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乡村叙事学术研讨会上的收获
智广俊
我写了一篇题为《把握时代脉搏 重建乡村叙事》的文章,向重庆大学举办的“当代乡村叙事与中国乡村的现实和未来学术研讨会”论坛投稿,受到会议主持人郭春林和刘海军老师的青睐,有幸接到了参会邀请函,参加了两天会议,收获满满。
会议日程精心安排,独具匠心,分为四个单元七项议题,分别是:第一单元从集体化到共同体:反思当代乡村叙事;第二单元知青作家与农裔作家的乡村叙事;第三单元转型与重建:近三十年的乡村叙事;第四单元现实与实践:探索新的可能。每个议题安排四五个人发言,一位老师主持,一位老师点评。老师点评后有富余时间,参会人员可以自由提问辩论。最后一天安排了两个小时的圆桌会议,参会人员各自作了总结发言。会议内容涵盖了乡村叙事写作的方方面面,时间安排紧凑,会场气氛紧张热烈。会议开的十分成功。
来自中国艺术研究院的鲁太光和浙江大学姚晓雷的发言,深刻揭露了乡村文学中存在的问题,批判力度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鲁太光论文题目是:无能的写作——论贾平凹的长篇小说《山本》。鲁太光说:“《山本》讲述的故事不可谓不大,意图不可谓不宏,价值不可谓不正。但虽然指出了“英雄意识”的危害和“封建意识”祸祟,但却意图用佛老思想对冲封建意识,因而在目的与手段之间出现了巨大的不相称。” “这种价值的无能给作品带来的伤害是根本性的,也是多方面的。就是情感的无能,即在情感上,不能给人物以出路,也无法给读者以出路。”“《山本》所展示给我们的,不仅是价值观的无能、情感的无能,而且还有形式的无能——对于文学艺术而言,这是更为本质的无能。”然而《山本》却获得了文学评论界的高度追捧,鲁太光由此感叹,我们文学界出了大问题,由于文学评论缺位、错位,对文学创作带来的消极负面影响,这是近三十年来乡土文学创作有高坡却无高峰,没有出现乡土文学经典作品的一个原因。姚晓雷的批判更为尖锐,他极而言之,五十年代出生的乡土文学作家是应该让出文坛舞台的时候了。如今乡土写作,还是以五十年代出生的作家为主,他们多数人的写作是不断重复自己,抄袭别人,已经拿不出新的东西来了。贾平凹两年一部长篇,其创作的长篇小说只是量的增加,却无质的提升。姚晓雷说:“大多数新时期文学创作中所刻意营造的精神景观,也并非基于对现代文明精神精华部分的进一步阐扬和发挥,而在里边供奉的不过是些纸糊神像。换句话说,这些作品所经营的看似信仰或崇高的东西,其实是经不起现代理性剖析的,充其量是以信仰姿态向读者兜售一种伪价值、伪归宿、伪意义。”他举例批评了蒋韵获鲁迅文学奖的小说《心爱的树》,以及莫言贾平凹刘震云的作品。指出他们在过度追求“寓言化”中的迷失,在情节和主题等审美方面,存在生成模式的套路化和语言表现能力的空洞化。鲁太光和姚晓雷同时兼任其他议题的点评人,他俩精彩点评获得了会场上的热烈掌声。对我来说,真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慨。
研讨会上围绕农村土改和集体化多人发表了意见,不同意见大有交锋的架势。我个人认为,写作应该是无禁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文艺的春天。但是我们不要忘了文艺要为人民服务,要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二为方针,这是写进宪法里的原则。革命是什么?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虽然党的土改政策是,斗地主,反对对地主进行人体伤害。给地主分子与贫农分同样多的土地,体现了人道和公平原则。我承认,个别地方在对地主斗争中是存在过火行为的,但我们不宜过度地渲染这种过火行为,毕竟这是百分之九九与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关系,主流与枝节的关系,不能光从人性的角度来书写革命的问题,不能以个人悲欢离合的命运来书写对抗大时代的革命潮流。就像你遭遇到了一场冰雹的袭击,就不要一味喋喋不休地咒骂老天爷的残暴不公,忘了多数时光是艳阳天。就像看见了太阳身上有黑点,就要否认太阳的光辉。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是一个实践的过程,也是一个试错纠正继续前进的过程,农村土地采取家庭经营好,还是集体模式好,是可以讨论探索的问题。但绝不应该背离社会主义的前进方向,放弃社会主义的理想。
这次会议的参加者多是全国各大院校中文系的老师,他们几乎都有博士的学术背景,年长者本人就带着博士。高校是文学的重镇,对我国文学事业的繁荣发展起着极大的作用,多数与会人员的发言确实是不同凡响,很有见识,让我这个乡下人门外汉大开眼界,收获多多。据说高校中常举行类似的学术会议,但据与会人员反映,这次会议与以往会议不同的是,不光邀请了乡土文学研究者,而且还邀请了乡村建设的实践者、“三农”问题研究者,不同背景的人在一起交流讨论乡村的问题,带来的思想碰撞,给与会人员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开拓了大家的思路。
