯坦难民到 1949 年底时估计为72.6万,是巴勒斯坦当地人口的一半。试图从中调停的联合国调查员福克·伯纳多特也被以色列极端主义者暗杀。
接下来的几十年历史大家应当比较熟悉了,总结概括:除了第一次中东战争被迫迎战,靠着西方拉偏架勉强打赢以外,以色列方面在接下来的四次战争中,凭借着美国的支持和发达的经济南征北战,特别是第五次中东战争,支持黎巴嫩反对派武装,发动了对巴勒斯坦难民的贝鲁特大屠杀。另一方面,积极建设殖民点,不断蚕食巴勒斯坦和其他中东国家的领土,成为美国在中东的钉子。巴勒斯坦人则艰难前进,于1988年最终成立了自己的政府,宣布独立。
联合国则一直致力于推动巴勒斯坦问题政治解决。主张以武力获取领土是不允许的,因此以色列有义务完全和无条件地撤出所有如此占领的领土。
1974年10月,巴基斯坦还未建立政府时,其前身巴基斯坦解放组织就被联合国邀请参加大会。阿拉法特作为领导人在大会上做出了发言:
我是一个造反者,争取自由是我的事业。我很知道,今天在这里的许多人都曾一度同我一样站在一个必须斗争的抵抗立场,各位都曾经为了要实现梦想而不得不进行斗争。因此,各位现在对于我的梦想一定能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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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带着橄榄枝来到这里,另一只手带着自由战士的枪,不要让和平的橄榄枝在我手中滑落,不要让和平的橄榄枝在我手中滑落,不要让和平的橄榄枝在我手中滑落!
联合国大会则向他报以持久的,热烈的掌声。
以色列除了直接动用武力以外,还用小居民点来蚕食领土,用中国人能理解的方式类似于日本侵略者的满蒙开拓团,是一种柔性侵略。对于以色列不断蔓延的犹太定居点,联合国1977年决议,谴责以色列兼并领土、对阿拉伯居民大肆逮捕、实施行政拘留并加以虐待,几十年间无数次要求以色列退回联大划分的国界,谴责以色列的种族隔离和迫害。
不可否认的是,在现在的巴勒斯坦,以哈马斯组织为代表的许多反击是无差别的,最近他们还制造了音乐节惨案,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当然值得谴责。但这建立在过去几十年犹太复国主义者对巴勒斯坦人迫害的基础上,建立在过去几十年以色列对国际正义恣无忌惮的破坏上。
在以色列问题上,中国主张双方回到1967年第二次中东战争之后的公认边界,这是双方谈判的基础。
前半部分我们梳理了巴以问题的历史,分清了历史责任,明确了国际正义。现在世界上有两个地区进行着大规模冲突,第二个在中国乌克兰平原,第二场在中东,许多人习惯性的将二者联系起来,舆论场上也发生了有趣的政治景观,许多人在我支持乌克兰的文章下,想当然地以为我支持以色列,就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实际上这无外乎是一种帝国主义的思想钢印罢了。
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分类坐标系,将所有人分为三组,第一组是国际社会的普遍态度,那就是支持乌克兰反侵略,反对以色列侵略,这是我的观点,也是联合国大会的一贯观点。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中文互联网上流传的联合国大会被美国完全操纵的传说,纯属无稽之谈。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那么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联合国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谴责以色列。
第二组是反对乌克兰反侵略,反对以色列侵略,他们认为自己爱国,第三组是支持乌克兰反侵略,支持以色列侵略,他们认为自己更进步。
我对他们的评价不变:这些先生全都是帝国主义秩序的最大拥趸,并且在国际关系上保持着惊人的幼稚,与此同时,他们是社会主义的最大叛徒。
在俄乌问题上,不论任何借口,俄罗斯是直接发动战争的帝国主义政权,这时候,尽管美国支持乌克兰是出于自身利益,但依旧符合联合国宪章精神。
在巴以问题上,美国以色列联盟是主要的帝国主义者,他们在这一问题上就根据自己的利益,违反联合宪章,肆意吞并他国领土受到联合国的谴责。而经常被第二组人拿出来说事的乌克兰,作为这一集团援助的最大受益者,不可能违抗美西方集团的政治正确,只能随声附和。
这两种人都不是真正地反对帝国主义,只不过是支持不同的帝国主义阵营罢了。前者打着国家利益的幌子,认为世界需要俄罗斯或者中国主导的帝国主义秩序,后者则打着自由民主的旗号,认为要维护西方主导的帝国主义秩序。
简单来说,这两种人要么只会反对美西方,要么只会顺从美西方,不论如何,是完全的西方中心主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行为是一种翻版的帝国主义双重标准。
很遗憾的是这两种人占我们社会的绝大多数,那就是凡事不以历史渊源和公平正义作为判断的根据,而是以屁股作为最终的判断标准,屁股坐在哪一边就支持谁。本质上都是用帝国主义思想思考问题,长此以往,自己的帝国主义屁股就会代替脑子,这显然不是一个社会主义公民该有的政治姿态。
我用将二十分钟时间讲述联合国记录的巴以历史,是因为当代互联网是一个视觉社会,人们看到巴勒斯坦人民流离失所就会本能地支持巴勒斯坦,看到以色列的年轻人被哈马斯屠杀就会支持以色列。几十年来双方的仇杀和报复已经掩盖了历史经纬,任何一方的同情者都能找到对方的大笔罪证进行谴责。但道德谴责并不解决根本的问题,我们只有通过回顾历史,搞清楚这片土地上的历史正义,才能够真正看清我们应该持有的立场。
下面的立场代表个人的最终观点:犹太复国主义者在英国的容许下,制造了今日巴勒斯坦地区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式,酿成了巨大冲突。
在这一过程当中,以色列和其支持者负有最大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造成一系列违反国际法的犯罪至今未被审判,这个联合国的会员国,一再违背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决议。造成了诸多战争和悲剧。
同时,巴勒斯坦方面的哈马斯组织也有一定的极端色彩,在民族仇恨的驱使下,长期对平民展开无差别攻击,这并不光彩,也极大的削弱了巴勒斯坦人民抗争的正义性。我不支持其行为,但是理解其立场。
事到如今,试图完全驱逐对方的行为已经不再具有可行性,双方唯一的和平出路,是由法塔赫方面和以色列按照联合国决议遵守划分的边界线停火,停止一切对联合国决议的挑战行为,用时间来弥合民族的仇恨与冲突。
但显然,以色列不会归还土地,美帝国主义者也不会停止对以色列的帮助,而在地球另一头,中文互联网上的帝国主义者一边喊着打倒乌克兰,一边喊着巴勒斯坦挺住。帝国主义思潮包打天下,这场面无疑相当滑稽好笑。
不论东方还是西方,帝国主义者虽然屁股不一样,但都选择了双标。这是必然的,因为帝国主义这只要利益,不要道义,只要地缘政治布局,不要社会主义原则,必然对于联合国规则有利就利用,无利就抛弃。
因为帝国主义体系是一个负和游戏,所有人都强调自己的利益优先,结果就是谁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民族仇恨越积越深,最终积重难返。
在整个巴勒斯坦百年风云当中,人类应当学习到的唯一教训就是,帝国主义者有多少次将自己国家的利益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凌驾于他国之上,最终就会有多少次将人类拖入战争的泥潭。
然而,或许人类在历史当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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