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学宏
题记：二哥被狗咬疯了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他不停地自言自语，我仔细揣摸着将他的话整理了出来……
变幻的狗嘴
我要不是属狗就好了。
因为我属狗，注定了我一生解不开的狗缘。
要是世界上没有疯狗就好了，大家可以放心地过日子。赛和他们就不会学着疯狗的样子去咬人了。
我要是不被疯狗咬一口就好了，那别的疯狗就不会都来咬我，赛和超珅邱仁四奎他们也不会模仿狗样来咬我，我也就不会疯了。
可我还是想不通，我说的是我清醒的时候，我早已被他们咬疯了，入他们的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咬我？汪汪……汪汪…… 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我身后无数血盆大嘴，可怕地变幻着，猪嘴，驴嘴，狗嘴。“妈呀——”我被包围了，还有一只白眼狼。我眼一黑往后便倒，你们来吧……
我醒过来了，揉揉眼，笑了。原来我面前的是鸡嘴，鸭嘴，“你们来做什么？我不怕你！”我挥舞着拳头，但我又傻了，是后面伸出了一尺长的蛇信子，白眼狼又出现了，白眼狼引来的毒蛇，它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成了恶友，我不知道。我就怕它，它们阴毒阴毒的，我的妈呀……
他们说我又疯了。
大黄
我第一次记得人世间的事情是因为我家的小黄狗。
我是要从凳子上往磨盘上爬的，汪汪汪……我摔下来了。来了三个人，咔咔地走着，给了我一把糖，我吓得往后退。爸说：不怕，是地质队的，叫唐叔叔。我没叫唐叔叔，我给狗扔了一颗糖。狗用脚驳了一下，叼走了。我剥了一颗糖，放到嘴里。一个穿制服的工人叔叔上来摸着我的头摸着我的脸问：“小鬼，你就是狗娃？真个长得好看，小圆脸，红扑扑的，怎么叫狗娃？你是小鬼还是小狗？”
我哭了，他们叫我小鬼。
后来我长大了。
狗也长大了，它叫大黄。大黄老是头偏着看我吃饭，极专注极有表情头还随着我的筷子一块动，我给它扔了一个洋芋。过年了，我们一家围坐在大桌子上吃年饭，大黄卧在我的腿下，我给它抄了丸子炸菜酥肉，爸在我头上磕了一下。
生产队的人说大黄是我的卫兵我们像兄弟俩，这一回我听懂了，骂人哪！
山里的路是树木花草石头松鼠山雀蛇虫的集合。只要我去给我爸送饭给我爷背葛藤给我妈提蓝子，大黄就在前面探路在四周警戒在树下撒泡尿留下气味做返程的标识。
我上学了，我家离学校五里地，大黄天天送我。它是一口气把我送到学校的，它是乘大人不注意才送我的。大人们要是看到他跟我一块走，就要喊：“大黄，回来，”它尾巴摇摇就回去了。有时听到“大黄，回来，”它会“哼”出很长的声音，或者“汪”地一声，摇着尾巴慢慢往回走，极不情愿的样子。每次我放学回家绕过小山嘴刚看到我家门口那棵核桃树时，大黄就会向我扑来，它站起来，和我一样高，前腿架在我的肩上，哼哼着急切地要和我亲嘴，和我亲嘴是大黄最美好的理想，每到这时，我俩就打一架。
殉职
生产队的人可好了，队长喜欢让庄稼长得黑油油的，他让人们都要起早点勤劳点要把五谷杂粮种好点。他说既然学校让大一点的学生放暑假了要为生产队做点事情，那就跟着大人，羊娃放羊，牛娃放牛，礼娃领一帮子割草积肥，狗娃呢？狗娃和狗你俩去拾粪，回来放进草堆里沤肥。
本来我是单独和我家大黄一班的，结果来了七八条狗，大黄是狗头，它们在我前后蹦跳着打闹，黑子把我的粪筐撞飞了，大黄对它“汪”了一下，我骂了一句：臭狗！
山里的玉米在每年的春季和夏季二季播种，春季在山上播种的大茬玉米每到成熟的前一个月，野猪獾猪是要来吃庄稼的。野猪獾猪极有灵性日伏夜出，生产队就在山上选择位置搭草棚晚上派二人一组轮流值班。我替大人去值班时，带上大黄，大黄在山上总是要很机警地把地形查看一遍，然后很悠闲地卧在棚子门口。我和大黄那晚上的翻脸其实是大黄引起的，它坐在我面前偏头侧耳地看我把收音机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看着它的表情我说，你想听？我抱住它把耳机塞进它的耳朵里，它听到收音机的声音极害怕极力挣扎我和礼娃俩个人按不住，它跳起来跑了。我连喊大黄大黄，它连“汪”一下都没有就跑回去了，那一晚我想它。