来自四川农村基层科技干部袁勇发言题目是《生态社区建设——城乡救赎的草根实践》。来自重庆社科院退休干部朱艺的发言题目是《成为亿分之一:一个亲耕生态小农的乡村生存行动研究案例》。这两个人不简单,他们各自试验创造了一种农家生产生活新模式,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他俩都有演说家的口才,ppt制作的比大学教授还专业,图文并茂,极有说服力,他们就像牧师布道一样向听众灌输他们经验和价值观。
袁勇是四川省劳动模范,我早就听说过他。他创办了生态社区,首创专家+农民+社村能人+农技人员的模式,以产业把农民组织起来,为农民的生产生活提供服务。他认为农村中农民专业合作社存在问题多多。他兼着两个行政村的党支部书记,从他展示的图片来看,他所在的社区搞得是不错的。但我有疑问,没有强有力的组织模式,真能改变农民的生产和生活吗?其推广价值又有多大呢?袁勇一身劳动工装,风尘仆仆,他是中途参加会议的,他发言后,听完老师点评就退席了,连会议上的饭都没有吃,就坐车返回去了,其人作派大有古贤墨子的风范,献身敬业精神令人钦佩。
朱艺创办了“合初人”组织,已经成立了15年,并在重庆市民政局注册。她在一个小山村与农民和自愿者创办一种生态小农生态模式,搞传统生态农业,其理念是,并不刻意追求经济效益,而是提倡一种天人合一、以中国传统文化为核心的儒家耕读生产生活模式。我作为一名专业农业科研人员,说老实话,我并不赞成朱艺的主张,但我十分尊重她。朱艺搞的这一套,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继承,真心希望她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功。如今社会多元化,是应该鼓励人们探索各种有意义的生活模式。以色列的基布兹集体农庄是按照社会主义的理念原则建立的,已经存在了七八十年,其农产品在市场上畅销,其成员生活幸福。日本山岸会是20世纪50年代创建的一种生活一体化、经营一体化的独特生活模式。其宗旨是:"强调人和自然的和协和统一、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物质财富、消灭私有、铲除私欲、实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使人类共同走向繁荣",山岸会员过的是一种共产主义式的生活。这种模式在德国美国等7个国家推广,山岸会成员在全世界约有10万多人。外国已经有了成功的模式,我们为什么不鼓励朱艺的探索呢,毕竟,我国有儒家世界大同的传统文化理想,有耕读传家的优良传统,又有几十年社会主义集体化的实践探索,多希望朱艺老师带头为我们创造出一套能与社会主义理念合拍的新的生产生活模式。
会议还邀请了柳青的女儿刘可风。刘可风创作的《柳青传》,广受社会的好评。柳青是我国乡土文学的标志性人物。文学是一种继承创新的事业,能与柳青传人相聚相会,感到特别的亲切。
我在会上介绍了我的长篇小说《麦颂》,本书思想价值、艺术价值有多高,我不敢吹。但我敢说,这本书讲述的故事,叙事的角度,塑造的人物形象是独一无二的,纯属原创。是对人民公社及包产到户后农村的发展实事求是的书写,是对人民公社和包产到户改革的成败得失的批判总结。会下在私下交流中,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唐利群老师特别不理解我怎么会在书中既赞扬了大寨战天斗地的奋斗精神,称大寨人是共和国的英雄,却又说正是学大寨运动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是造成了人民公社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我多想请各位老师看过我写的《麦颂》,给予批评。
最后,我还要说一说重庆大学的郭春林和刘海军老师,他俩是会议的实际承办组织者,会议能够取得圆满成功,他俩功不可没。我与这两位老师是第一次见面,他俩给我第一印象就是文弱的谦谦君子,待人热情礼貌,工作安排的细致周到。在会议中听他们的发言,才知他俩不光口才好,条理清晰,逻辑性很强,虽然说话态度和蔼,语气和缓,用词有时委婉,但观点鲜明,有独到的见解,绝不是和稀泥的老好人,在文弱的外表下面,有着优秀知识分子铁骨铮铮的品质和担当。刘海军在点评中对发言人的某种观点不赞同,就用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提了出来,引得大家会心一笑。郭春林在会议开幕致辞和散会时的总结发言,更让人难以忘怀,他说的并不多,但说的话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成功地掌握引导了会议的顺利进行。他针对有人提出乡土文化的消失,提出反问,中国将来是不是不需要农业、农村和农民?如果需要,那么乡土文学中在当代文坛始终会占有一席之地。作家创作乡土文学作品,不能只靠人文情怀,更要有使命和担当。他无意弥合不同观点的表达,鼓励开展争鸣,他说只有这样才有利乡土文学研究学术的进步。这次会议跨界邀请了圈外人参加,显示了重庆大学人的胸怀和视野。学术会议要有好的学术带头人,这次会议取得了圆满成功,郭春林和刘海军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我向他俩致敬致谢。会议服务人员多是郭老师、刘老师的学生,强将底下无弱兵,在此,我一并向参会同学周到的服务致谢。
2018-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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