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德】海纳·米勒(Heiner Mueller)
翻译:张晴滟 校对:郭旦
译注:米勒剧本有少量英文,译文中用下划线标注;粗体字则对应原文中刻意使用的大写字母。
1家庭相册
我曾是哈姆雷特。我站在岸边对着浪花说话哗啦哗啦,背向一片荒墟中的欧罗巴。国葬丧钟当当响,凶手寡妇成对双,前头走着伟人的标本,后头跟着摇头晃脑的议员,冲几个小钱,发几声哀嚎。车笼里那具尸体是谁/哀号和悲叹为了纪念谁/一位伟人去世/伟大的施主夹道欢送的群众凝结了他的统治艺术。他生前剥夺所有人,不分贵贱。我上前阻拦丧礼的行列,举起佩剑撬开棺材,剑从柄处折断,手执断柄再试得手。我分发祖宗肉 与肉渴望相交 给围观的愁容。愁容变欢颜,欢颜入欢宴。那寡妇爬上空棺,那凶手爬上寡妇。叔叔我扶你上去,妈妈把腿打开。我就地躺下,听这世道一步一个脚印被败坏。
我是好哈姆雷特,给我一个理由哀悼
啊,用整个世界换取一次真的悲伤[2]
理查三世我是杀子的君王
哦,我的子民我都对你们做了些什么
像一个驼子我拖着我沉重的大脑
共产主义之春[3]的第二个丑角
这是个希望的年代有些东西却在烂掉
让我们钻入泥土把她发射上月球[4]
瞧那个生我的鬼魂来了,脑壳上还插着把斧子[5]。不必摘帽,我明白那一个洞便足够你享用。我倒希望在你占着这副皮囊时,我的母亲能少挨几次,免得我来到这世上受罪。该有人去把女人们拿线缝上,一个没有母亲的世界。如果生命对我们来说太长,或者脖子太细哭喊不出,我们便彼此屠宰,心平气和,还带着些许自信。你想让我怎么做。一次国葬还不够?老乞丐。你自己的鞋上不也沾着血迹。你的尸首与我何干。斧头是你的幸运物,也许能让你上天堂。还等什么呢。公鸡被宰光了。明日不再来。
我该
遵循传统将一片铁刃插入
离我最近的肉身,或次近的那一尊
抱紧我
因为世界恒转不止
主啊,让我从啤酒馆的长凳上摔下来
霍拉旭上台。我血腥念头的知情人。那天起黎明被遮盖天空一白如洗。我的朋友你来晚了拿不到酬劳/我的悲剧里没有你的角色。霍拉旭,你还记得我么,你还认识我么。你是我的朋友吗,霍拉旭。你若真懂我,还会是我的朋友吗?你想去演那个想跟自己女儿睡觉的波罗涅斯么。他的女儿,一个尤物,奥菲利亚,她想起她的词儿了,瞧那屁股扭得——悲剧范儿的。霍拉旭波罗涅斯。我早知道你不过是个演员。我也是。我演哈姆雷特。丹麦是一座监狱,你我间生长出一道墙。瞧瞧墙上长出什么。波罗涅斯下台。我母亲是个新娘,胸怀玫瑰花床,腹藏毒蛇巢穴。妈妈你忘词了么。由我提个醒吧 我儿洗去你脸上的杀气/给新丹麦一个好脸色。母亲让我把你变回未婚少女让国王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婚礼。母亲的阴道不是单行道。让我用新娘的婚纱将你双手反绑,因为你的拥抱让我想吐。让我撕烂你的婚纱。让我听见你的尖叫。让我用父亲化成的泥土涂抹在婚纱的碎片上,再用碎片抹脏你的脸你的肚子你的胸部。然后由我赐予你,母后,我父亲血脉的遗迹,让我用嘴唇捂住你的叫喊。认不出自己的骨肉了吧去吧,结你的婚去吧,妓女,光天化日的丹麦,阳光照亮了活人,也照亮死者。我要把尸体塞进茅房把宫殿捂在国王的粪便中。然后让我吃了你的心,奥菲利亚,因为它让我流泪。
