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图片来源:泼辣有图
隔壁传来了侄女的哭声,夜里两点醒了一次,我妈给她喂了米粉,五点又醒了,吃了米粉不肯再睡,我妈只好用背带背着她,在房里走来又走去。
侄女还是哭着,这是她断奶的第三个晚上。她现在十一个月了,前段时间,弟媳就和妈妈商量,要出去工作。眼下弟媳出去三天了,从此侄女就由我妈带着了。
原本啊,弟弟是想叫弟媳带着孩子出去的,但也是没办法啊。弟弟在厂里上班是有宿舍的,如果弟媳带着孩子出去,那就得租房,深圳的房租又贵,听弟弟说厂附近的城中村一室一厅都要一千来块,想要环境更好点那就更贵了。
原本就是因为现在有了孩子,想要存点钱,带着孩子去深圳只会增加开支,只能把孩子留在老家,让父母照顾了。
我想,这应该是很多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吧,毕竟,快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年轻人奔向城市,留下了老人和孩子坚守在老家。留守儿童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一些机构还做了针对留守儿童的调研。
2018年10月北京上学路上公益促进中心就发布了2018年度《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这次的调研从2017年12月启动实施,历时9个月,涉及1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样本总数11126份。
2018年的调研样本中有3415名留守儿童,其中约40%的儿童一年与父母亲见面的次数不超过2次,约20%的儿童一年与父母联系的次数不超过4次。
其实啊,我个人觉得留守儿童现在被污名化得厉害,总觉得留守儿童就是敏感、暴戾。他们更多的时候是被环境暗示的。
2012年的时候,我曾去山区支教,一个班20个学生,就有9个父母都出去打工了,还有些是母亲留在家照顾老人、孩子,父母都在家的学生也就一两个。
我接触的一个月中,我没有感觉到差异,在不发达山区,出去务工的人很多,孩子们不会觉得谁家父母出去打工了就区别对待,甚至由于父母在外打工,留守儿童的家庭物质条件会好些,能有更多新衣服,他们还成为了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反倒是一些公益机构,他们的做法不妥。在我支教期间,一个公益机构运来了一些衣服和纸笔,他们把学生们聚集在操场上,逐一发放,完毕后,其中一个成员大声说:“留守儿童请举下手,可以领一个书包哦。”
我听到我们班上的几个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
“什么是留守儿童?”
“留了级的吗?”
最后,孩子们终于弄懂了什么是留守儿童,同时,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或许有了一个疑问。父母不在家,是要被别人区别对待的,是要被同情的对象。进而,她们可能会怨怼自己的父母。
一节课上,我让孩子们写下自己的愿望,孩子们认真地想着,在纸上写写画画。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有些孩子想要成为科学家,有些孩子想要成为歌手。
只是,当我看到看到一个孩子的愿望时,心情有点沉重。她写道: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台答案机,一直以来我都想要这种东西,它能让我的学习变得很轻松,很快乐,拿着满分的答卷回家给爸妈看,他们就不会打我,我还要证明,我不是笨蛋!
她特地用大大的字体标注了“我不是笨蛋”,还加上了一个结实的感叹号,我似乎感受到,当她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充满了怎样的情绪。
当然,另一个父母都不在家的男孩,显然处境更差。
他写道:“我想当黑社会,他们打我,我不敢打他们,我总是倒霉,女生总是笑我,我讨厌全班的女生,黑社会好,有枪,钢管,双铁棍,砍刀,可是农村没有钱,受到别人欺负,我一定做一个好黑社会,为农村做好事,这是我当黑社会的原因,没有人再打我。”
字迹斑斑,我沉痛地看到一个懵懂未知的少年,在成长的道路上,心灵是如何被扭曲。
在支教的时候,我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家访,这个小男孩由爷爷奶奶带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在与他奶奶聊天中得知,他父母离家并不太远,坐车需三个小时,他们两三个月回家一次。
在家访的过程中,他一直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我尽量避免去谈他的父母,只和他爷爷奶奶说他上课很认真,字也写的好看。听到我夸他,他害羞地笑了一下。
那个想要拥有“答案机”的小女孩,我也留了个心眼,在家访中,她的父母老是在吩咐她做事。
“去把…...拿过来。”
“带着弟弟!他都摔跤啦!”
在她写作业的过程中,有四五次被打断。难怪她上课也三心二意无法专注。
父母在家带孩子,如果不去了解他们的内心,没有给予足够的关心,只有暴力相对,这种低质量的陪伴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弟弟和弟媳在深圳工作,努力赚钱,侄女在老家由我妈妈带着,慢慢适应。不知道之后是什么打算,只是我希望侄女能被善意对待,能快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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