玉米的损害依然很大，队上请来了经过训练的捕捉野猪獾猪的狗班子，狗班子共有四条狗都像大黄一样高大健壮，队长说把大黄也训练训练让狗娃领着跟几天，野猪獾猪走过后的气味一般要留10多个小时的，狗们一上山四面散开很快就来嗅出来，嗅出来后“汪”一声狗们就往过赶，大黄就学会了捕猎学会了嗅到猎物后喊人。
大黄捕猎是要有人领着做帮手的，它的作战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一般是边尾随边“喊人”，“喊人”的声音急切又沉闷，选准有利地形一般为沟洼地死死咬住猎物耳朵不放要博斗很长的时间，直到人们赶到后将猎物打死。三年多它已捕获了几十只獾猪，辇走了野猪，成为生产队的的“座上宾”，不管到哪家都要“吃好的”。
可惜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大黄死了。大黄是和礼娃一块上山，逮住一个个头很大的獾猪后被獾猪咬穿气管了，礼娃说大黄英勇战斗到最后一息，直到他将獾猪用木棒打死，坐在那里哭了一场后把大黄和獾猪用木杠从山上挑了回来，在屋后挖个坑将大黄埋了。但是刘老汉却将大黄扒出来剥了煮着吃了，礼娃的眼睛哭红了几天。我也悄悄地哭了几回。
白眼狼
三十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大黄，我见了所有的狗都很亲切。
我终于又喂了一条狗，那是我走了所谓的“官运”搬到城里以后的事情。我是看上它那小狗的模样，花了二百元钱把它装进蛇皮袋子挂在摩托车把上带回来的，后来它在我的挑逗中摇着尾巴长成了一条很凶的大狼狗。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发财”，可是人们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我是说谁要是发了不义之财谁是狗，啊谁不是人。他们说现在全世界的人想发财都想疯了你不想发财你骗谁呀！你的领导还有你周围的人都是些伪君子坐着昧心车黑了恁多楼泡了一堆妞你就不算账你找个清白的来我看看？啊我是无言以对！
他们说我当官了有钱了穷养猪富养狗，说我当了一个不值一提的编外小官就人模狗样连笑都是笑里藏刀说不清是真情还是虚伪。
我是百口莫辩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说话变得语无伦次了。
说实话我家“发财”极富灵性与我极好，它是听着我的摩托车的声音长大的，我老婆说只要我的骑摩托车的声音一传进巷子，它就最先听见跳跃着挣得铁练子哗啦啦响，三分钟后我就到家了。可是它听见了别人的摩托车声要么无动于终要么很凶地叫几声。我老婆说要是将我对“发财”的好匀给她一半就好了，啊呸！我给她匀个狗屁。“发财”是在我的指导下学会了驳核桃驳花生驳葵花籽，夏天先给它断水让它看着我喝啤酒再把剩下的半杯倒给它舔这样就教会了它喝啤酒。
过年了，它和我的待遇是一样的，他是跟我一块吃喝的。平时，我每次受别人的宴请或者宴请领导都要把剩下的大鱼大肉挂在摩托车上带回来供它享用，啊宾馆里那些狗日的桌子也忒能剩菜了，我敢说我家“发财”比你吃的都好。有一回我忽然发现主任点菜量大肉多，散席了他全打上包让我拿回去给狗吃，我当场把他训了一顿：“怪不得你每回点的菜多！”可是下楼时似乎听他嘟囔了一句：“没良心。”
“发财”对家里来人总是很凶的汪汪直叫，尤其是空手来的或从家拿东西出去或主人与人在门口拉扯的，它狂呼着挣铁练子的样子十分恐怖，唯有见人拿东西来家那叫声才温柔一点，啊原来它是迷进不迷出不分青红皂白成了腐败的卫道士。
——这狗日的被宴席剩菜喂肥的狗！！
