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南方周末》刊登该报记者韩谦的文章——《一个"百强县”旱改水的乱象》,文章大体上讲述了旱改水的过程,但与存在问题的严重性和本质有着明显的差距。了解实情的人看后觉得有点不痛不痒的感觉,没有涉及深层次的问题。比如,参与的企业就是政府默许放出的“猎犬”,到处抢占地盘争利益,文中不但不揭穿他们,反而为他们"申张正义",把他们装成受损失者。不是吗?文中的“有的企业一天派上百人下村找地(其实是抢地,谁抢到谁赚大钱)"应验了这句“抢到就赚到”的广告词。文中没有提到整一亩地开支的基本费用。据了解,推平整治一亩地付机手3000元;使用的防水材料铺底不太清楚(好多是使用专用薄膜),估计1000元;修建道路、水利渠道投资分摊占比率约600元;水电设备修建安装占比200元(以上费用只是第一年开支);第一年每亩种植种子120元,犁耙田200元,插秧200元,肥料300元,农药100元,抽水费60元,收割300元;其他不可预见500元,租地费600~800元/年。在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绝大多数租地费在800元以内,至于文中说的1000元租地费,那是几个村屯的农户不愿出租耕地,最后企业才出高价揽租,而这部分面积才几百亩;有一部分村屯农民看出问题就故意拖后提价才出租,这部分租金也不超800元,面积约数千亩。
至于耕地占补平衡出卖指标和开价收益是政府与开发企业自行签订的另一合约,也就是说这一合约的权责和收益与农民无关,也不影响原先约定的整治后头5年由企业连续租种,并经有关部门验收合格后,可在政府部门设立的交易平台挂牌面向市场出让指标面积(这里只是指标,耕地原地不动,所有制和使用权不变),5年到期后耕地一律返还农户自行种植管理。文中注明企业己领到一亩4万块启动资金了,与开支比已有很大的利润了,但他们已绑定政府了,因而还要装穷继续向政府施压索要原先计划投资的钱款。因为第一年种植已失败(收不抵支),第二年就放弃丢荒,也不付租金和雇工费用了,而今年初被中纪委通报后,全由政府先出资支付企业所欠的历年及今年的租地费、机手和农民工等费用,动员参与旱改水的企业和农户把已丢荒弃耕一二年了的经过平整的耕地种上作物,这是整改的最基本要求——不能丢耕。一句话不是企业支付的。原本企业没有投入资金按标准改造(制造水田),应由企业负全责,但企业已绑定政府了,因而他们不但撂担子,而且仍继续向政府索债。
广西旱地提质改造水田(简称旱改水)项目是从2020年起全面实施铺开。作为一个有四十年基层实践的农业技术推广员(简称农技员),笔者虽不敢说自己有多高的业务技术知识,但肯定积累了一定的生产经验,不论是站在农业农村和农民的角度,还是从农技员的职责上来说,对旱改水项目从一实施便产生了很大的质疑。因而在项目实施的第二年(2021年),笔者亲自深入项目区进行实地调查走访,掌握了一定的第一手材料和拍摄了一组图片,最后写出了《农村实施旱改水应直面的问题》的调查报告,并在当年的《平果社科论坛》(内刊)上发表。从各地近年来的生产经验看,原先靠水利渠道自流灌溉的水尾田,因用水不保障而大都改种旱作物了,而现今的旱改水几乎都是在旱地和水尾田实施,是靠电力抽水灌溉,种田的成本陡然增加,即使改成了水田,日后农民肯定是不能承担如此高的种田成本而自然恢复种植旱作物。最为严重的是,旱改水破坏了原有的耕作层土壤结构,把熟土变为生土,不但不能提高土壤性状质量,反而降低土壤的保水保肥性能,无法达到提质增效的目标,注定是失败的。写《农村旱改水应直面的问题》这篇调查报告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和心思,也感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力,总觉得不能在正式媒体上发表心有所不甘,便冒着“曲笔天诛,直笔人戮”的风险投稿报刊。于是,2024年初,笔者投到“昆仑策研究院”公众号上,才几天就得到采用了(见2024年1月4日昆仑策网)。说来真的有点巧合,一个月后的2月3日,中纪委对3起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典型问题进行通报。其中,第三起是:广西壮族自治区部分地方耕地提质改造(旱改水)项目组织实施不科学、乱铺摊子留隐患。也就是说这篇调查报告不是马后炮,也不是事后诸葛亮,而是有言在先。本来是一篇满满的正能量文章,却只因人微言轻而无法传开,致使大片的优质高产旱地、熟地的耕作层被翻整掉了,把原先肥沃的耕地折腾成瘦瘠的新造耕地,不但劳民伤财,而且不知要经多少年的培肥耕种才能恢复耕地的原状。