2女人的欧罗巴
巨大的房间[6],奥菲利亚。她的心是一个时钟。
奥菲利亚(歌队/哈姆雷特):
我是奥菲利亚,河流留不住的女人。脖子勒紧、两脚悬空的女人。动脉割开的女人。红唇雪白,服药过量的女人。一头扎进打开的煤气炉的女人。从昨天起我不再自杀。我与我的胸我的大腿我的下体独处。我砸烂了监禁我的椅子桌子床铺。我毁掉了过去称为“家”的战场。我拆了大门让风进来,让世界的哭嚎进来。我打碎了窗户。我用血淋淋的手撕掉我爱过的人的相片——那个把我当成物件在床、桌子、椅子、地板上干过的男人。我烧了监禁我的地方。我把衣服脱了扔进火海。我从胸膛挖出一个时钟,它是我的心脏。我身穿鲜血,走上大街。[7]
3 谐谑曲
死人的大学。窃窃私语。死去的哲学家们从墓室(教堂)里将他们的书本投向哈姆雷特。死去的女人的美术馆(芭蕾)。有上吊的女人,动脉割开的女人等等。哈姆雷特用一种博物馆(戏剧)参观者的神情审视她们。死去的女人撕下他身上的衣服。从一具写着“哈姆雷特一世”的竖立的棺材中走出克劳迪斯和装扮得像妓女奥菲利亚。奥菲利亚跳起脱衣舞。
奥菲利亚:
你想吃我的心吗?哈姆雷特。(笑)
哈姆雷特:
(用手挡住脸)我想做个女人。
哈姆雷特穿上了奥菲利亚的衣服。奥菲利亚把他的脸涂成妓女的样子。克劳迪斯,哈姆雷特如今的父亲,含笑不语。奥菲利亚把手伸向哈姆雷特让他亲吻,而后与克劳迪斯/哈姆雷特的父亲回到棺材中。哈姆雷特摆出妓女的姿态。一个脸长在后脖子的天使——霍拉旭上场,与哈姆雷特共舞。
声音(从棺材里发出):
被你杀者亦为你所爱。
舞蹈越来越狂野。棺材里传出笑声。患乳腺癌的圣母在台上荡秋千。霍拉旭打开一把雨伞,在伞下拥抱哈姆雷特,二人呆呆地看着前方。一个定格。乳腺癌高照似艳阳。
4布达中的瘟疫[8]为格陵兰而战
第二场中房间,已经被奥菲利亚摧毁。空的铠甲,头盔上插把斧子。
哈姆雷特:
不安的十月炉子里冒着浓烟
他患上了感冒在最糟糕的
一年之中最不应该革命的时节
郊区蓬勃长出水泥丛林
日瓦戈医生泪眼婆娑
为了他的豺狼
冬日里它们时常光顾村庄把农夫撕碎
脱下戏装和面具
哈姆雷特的表演者:
我不是哈姆雷特。我不再扮演角色。我的台词言不及义。意象之血被思虑吸干。我的戏剧不再上演。身后的布景正被那些感到无趣的人撤走。我的戏对他们说话,如今与他们脱了干系。我也不再觉得有趣。我不想再演下去。
舞台管理悄悄搬上一个冰箱和三台电视机,扮演哈姆雷特的演员视而不见。
冰箱轰鸣,三个频道无声只有画面播放。
舞台布景是一座纪念碑,将真人放大百倍,雕刻着书写历史的人。希望化为石头。姓名可以替换。希望依然无望。纪念碑轰然倒地,毁誉参半的伟人出殡。三载光阴逝去,权力的继承人将倒下的石像摧毁。石像的废墟成了人民的栖身之所。在宽阔的鼻子和耳洞中,在皮肤的褶皱中,那尊支离破碎的立像的制服中,住着大都会里的贫民。石像坍塌不久,暴动如期而至。如果有关我的戏剧还会被搬上舞台,它只会在一次暴动中上演。暴动从城中漫步开始。人们在工作时间违反了交通规则。整条街道属于行人。这儿或那儿有些机动车被推翻。一个投掷匕首者的梦魇:一辆车缓缓地由一条单行线驶向一个无法掉头的停车位,那里早已被全副武装的行人团团围住。前来干涉的警察被推到路的一边,束手无策。队伍行进到政府所在的区,警察列出人墙拦住去路。人流分为几股,分别有人跳出来发表演讲。