它给我惹了很多的麻烦，挣断了五根铁练子咬了六个人让我赔了三千多元钱。从此，我对它的气愤以及它对空手来客的恼怒就像领导对我的成见一样难以改变。
传说正月初七是人的生日，这一天的运气预示着一年的运气。记得那年因领导们不断找我的茬，我的心情很糟，正月初七，正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闲暇无事给“发财”扔了几个骨头，它边啃骨头我边去摸它的头和它逗玩儿解闷，不料它汪的一声就咬住了我的手腕，我感觉浑身的筋骨麻苏苏猛然一抽，手腕上就出现整齐的一排窟窿，最深的有一寸多深，疼痛钻心而来。
没想到它对我这么狠毒，我喂肥了它，它竟这么翻脸无情。这社会连狗都变得不是东西，我揣摩在它吃食的时候不能去逗它，完全是狗性独吞的私欲在作怪。后来我突然又明白了，原来狼狗的血液里有狼的基因，既使变成了家养的狗也是个白眼狼。`我的性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现在是狗咬我了，要不我也咬它一口？我没咬，我去包扎伤口。那晚我作了一个梦，“发财”来给我道歉，“发财”说：“我是白眼狼，我咬了你一口，你也咬我一口吧。”我就去咬它，它却又十分凶恶地咬了我。
狗咬我我却不能咬狗，这就是我做人的悲哀！我想我不如做个狗算了。
厄运
果然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倒霉的事情，事情原于我得罪了一些歪人。这都怪我爷爷，他教我什么一辈子要正义气派不要绕不要同流合污，真的爷爷那时当干部威望高。还有武老师，他的话毁了我，他教我要讲真话堂堂正正负起责任不要怕得罪人，他也当了一个服众的领导，可是我现在按他的方法咋就弄不成了呢？工作搞成了是工作的得罪人了是个人的没人来支持，我想不通。我去找武老师：“是你害了我呀！”他却训了我：“你破帽遮颜了？特务要杀你呀？我不让你当奴才了？”把他的，你咯白胡子老汉了你还训人！
狗咬我那年从正月起我的上司超珅、赛和就开始咬我，半年就颠覆了我在“一把”心中的形象。赛和的方法是先误导你再侦察到你的过失然后带着“一把”去抓“现行”， 超珅的方法是不说工作而只编造生活细节谣言，啊只要赛和超珅联手搞你你谁也跑不掉，他们的狠毒绝对超过“发财”万倍，就算追杀到阴曹地府也不肯罢休。这行当的风气已被搞成了“一把”说声好大家齐呼好“一把”说不好大家全说你不好，邱仁是我得力的助手骨干我只有去和他商量，可他觉察到了风向及时背叛我并且仿我的笔迹拟一份假活同恶狠狠地要把我送进大牢，四奎恩将仇报恶意攻击翻脸不认人，顷刻之间我便臭遍世界。
这都是狗咬的。我回到家磨起刀子要杀“发财”，我想我还是先咬它一口吧，可它却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挣断铁练跑了。我只好把拴狗桩毁了，“发财”站在远处看了看怒气冲天的我就走了，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这一晚我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我想了很多。我想起大黄羊娃牛娃礼娃獾猪野猪，大黄咬死獾猪獾猪咬死大黄，獾猪咬死大黄时我咋没给大黄帮忙？队长死了我爷爷那一茬人都死了要是不死就好了！我爷爷说家狗打的团团转意思是家狗是打不跑的，野鸡打的满天飞啊什么乱七八糟狗又成鸡了？那“发财”是家狗我还没打呢就跑了？这年头连狗日的狗都变心了！我想起工人叔叔到我们队上放的开天辟地第一回电影，电影上的日本狗咬了中国狗还咬了中国人，啊操你妈的日本狗！慢慢地我感觉到浑身的筋骨麻苏苏一阵一阵紧抽，就像正月初七狗咬我时一样。在一阵一阵的紧抽中我翻身倒在了地上，我还“汪汪”了几声，一个女人吓得跑了出去，女人指着我喊“狗叫了狗叫了！”大黄来了日本狗来了“发财”来了，它们说你也成狗了快走吧我们都是走狗天下走狗是一家。啊我懂得狗语了狗语这好懂的比老师教的“狗头摆” 好懂多了。