所谓的旱改水,原先确定的目标非常明确,即把旱地提质改为水田种植水稻,确保粮食生产安全。今年初中纪委通报广西旱改水乱铺摊子留后患后,各地进行整改。按目前的生产技术和投资成本,估计很难整改到水田建设标准了,因而可以下定论,旱改水已完全失败了。而当地所实施的6万多亩旱改水都是在已耕作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全熟化、肥沃的高产高质旱地上推土平整出来的,且之前全是种植甘蔗、玉米等经济旱作物,生产效益很高。经过这二三年的“旱改水”折腾后,使良地变成了瘦地。旱改水根本难做到改为水田的标准,经第一年种植实践,禾苗长势弱,杂草丛生,有一大部分抢收,已被事实证明是劳民伤财、瞎折腾而失败了的项目,现今又返回头种植旱作物了。
因为不敢揭开那块薄薄的遮羞布,现今当地又把之改为“复垦复种、或撂荒地复耕复种”等提法,“家丑”轻松变为“实现种田种地“一身轻”的光鲜儿重新走上前台。题目是“撂荒”“复垦”“种田”等词语,其实却是旱改水丢下的烂摊子,都是在已经平整过的连片平地上复垦,说是种田,可找遍正文不见一株水稻禾苗,文中讲的却是种植甘蔗和玉米。譬如,当地许多旱地原是糖厂的高产高糖甘蔗生产基地,搞旱改水那年,动员全县机关干部包村突击砍收(蔗农不愿意砍收),因为甘蔗种植面积中新植蔗占三分之二以上(这部分蔗地不用犁地播种,可以连续宿根采收三至五年,损失巨大)。今春整改大多都是重新种上了甘蔗或玉米,可以说这只是应付的检查,最后的结果产量、经济效益肯定是大打折扣了。根据生产实际经验,有平果铝业第一期复垦田地作证。平果铝业是国有大型企业,矿区矿藏浅,第一期大都是在旱地表层开挖裸露的石矿,开采后实行复垦复种。平果铝业有雄厚的资金和技术力量,完全是按国家农田建设高标准复造耕地,且都通过省级以上的有关部验收合格后进行复种,第一期复垦地已种植10余年了,亩产比原状耕地产量少四五成。最典型的是那片原先种植甘蔗的数千亩旱改水,蔗区内的道路原平果糖厂早己建成顺畅的网状交通设需,搞旱改水不花一分修路费,原是平果糖厂重点甘蔗高产高糖生产示范基地,甘蔗平均亩产高达六七吨(之前笔者曾在国家级科技期刊《甘蔗糖业》发表《旱地甘蔗连作30年稳产高产的经验》实验材料就是来源于这片甘蔗地)。由于旱改水明显不达标,今年已返回改种甘蔗了,原有熟土肥沃的耕作层已被翻整折腾破坏了,预计亩产在三吨左右(到收砍时可验收证实),旱改水田地的产量要恢复到原状的耕地亩产七八吨,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啊!
可以说,在中国,许多掌握有话语权的农业专家学者,压根儿就没有走进田间过,裤脚根本就没有粘过泥土,不曾受过水稻、玉米、甘蔗等农作物根叶刚毛的划伤,甚至只认识图片上的农作物生长形态,长期在空调房里闭门造车。要知道,空调房里永远种不出农作物来!
【简介】陆章流,笔名章彰,男,壮族,籍贯平果榜圩,1960年出生,大学文化,百色市作协会员,农艺师。自由撰稿人。写过新闻通讯、调研报告、讲话稿、叙事散文、随笔、杂谈和农业科普及专业论文等类型文稿,散见于一些省市报刊和公众号,多年获得各级报刊(社)奖励。在省部级科技期刊发表专业论文30多篇。代表作有《探析导致土壤污染直至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成因》等。著有散文作品《山村记忆》《常有岁月可回头》、新闻报道集《业余,我坚持报道平果数十年》、专业论述《实用甘蔗生产技术指导》(合著)《农业农村高质量发展初探》(公开发表的专业论文原稿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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