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5日发生在浙江温岭病人袭击医务人员致1死2伤的恶性事件,引发医务人员的强烈抗议。他们罢工维权,呼吁 “医者呕心护生命,莫让屠刀寒仁心”。
全国袭医闹医的事件频发。当发生医疗事故时,病人亲属投诉无门,就采取侮辱、威胁医务人员的报复行动,在医院摆放花圈或焚烧纸钱,在公共场所停放尸体以及毁坏医院财物等,这叫闹医;甚至用刀捅死医生,这叫袭医。据中国医院协会的调查称:全国每所医院平均发生袭医闹医事件从2008年的20.6次增至2012年的27.3次。东莞市也有一个调查,从2009年至2011年,全市共发生了755起医患纠纷,其中有116起被定性为闹医事件。东莞医院用在摆平“闹医”上的钱,平均每年超过1000万元。可以说,东莞的每家医院都经受过闹医的洗礼!
一名17岁的少年在哈尔滨袭击了四名医生,一名医生死亡。6000多名网民在网上对此事件进行点评,有超过4000名网民点击了笑脸。对“袭医和闹医”,多数网民叫好,这反映了大多数的民意。卫生部和公安部发布《关于维护医疗机构秩序的通告》,对袭医闹医事件予以处罚和追究刑事责任。医生的尊严难道能够依靠镇压群众来实现吗?
长时期的袭医闹医事件频发,人们解读为“医患仇恨”,成为中国突出的社会问题。医患双方都是无辜的,医务人员愤怒,人民群众怨恨,医生和病人两者都是受害受伤者。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笔者认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失败的医疗改革,是受利益驱动的医疗体制,是铜臭污染了医疗的神圣殿堂。产业化,市场化的医疗改革才是杀害医护人员的真正凶手。
医疗系统属于社会保障的公益事业。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莱因哈特表示:各国医疗体系的本质在于,国家价值观和国家性格决定其系统如何运作。西方发达国家的有识之士认为,医疗体系反映国家基本的文化价值观。世界上任何医疗体系的基本问题都是道德问题,属于人道、人权、平等的价值范畴。医疗不是一种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的商品,而是一种必须平等分配的权利。世界上有富人,有穷人,不可能平等。但生病的时候,享受治疗应该人人平等,这是可以平等对待的东西。生命权、生存权、健康权是天赋的人权。涉及到生死的时候,人人能平等享受到医疗服务就是最基本的人权。西方大多数发达国家公民都享受免费医疗,只有少数国家是例外。美国每年有大约70万人因为付不起医疗费而破产,但美国总统奥巴马仍把医疗作为社会保障事业,搞了个医保方案,受到共和党的攻击而难以落实。
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基本的文化价值观,我们应该比资本主义国家做得更好。医生跟教师一样,是人类最崇高的职业之一。教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医生则是人类生命健康的工程师,是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理应受到人民的高度尊重。医疗部门和教育部门一样,都属于事业部门。对事业部门的改革,邓小平在1985年作过指示:“思想文化教育卫生部门,都要以社会效益为一切活动的唯一准则,它们所属的企业也要以社会效益为最高准则。”(《邓小平文选》三卷145页)。也就是说,公立医院不能当作企业来办,只讲经济效益,不要社会效益;一心为了赚钱,而忘记了它的公益性。医疗部门不能市场化、产业化。笔者不是反对经济方面的市场化,但社会主义国家,不是任何事业都可以进入市场的。政权机构就不能进入市场做生意。如果政府官员都兼职公司老板,就会成为官僚资产阶级。政治权力与市场相结合,赚起钱来就特别方便、凶狠。医院的医疗技术权力与市场结合起来,赚起钱来也同样是方便、凶狠。
医疗体系有其特殊性,市场化、产业化必然带来恶果。
(一)医疗市场不是一般的市场,不是普通商品的成交。
医院卖方的商品是特殊的商品,它的使用价值,能决定买方病人的生命健康。一个人害了病,是人生之大不幸,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自己的生命健康和未来的幸福委托给医院,医院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和今后的命运。病人的生命、健康不属于他(她)个人,而是属于家庭的幸福和利益的,而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继而影响到社会的和谐。为了把亲人的病医好,病人家属就是借债或把所有家产卖光,也要交上医疗费,先把亲人的生命保住再说。所以因病致穷,一场病就能毁掉一个家庭;有的病人怕连累家庭受穷,拒绝医治,以死了之,也是常见的社会现象。因此,医疗市场的买卖是人命关天的买卖,是关系到一个人及其家庭幸福的买卖,是关系到社会和谐稳定的买卖。
(二)医疗市场绝对是不平等的卖方市场,是一本万利一边倒的市场。
新自由主义宣称:市场万能,市场是绝对的自由和平等,能使交易的双方都获益。但医疗市场就不是这样,是绝对的卖方受益。医院的专业性强,信息不透明,就是医生开的药单(洋文),病人也看不懂,医生要欺骗病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因此,卖方医院在出卖商品(医疗技能、药品)的品种和价格方面,能够说一不二。买方病人对医院的商品品种、性能、质量没有选择和鉴别权。生命的危机,不能不买,不能议价砍价,只能无条件接受,而且在一般的交换价值外,还要递上红包(额外红利)。一切条件都对卖方有利,如果病人不接受医院开出的条件,那就要付出生命和健康的代价。医院(卖方)是强势方,宰你没商量;病人(买方)是弱势方,甘愿受宰。医院掌握生意买卖的绝对主动权,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哪里有什么平等?医院有捞钱的自由,为所欲为;病人没有自由,只能服从。所谓普世价值:自由、平等、在医疗市场完全不适用,说明普世价值不普世。