我看见“发财”了，“发财”变成了流浪狗嘴尖毛长枯瘦如柴啊你也有今天？我怕它咬我它怕我打它我俩究竟谁怕谁呀？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它有复仇心里，我想我不理你好了，现在这满世界都是狗我还怕没狗玩？
多彩的世界
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人类不了解狗的世界，狗们却把人类看透了。人们不懂狗，狗却懂得人。懂得人后就恨人类，人类太可憎了，太没良心太势利眼太媚外了，我看了中国狗专家对狗的排名。200多种大型犬中全是英文名字都是外国狗没有一条中国狗，80多种中型犬只有一条是台湾的土狗，60多种小型犬中只有一条中国冠毛犬和一条北京犬，就连那条叫西施犬的也是外国狗取的中国名字，这些都是我给狗们说的。
狗比人聪明，在狗的分工中小型犬的责任是用来忽悠人类提高狗的社会地位的，它们的籍贯或祖先大都在外国，日本个子美国脸庞英国人的着装。可笑人们都被蒙了，宠它们给它们洗澡梳头编辫子扎红头绳，取着比人类好听的昵称。美美、宝宝、楠楠它们争当领袖和头狗有“挑战和获胜”的座右铭，点点、琪琪、豆豆能时刻观察周围的情况而展开扭打和玩耍，那绝对是对人类的挑逗，嘟嘟、 多多、可可无论在家中或其它都倒处乱翻，玩耍中打破界限规矩的意识人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它们共同的特点是以看到你向前冲、跳跃、摇尾巴来炫耀显示自己的天赋。我是瞧不起乐乐、莎莎、圆圆、娜娜、香香、肉肉、心心、毛毛、白白的，它们只会摇头摆尾光知道吃喝玩乐没有一点责任感。后来我发现我又错了，因为狗们的忠心被人们的自私打败了，满世界的狗变得全无一点责任心了。但我要劝你千万不要被它的假象迷惑住了，它会在你转过身的时候欺负你。我嫉妒贝贝、欢欢、东东、胖胖、乖乖他们，不就是热情点殷勤点吗？竟征服了漂亮的女人迟早被拥抱着，大庭广众之下享受着贵妇人的酥胸，你算什么东西竟也学会腐败了。
其实和我每一天在一块的还是那些土狗，它们介乎中型犬和小型犬之间，大多数都是一些流浪狗。我们是在一块找食的时候，在夜间为人类巡逻的时候，或者白天在喧闹的世界里凑热闹的时候相识的。我和花子灰子长毛来来呦呦用眼神尾巴耳朵和喉咙闲聊：喉咙里像有只手，不停地把人们抛弃的能填胞肚子的东西往回进抓；本来我们是不愁吃的，自从城里有了清洁工以后，食物就不丰富了；拉圾堆上刨出来的东西味道太复杂了；流浪人老柄子能从泔水桶里捞肉吃，还有很长的长面条。水库水阐亭子上到夜深三面都有人抱着亲嘴；月光里小水库弯路上停一辆车一男的在车里把车轱辘弄得忽闪忽闪；巷道里没灯光男的给女的掏了一张钱；城南废弃山道的电杆上晚上有男女搂着蹭痒。本来狗们知足不知羞，人们知羞不知足，可现在人们像狗一样在外面交配也不知羞也不知足了。灰子说那个红脸光头又没钱还想上码子，这个我不信。
一个在夏天穿着破厚衣服的蓬头妇女拣了几大包的东西，不是在电力局门口过夜，就是在桥头过夜，在亭子里过夜，对着游人不停地喊：“游魂鬼，游魂鬼，捣多了，捣多了。”花子听不懂，狗们不到她跟前去，那儿能吃的早被她找光了。
灰子用脚踩住一个人们扔的半盒酸奶喝了起来，我看见半个白馍，长毛抢着刁跑了，花子在啃一截羊腿，花子你吃的那是手抓羊肉啊。来来呦呦什么都没有用鼻子乱嗅，来来呦呦你来做什么，你们又不是流浪狗。我拣了一个烟头猛吸一口，朝着呦呦喷一口烟，呦呦打个喷嚏跑了。
呦呦的主人
呦呦的主人就是邱仁，邱仁原来是要借机搞掉我他来当一把的，因竞争激烈领导看破了他，安排他当了位置更后的副职。我问呦呦邱仁现在的情况，呦呦说人都在骂他和单位的“瓷总”正好一对心怵不正狼狈为奸亲自挑动窝里斗，人说那一窝“狗咬狗，两嘴毛”，啊我一听肯定了我的判断是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我是知道邱仁一辈子想成大事但四只蹄子落地没扒成官，他是走一处乱一处的。那一回来来和呦呦一起到呦呦主人的单位去玩，来来发现这个单位的头头们全都大白天紧关房门拉起窗帘窃窃私语，来来本是官家狗见多识广来来它多贼呀！来来转一圈探出了这个单位的全部奥秘，原来是一把忽悠五个副职争“二把”， 邱仁手狠直接把名字写在前面自封“二把”。 邱仁说“一把自封得，我就自封不得？乱糟糟世事复杂没人管，先下手为强自己管”。 来来还听人称邱仁为“白眼狼”、“狼二把”。
