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童事件,层出不穷,不仅遍地开花,而且花样繁多。
初次听闻时,小巴觉得这是单个老师的人性扭曲或道德沦丧。
再次听闻时,小巴开始担心这是不是行业常见现象。
又双叒叕听闻时,小巴已经确定这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于是,我们开始调查……
“2016年全国共有各级各类民办学校17.10万所,比上年增加8253所,其中有民办幼儿园15.42万所,比上年增加7827所。”教育部发展规划司司长谢焕忠如是说。
所以,现在大部分的民办学校都是幼儿园?
“2016年,全国共有幼儿园23.98万所。”《2016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如是说。
所以,现在多数的幼儿园都是民办幼儿园?
在小巴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时候,情况可不是这样。当时的幼儿园大都由教育部门、机关单位、国有企业或街道兴办,还一度被指冗员、低效、累赘。而如今呢?公办园一个入学名额有多难抢,为人父母的读者们应该比小巴清楚。
接着,小巴又查到……
“十二五”期间,按照各级各类学校的生均经费标准折算,举办和发展民办教育,每年约节省公共财政2500亿元左右。
哦,所以我们省钱了。
可是这每年省下的一大笔钱,会和虐童事件有什么幽微的关联吗?学前教育,到底该不该交付给市场?对此,小巴认真做了一番功课,想克制地给大家讲一讲。
一、学前教育“民进国退”
根据教育部近20年来发布的统计公报,全国幼儿园数量经历过一波戏剧化的起落。
1998年-2001年,幼儿园数量持续缩减,并于2001年骤减6.41万家,甚至公报也有点不好意思,加了一句“由于适龄幼儿减少,幼儿园及在园幼儿数比上年有所减少”。
(2001年全国范围内农村学校大规模撤并,农村幼儿园锐减4.05万所)
就在2001年教育公报发布半年后,《民办教育促进法》得到通过,随后诸多相关法规条例纷至沓来。
小巴耐心读了读这些法律法规,抓取出影响深远的几点:
1.民办教育分为营利性和非营利性;
2.民办教育不利用财政经费,非营利性学校可享受税收优惠和地方财政补贴、基金奖励、供给土地;
3.义务教育(小学+初中)阶段不得设立营利性民办学校,但幼儿园、高中、高等教育可以;
4.营利性民办学校的收费标准由市场调节,学校自主决定。
如果你是想在教育市场大展拳脚的民间资本,会选择办一家什么呢?我们亲眼见证了问题的答案。
从2003年起,教育公报上多出“民办教育”板块,那么结合民办幼儿园的数量,我们再来看看前文的那张趋势图。
在全国小学、初中、高中数量持续减少的当下,幼儿园数量却逆势上涨。2003年到2016年,民办园数量翻了三倍。学前教育毛入园率也从2009年的50.9%提升至2016年的77.4%。
这下好了,教育的数字好看了,财政的数字也好看了,这是学前教育市场化的益处,我们认可。
然而,问题是……
二、园子多了,老师没多
还有些数据好像不那么美好。
例如,最最关键的老师数量,就没有随着幼儿园的增多发生井喷。
按照2013年教育部印发的《幼儿园教职工配备标准(暂行)》规定,全日制幼儿园的教职工与幼儿的比例需达1:7至1:5,一个老师最多管七个孩子。
但实际上呢,截止2016年,中国在园教职工幼儿比约为1:12。同时照顾乃至教导12个幼儿的状况,大家可以自行脑补一下……
粗略计算,若要达到1:7的目标,需新增幼教职工248.8万——这几乎是全国11年学前教育专业毕业生的总和。换句话说,由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在幼教领域简直不可能。
比这更扎心的是幼教工资数据。
根据麦可思研究院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中国2016届“幼儿与学前教育”职业类的本科毕业生,毕业半年后的平均月收入仅3504元,比全国各行业本科生平均水平低872元。
无论本科生还是高职高专,收入低已成为幼教行业跳槽或转行的主要原因。
但目前这样的低薪水平,仍有不少民办园嫌贵。一位曾卧底北京四家不同类型幼儿园的记者表示:为了获取更加便宜的劳动力,有些幼儿园压根不在乎学历,甚至没有上岗证都能入职,只要足够“廉价”。
这些“老师”自身的生存环境也是相当恶劣,他们大多数是20出头的年轻人,在这种工作强度、压力和薪酬下……
师资力量不足,专业素质堪忧,为了“管好”孩子,幼教圈便开始流行一些不择手段的教学方式。携程幼儿园事件后,有人向小巴透露,在幼教圈,芥末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教学工具”,但求迅速有效,谁管是否科学合理。
小巴不想偏袒谁,但事实是有媒体统计,曝出的虐童事件大都发生在民办幼儿园。
不择手段的背后,恐怕有企业的默许和纵容。毕竟,正如我们看到的三种颜色应对危机的方案,他们似乎首先对投资人负责,而不是家长和孩子。
在市场中,唯利是图本不算错,但在教育里……这不是在拿全社会的未来开玩笑?
三、学前教育适不适合拿来营利?
难道政府当初不明白市场化存在弊端?肯定不会。
前文也提到,涉及义务教育的民办机构就不得以营利为目的。而义务教育体系正是我国现存教育类法律法规和制度设置中,最完善成熟的一套。
政府选择“淡出”学前教育领域,除了财政考量,更多的是基于一种传统的认知。
在传统观念里,孩子的起跑线从小学开始,所以九年义务教育是机会平等的保障。而学前教育,则更像是一种个体选择,由家庭“自负盈亏”。如前文所述,直至2009年我国学前毛入园率刚过50%,一半的小朋友不在幼儿园里长大。
可是,根据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海克曼的测算,学前教育相较于义务教育,其实有更高的投入产出比,对社会有更大的正外部性。我们更该重视。
比经济学更现实的是,如今中国的年轻父母,在工作之余几乎没有余力经营这一关键阶段,更别提二胎家庭了。这也是为什么,学前毛入园率在近年飙升至接近80%——不得不交给幼儿园。
那么,小巴在此发问:是不是现实条件已然变化,学前阶段还适不适合拿来做营利性教育,究竟该由市场主导还是政府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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