(三)医疗市场的残酷性。
医院既然是企业,企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市场上获取最大的利润,否则企业就不能生存。为此,医院领导就要采取各种措施,把利润任务分配到职工个人,将利润与工资挂钩,鼓励所属职工获取利润的积极性。于是医生开药有了指标,出现了医生开药排行榜。医疗的目的不是为医好病人着想,而是千方百计为了捞钱着想。医疗资源和医术都成了捞钱的资本和手段。笔者因病住院,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老农,因腿部严重溃烂,住进了医院,吃药打针,不见成效。老农的三个女儿,为了尽孝,要求用好药。医生说:“外国进口的针剂很好,但很贵,愿意用吗?”“愿意”。十几针下来,病情仍不见好转。再医治,钱没有了。没有钱,医院就停针停药。万般无奈,老农只好拖着没有医好的溃烂的腿,由家属抬出医院了事。医院赚钱的目的达到了,至于病人的病是否医好了,那不关医院的事。为了达到捞钱的目的,医生可以造假病历,把小病说成大病来吓唬病人,如不继续检查治疗就会出现截肢、瘫痪、患癌等等的结果。(有些病人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医生对病人进行不必要的全面检查,开大药单。能不吃药就能好的病让你多吃药;能吃普通便宜药就能医好的病,让你吃特殊的昂贵的药;能一针就能治好的病,让你打上五六针,让病人吃冤枉药,花冤枉钱,最后病人钱没少花,药没少吃,病还没有好。医疗圣手,药到病除,已成为历史。医疗市场失去了起码的诚信,出现了诚信危机,使病人难以相信医生。如果穷人害了大病,唯一出路就只有等死!哪怕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不拿钱来,医生是决不会开刀的。病人因出不起或没有及时预交医药费而停针停药,几乎成为常规,这就是医疗市场的残酷性。
(四)医疗市场滋生严重的经济犯罪。
中国的医疗市场充斥腐败、犯罪行为。外国药企,如英国的葛兰素史克、法国的赛诺菲、瑞士的诺华、罗氏集团、德国的默克等外企,带头成了在中国犯罪的“教父”。这些公司的“销售费用”支出庞大,仅葛兰素史克从2007年以来,用在向卫生官员和医生行贿的钱就高达30亿元。官员受了贿就开绿灯,放任你犯罪。行贿方法多样,如利用旅游渠道、业务回扣、开立银行账户、商店赊购账户,然后把借记卡、贵宾卡交给受贿者。中国的药企和医疗器械商也不落后,纷纷通过贿赂手段来获取高额利润。厂家的推销员直接根据医生开的高药单来拿回扣。不仅药企,牛奶企业也通过贿赂妇产科医生,让新生婴儿吃他们企业生产的“第一口奶”。医生也昧着良心不宣传母乳喂养,只说牛奶好等。这些奸商腐蚀了整个医疗体系。各级腐败的卫生官员,除了受贿,还通过贪污、挤占、截留、挪用等手段,骗取政府投入卫生部门的大量资金。此外假医、假药、假广告泛滥成灾。人体器官黑市,甚至有强行挖取小孩眼球的,简直骇人听闻。羊毛出在羊身上,黑心企业用在贿赂获取的巨额利润都来要中国病人的身上榨取。虽然政府投入医疗系统的钱没少花,但大量资金都被医疗体系赚钱的老虎机器吃掉了。老百姓受益不大,仍然看病难、看病贵。医务人员处在第一线搜括病人,也得到一些好处,可能占的份额不大,实际受大惠的是贪官、奸商、医院。金钱的魔力,把具有慈悲心肠,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改造成没有心肝的冷血牟利者。医务人员被体制所强制和挟持,被迫把医德、尊严和良心都变成交换价值出卖了。
根据市场规则:买卖应该等价交换,双方受益才能成交。我花了钱就应该买到能满足我需要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但医疗市场明显违背了这个规则,往往是我花了很多的钱,但病没有医好。或是出现医疗事故,造成病人死亡,病人家属人财两空,哭天无泪。要控告,医院就在病历上做手脚,负责医疗事故鉴定的专家都是医疗部门的人,为医院说话。如果打官司,患方没有不失败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只有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但有个别的人丧失理智,忍不住受这窝囊气,为了出气就实行暴力报复。袭医闹医事件是在受害方走途无路,投诉无门的情况下逼出来的。
占总人口99% 的人民群众,受医疗市场的残酷性,不平等、不自由的折磨和凌辱,但极少数的两种人不在此限:富人有钱,一掷千金不在乎;政府官员享受看病不要钱的特权。富人和官员在医疗领域享有绝对的自由。他们哪知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痛苦!市场化的医疗改革继续制造社会的两极分化。
笔者建议:一、恢复社会主义国家为人民服务的文化价值观,恢复人民医院公益事业的性质;二、医疗体系不能市场化。可以开办私营高价医院,让富豪享受市场提供的优质医疗服务,这跟奢侈品为富豪服务一样。广大人民群众应脱离医疗市场,参加医疗保障体系,享受公立医院提供的基本医疗服务,实现大多数人在医疗领域中的自由和平等,我们应向古巴学习全民免费医疗的经验,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应有之义。三、提高医务人员的工资。医务人员应该享受比公务员更高的工资和社会地位,还医务人员以尊严。四、社会医疗保障体系的健全,人民群众解除了天价高医药费的后顾之忧,就可以将储蓄的钱拿来消费,扩大内需,有利于中国向以内需为主的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有利于经济结构的调整,有利于整个国民经济的繁荣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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