政府大楼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西装。他开口说话了。等到第一块石头砸到他身上,他退入装有防弹玻璃的双重门。口号从“要求自由”变成了“打倒ZF”。人们开始抢夺警察的枪械,如潮水般占领了两、三座大楼、一座监狱、一座警察局,一间秘密警察的办公室。在那儿把十二个反动政权的狗腿子倒吊起来。政府部署了军队和坦克。如果我的戏剧真要演出,那么我将属于冲在前线的对峙双方,身处两条阵线的中间地带,高高凌驾于混乱。我挤在汗臭淋漓的群众中,向警察、士兵、坦克、防弹玻璃投掷石头。我透过装有防弹玻璃的双重门,望着滚滚而来的人群,恐惧让我出汗。我站在防弹玻璃后,浑身发抖,恶心地透不过气来,冲我自己挥动拳头。我看到了我自己,那个在人潮中满怀厌恶和恐惧、浑身发抖,愤怒得口吐白沫的人,正冲我自己挥动拳头。我是坦克炮塔里的士兵,军服占领肉身悬挂脚上,头盔装满脑袋空空如也,我的叫喊被锁链勒死无法出声。我是一台打字机。头目被吊死的时候,是我套上绳套,将脚凳一脚踢开,折断了我自己的脖子。我是我自己的囚徒。我把我的资料存入电脑。我扮演唾沫和痰盂,凶器和伤口,牙齿和咽喉,脖子和绳套。我是一个数据库。在人群中流血。在双重门后残喘。消了音的话语气泡[9]分泌着花言巧语,浮在战役的上空。我的戏剧从未上演。剧本丢了。演员们把面孔挂在衣帽间的钩子上。提词员烂在台口的阁子里。观众席里塞满了被制成标本的死于瘟疫的尸首,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我回家消磨时光,统一我那不可分割的自我。
电视画面中 每天播出的让人恶心 恶心
事先串好的絮絮叨叨 精心准备的高高兴兴
请说出“惬意舒心” [10]的拼法
我们要看天天发生的凶杀案
而你那些玩意儿不过让人恶心
没什么比篡夺真相的谎言更让人恶心
没什么比撒谎者更让人厌恶
篡夺真相的谎言 让人恶心
掮客们的嘴脸一字排开 剪接
争取议席和银行账户的斗争
恶心的是一辆古镰刀战车叮呤哐啷配上一句箴言[11]
我穿行在无数大街 商铺 面孔中
在消费主义的闪电战中浴血厮杀[12]带着贫困
没有尊严 只有贫困
没有匕首、指节连环铜套和拳头的尊严
女人们被蹂躏的身躯
世世代代的心愿
被怯懦和愚蠢扼杀在血泊中
从死人肚子里传来笑声
向可口可乐致敬[13]
一个谋杀犯的
王国
我是麦克白 国王把他的第三个姘妇赐予我
我清楚她屁股上每处胎记 在拉斯科涅夫[14]的内心深处
在他唯一的外套里 利斧静候/只为了/高利贷老太婆的
那一颗头颅
在孤寂的机场
我松了口气 我是
特权阶级
就是特权的体现
它被巍峨的高墙保护
也被墙上的铁丝网监禁
拿出剧作家的照片
我不想吃喝不想呼吸不爱女人不爱男人不爱小孩不爱动物了。我不想去死了。我不想再杀人了。
撕毁照片
我要冲破禁锢自我的肉身。我要徒劳无功地活下去,我要做骨头里的骨髓[15]自在流动,我要做脑壳里的迷宫无比深奥。我要隐退到我的肠子里。我寻求屎尿血污的庇护。曾几何时一个一个肉身爆破,我得以在屎尿里颐享天年。曾几何时一个一个肉身切开,我得以在鲜血里孤独而终。我的思想是头脑的创伤。头脑不过是创伤。我要做一台机器。手臂用来抓握,双腿用来行走,没有痛苦,不再思想。