我恍然大悟，邱仁走路像饿狼寻食，跑步像兔子跳舞，白眼仁看人狼一样的凶视是个十足的白眼狼。难怪我这么倒霉，家里喂了个“发财”是白眼狼，共事邱仁是个白眼狼，还有我好过的吗？啊还有四奎，四奎也是白眼狼，以德报怨翻脸不认人势利自私，奇怪的是与赛和超珅竟成一党步步高升。啊这多的白眼狼，白眼狼也步步高升，这个我看不懂，真的是看不懂！
花子说你懂个屁，你入伙太晚了，你人不人狗不狗地活着还不嫌可怜。灰子“耍的大”藐视人类经常在十字街口或公路上卧着，灰子说车辆是不敢轧它的因为人类升官发财心切，人类相信当官的轧狗要降职做生意的轧狗要赔钱谁轧谁倒霉宁肯绕着走。长毛有点惹祸不是嗅过路母狗的屁股就是与过路公狗咬仗像邱仁四奎，啊现在狗们都和谐了又不像人类争权夺利窝里斗你一天胡咬什么？都什么玩艺儿，我不玩了，我远远地跑到另一条街上。
流浪狗
这条街上的狗都是从狗村来的一群流浪狗，狗村是有家家养狗的习俗的，狗村人取名字都是“王狗子”“刘狗子”“张狗子”的，自古与狗关系密切。可是现在狗村人都出去打工了，许多人家全家一块出去，狗们没去打工，乞讨百里流浪到城里。比如虎子，黑子，花脸，小白，刺猬，狸子……它们的祖上在狗村代代忠诚，搐鼻子转耳朵眨眼睛机警地为主人看门。可是到城里一切就见怪不怪了，狸子说城里这么多的狗都是不负责任的狗。刺猬说你负责任你男主人打工去了女主人绣花在家，半夜大胡子来了从窗子上翻进去你咋没吭声，我对它汪一声你却对我汪一声你给女主人拉皮条啊是？狸子汪一下走开了。刺猬和狸子在一块是不会消停的。
小白说它进城后已分不清人和狗了，特别看不贯城里的狗尾巴，狗尾巴本来是见主人撒娇见熟人打招呼吃食时说好吃，吃饱了说谢谢的，可城里的狗尾巴要么见谁都摇要么见谁都不摇连一点规矩都没有。花脸最先学坏，它不但见人了放狗屁臭他们，还经常在热闹的地方把“那个”伸出来羞辱人，花脸把“那个”长长地吊着边晃边说：“完蛋了财迷心窍完蛋了财迷心窍！”幸亏人们听不懂，不然早像牛那样被剁下来做人类下酒菜了，不信你看人的“那个”收藏紧紧的，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却始终安全无恙。黑子竟和“发财”搞在了一起，我是在公共厕所墙外的粪坑里发现的，它们正在小心地吃屎，啊“发财”你也有吃屎的一天？我拣起一个石头砸它，它跳起来跑了。我去追“发财”，我想要么勾通和好，要么做个了结，追了几条街几条巷，倒处都是流浪的野狗，我问它们看见“发财”了没有？它们说“发财”的多了，到底谁呀？这，我……
从“发财”身上我是信了“狼行千里吃人，狗行千里吃屎”这句话的，这意思是狼性狗性是改变不了的。可狗们万万没有想到虎子竟适应了环境改变了狗性攀高结贵与贵宾、哈美、艾日、媚英、菲菲、德牧、金狮、博文、吉利、秋田、包包这些有背景的狗们厮混在一起。博文和主人到广场见人多总是叫个不停，博文的声音像人语，你听：“汪汪汪，汪汪汪，咬好人，咬好人！”哈美和小白吵了：你“狗马声色”你“狗仗人势”你“斗鸡走狗”你“丧家犬”，然后就抱着打了咬了，虎子竟帮哈美咬断了小白的腿。花脸，刺猬，狸子都来了它们是来凑热闹的，我是来劝架的，可是艾日咬了我，德牧咬了我，德牧比“发财”还狠毒……
流浪狗们都不理虎子了，我成了流浪狗的好朋友。小白跛着腿悲伤地叫着：“汪汪汪，汪汪汪，又争又抢，玩光搞光，争抢争抢，卖光卖光……汪-呜-汪”
后来，他们说小白和我一样，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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