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乌坎事件因地缘关系直接摄入港人的眼帘,血脉与情感又使我们的心弦拉得更紧。理性的知识分子一直理解中国大局稳定的重要,有时候虽有严厉批评仍还是对执政者宽容又宽容。
乌坎做为中国传统村庄事实上已溃散,将消亡。大片的农田也成了建筑工地,其实大部分农民有能耐的外流从商,没本事的做小小贩卖,或转身为“农民工”。假设乌坎原来的村干部没有贪腐,没有弄权,乌坎的命运又是什么呢?在商品大潮,在房地产疯狂,在被城镇化成风的今日中国,乌坎也注定被“现代化”淹没,被城市吞噬。乌坎干部的“独裁”和谋私,加速了乌坎传统村庄的溃灭也是顺理成章。但,由于广东省政府摆脱了强权维稳的老套路,在处理民怨民愤时不再被基层政权和贪腐“现管”绑架,及时的调整立场角度,使乌坎大悲剧不上演,在溃灭进程中无意找到复兴的生机,居然叫好心与恶意的观众看到剧情急转。意外可以喜剧收场。最新,广东当局精彩的一笔不单是认真处理原贪腐弄权小集团,更是招安任命这次乌坎农民运动的领袖林祖銮为村里党总支书记。
乌坎村民抗争的组织非常富有历史感和中国农村宗法特色。村民核心组织乡村民众“临时代表理事会并非按照全民选举出来,而是按村里四十七个姓氏每个姓氏人数多少各推出一至五名代表一共百余人;然后又由一百多名代表推选理事。它既是粤东地区,也似香港原居民的民间组织——宗亲会。这种组织在没有政治压力和土豪劣绅操控的情况下,其功能是尊敬祖宗,和睦族人,维持血亲和乡邻关系,数千年来在中国农村长期存在,经过百年破坏,近年在中国南方有复苏的迹象。尽管共产党暂时不会正式正面肯定这种守法传统的复兴,就如乌坎的善后处理和重建村政权,也是任命党书记,然后在党的正确领导正式进村选举。
根据中国现政治框架,我们可以也应该遵守共产党的程序。但是,我们的党,必须面向现实检讨反思是否从许许多多类似乌坎的农村维权风波吸取经验、教训和灵感?!
下面有一些问题恐怕要引起知识界和全社会的注意:
(1) 中国农村走向现代化的路如何走,城市近郊部分难免城市化,但大部分农村是否要被城镇化?
(2) 我们要什么样的农业?农业如何现代化?什么才算现代化?如何避免在现代化的过程撕裂农业文明和传统文化?
(3) 按许多专家学者的调查及本人一些观察,现在中国农村基层政权和党组织大部分是溃散无序或不健全不健康。重组农村的组织,重建农村的正常秩序,恐怕不能再掉以轻心。
以上的思考,实际上是关心中国农村社会拥抱现代生活走上现代化道路过往中,传统村庄并不是溃散消亡,而是希望传统的家园既有东方文明的土壤,又有现代公共管理的规范。二年前笔者走马观花在闽南小山村客访调查,简单记录如下:
县城街道还算明净宽敞,政府各部门大楼威风凛凛富丽堂皇,离城驱车入村沿水泥路,两旁青山绿水心旷神怡。村口矗立一幢洋房与香港新界乡村级丁屋不相上下,屋主是村书记,因多人相助耗资仅30多万人民币。没想踏入村中遍地垃圾禽畜粪水横流。转入老寨门,更是惨不忍睹。陪行四十年前下乡在此的老知青叹息今不如昔,寨前大池塘以前水清映影可游泳,现成臭水塘。村书记很豪爽有问必答:村里约2000人,青年多到汕头厦门打工。每户口人自有果林三四亩,赌天气赛手艺能者年获数万,艺差仅收数千,运欠佳即贴打工钱买化肥。乡间人人有饭吃有肉吃,但大多数人仍住破屋土屋。集体山林呢?答曰:几千亩全部承包出去,村里一年收十几万承包费,刚够乡、镇上级检查工作吃喝光。书记说,都是乡亲,他不贪污。他所以日子不错,自己承包最后的200亩山林。我问三个问题,答曰:
(1) 垃圾问题镇里分期解决,明年轮到本村建处理站。
(2) 集体建房无规划,也无钱建。叫来地产商合建又怕众人骂是官商勾结。
(3) 为何不搞互助组集中合作种水果,增加销售优势,是因为上级没通知,党也没要求。
在停笔沉思之余,我庆贺农民领袖退伍军人林祖銮人民新的党总支书。希望林书记不辜负党的期望和老百姓乡亲的信任。人,可以变好,也可能变坏,尽管不好不坏是大多数。英雄的乌坎,传统的广大农村,我们的党,特别是十八大以后的党,如何在这古老的土地上领导大家建立新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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