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哈维尔,让我想起马克思,他们都是纯粹精神的理想主义者,他们都是自己时代的文化批判者,他们的批判都贴近生活和社会,他们的批判都具有震撼性的甚至是夸张性的生动感性,他们文字都有鲜明的个性(见文如见其人)。
他们文化最大共同点:是在道德完美的人道主义思想基础上,剥掉社会的表象,揭露社会最基本的真实,以彻底的道德价值作为审判一切现实的最高标准。
因此,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又都是现实主义者(要求道德的真实性)。
因为是理想主义者,他们站在了人类道德文化的制高点;因为是现实主义者,他们的崇高性思想,是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去唤醒广大民众内在的良知心灵。
理想主义者非常接近宗教的文化价值,因此他们的思想有宗教信仰的特征。
请看马克思以下思想:
“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 (《1844经济学哲学手稿》)
马克思的伟大抱负,是以共产主义理论解决人类所有的文化矛盾,这种责任媲美于宗教的救赎人类的伟大情怀。
请看哈维尔以下思想:
“根植于政治最深的是道德,……没有共同拥有和普遍树立起来的道德价值和责任,也就没有法律、民主政府,甚至市场经济也不能恰当地运转。……国家必须保持真正的人性,换句话说,国家必须是有精神、有灵魂和有道德的。”(《政治、道德和教养》)
哈维尔要以宗教道德作为国家政治的精神基础,仿佛历史在回归,回到千年前的耶稣的神权高于世俗的王权。
1990年哈维尔以总统身份发表新年致辞,把自己的思想浓缩为“要耶稣,不要凯撒!”的政治口号,引起全世界政治文化界的思想聚焦。
马克思、哈维尔又是现实主义者,他们理想主义的目的,不是中国古代隐士般的孤芳自赏,或者中国士大夫出污泥而不染的洁身自好,而是为了改造社会,投身去实践一种理想人性的文化价值,为此他们无情的批判现实中的非(反)人性文化,以及反人性文化的荒谬所导致的社会深刻矛盾。
阅读哈维尔的思想,仿佛生命中一扇真善美的大门被毫不费劲的轻松的打开,因为哈维尔走入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他使读者相信善真实的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中,只要你愿意靠近它,人们猛然又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被不真实的文化污染和掩饰,这是多么戏剧般的荒唐啊!
所谓真善美,第一位的是真实,没有真实,任何善良和美丽都将失去生命的光泽,甚至都会走到它们的反面。
哈维尔著作的译者 崔卫平 女士说,哈维尔的思想一下子就击中了她,她甚至觉得“从来没有人如此接近我自己的生活感受”。崔卫平是如此称赞哈维尔思想的真实性。
文化真实性,是文化现实主义真善美的必经之路。
那么,哈维尔思想真实性的核心价值是什么?就是人的良知!
当社会文化普遍流行口是心非的功利主义,这种文化必然是脱离了真实性,因为它必然会是居心不良的,如若是用心善良的文化,它怎么会害怕事实真相?
因此真实性的文化,就是真善美的文化,因为是善,它才勇于真!
而真善美就是人内心的绝对道德(康德说成是绝对命令),它是人类最真实、最崇高的文化价值信仰(宗教的依据)。人类任何文化在发展中误入歧途,最终绝对道德都将以绝对命令的方式把它纠正过来。
阅读马克思的思想,同样是充满着真善美的崇高文化的气息。
1999年,英国剑桥大学文理学院和BBC广播公司发起“谁是人类纪元第二个千年‘第一思想家’”的提问调查,全球互联网调查评比结果:马克思超越爱因斯坦位居第一。
马克思逝世了一百多年,还具有如此无与伦比的全人类文化影响,充分说明了马克思思想对人类文化的真实进步意义的历史推动。
马克思理论改变了世界,深刻的影响了资本主义,一直到今天,资本主义矛盾一旦激化,人们情不自禁的会去拜访马克思的思想。
世界很多国家进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实践,纷纷失败,但这不能证明马克思思想失去了人类文化价值,失去价值的是苏联东欧官僚社会主义的文化,而它们和马克思思想决不能划上等号。
只要马克思的批判对象:人类被资本主义金钱文化奴役和异化的矛盾仍然存在,马克思的思想就是克服资本主义重重矛盾的有效武器。今天,资本主义矛盾越来越深刻,马克思思想必然又将日益被现代文化的发展所关注。
那么马克思思想的根本是什么?它的根本就是哲学人本主义(人道主义)。
康德认为人就是目的,而不是达到任何目的的工具。马克思年轻时就站在康德等哲学巨人的肩膀上,建立了献身于人道主义文化事业的伟大抱负,17岁时他写了一篇题为《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的中学作文,文章的最后马克思真挚的表达了真善美志向的毕生信仰和追求,马克思说: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马克思以追求人的自由和彻底解放为自己生命事业的出发点,马克思毕生没有偏离这种人生价值,因此马克思思想的根本目的,是人的解放!
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想家也主张人的自由和权力的解放,但是马克思认为在私有制的条件下,无产阶级不可能获得真实性的自由和解放,无产阶级遭受资本的压迫,并且奋起斗争,正是普遍的社会阶级斗争,使马克思产生了建立无产阶级解放思想的崇高文化使命。
马克思说:“德国人的解放就是人的解放。这个解放的头脑是哲学,它的心脏是无产阶级。”“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
马克思以人的彻底解放的哲学精神武装无产阶级,把无产阶级视作人的彻底解放的心脏,把无产阶级的经济解放视作人的彻底解放的基本物质条件,这样马克思就将人的彻底解放建立在物质和精神的完整统一的哲学基础上。
为了使无产阶级解放思想具有理论的真实性和彻底性,马克思由唯心主义者转变为唯物主义者,因为对私有制的否定,对人剥削人的否定,不能仅仅凭借精神性的道德良知,它必然是一场物质性的较量,因此马克思说:
“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
马克思根据无产阶级经济(物质)斗争的需要,把自己的理论建立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之上,以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有效的解释了阶级的产生和阶级斗争的发展。
用唯物史观认识人类社会,必然要去认识人类的最基本的物质关系,即经济关系,为了这一目的,马克思开始研究政治经济学,在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政治经济研究成果上,马克思最终通过客观经济规律的认识方式,揭示了人性异化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必然灭亡是一个自然历史的过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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