电视黑屏。冰箱渗出鲜血。三个裸体女人——马列毛上场,在同一时间,用各自的语言讲述同样的文本: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屈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6]其间,扮演哈姆雷特的演员穿好戏装、戴上面具。
丹麦王子哈姆雷特和蠕虫的盛宴[17]步履蹒跚
出入一个个洞口直至最后的洞他已无精打采
背后是那个造他的鬼魂
惨绿如奥菲利亚坐月子时的皮肉
赶在报晓雄鸡第三声啼鸣前
一个傻瓜,身穿小丑服装的哲学家
一只肥胖的猎犬徐徐爬入装甲车
穿上盔甲(登台)。用斧子砍裂马克思、列宁和毛的脑袋。天降飞雪。冰河期。[18]
5 狂野耗尽/令人畏惧的装甲内/千秋万代[19]
深深的海底。奥菲利亚坐在轮椅上。鱼、残骸和残肢断臂缓缓漂浮而过。
奥菲利亚:
(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正用白色绷带将她和轮椅一道从脚到头包裹起来)我是厄勒克特拉[20]。在黑暗的中心。头顶毒日的炙烧。向着花花世界。以受害者的名义。我把体内残留的所有精液射出。我把我的乳汁变成致命的毒汁。我收回我生下的这个世界。我把她葬在阴部。打倒顺从的幸福。憎恨万岁,蔑视万岁,反叛万岁,死亡万岁。当她携带屠刀走进你们的卧室,你们就知道什么是真理了。[21]
两个男子退场。奥菲利亚素裹全身,静止不动。
【终】
[1] 海纳·米勒在《不同的莎士比亚》(1988年4月23日在魏玛的莎士比亚戏剧节上的演讲稿)中提到《哈姆雷特》时提到机器的概念:时空的断裂进入戏剧文本变成神话——一部组合连接而成的机器,可与其它机器继续联结,能量循环输送,不断加速递增,以引爆文化领域而告终。
[2] 《理查三世》中的台词:“马,马,我的王国换一匹马!”
[3] 语出哲学家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布洛赫(Ernst Bloch.1885-1977)。他的哲学以“希望”为本体,用“尚未”范畴把世界描述为一个过程,提倡乌托邦精神,充分发挥想象的创造力去构思未来。
[4] 这些英文原文并非引自莎士比亚戏剧。
[5] “斧子”的意象在剧中重复出现。米勒在《不同的莎士比亚》中提到:“对卡尔·施密特(Carl Schmitt)而言,这个政治立场所决定的、自发的晦涩文本开始于伊丽莎白统治时期,结束于第一个斯图亚特(詹姆士一世)——这个哈姆雷特般的人物夺权之后——他的母亲嫁给了用斧子砍死丈夫的凶手。”
[6] 美国诗人e.e.肯明斯 (e.e. cummings, 1894-1962)的自传体小说《巨大的房间》(The Enormous Room, 1922) 受立体派的影响,往往变易文字的词类,打破文法的惯例和标点的规则,以增进表现的力量。米勒在此将欧洲比喻成巨大的房间,亦是向肯明斯致敬。
[7]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西德恐怖主义组织红军派的女头领乌尔利克·迈因霍夫。按照海纳·米勒自己的说法,在这个段落里出现的捣毁家具的意象暗指乌尔利克·迈因霍夫在正式投身红军派的恐怖活动之前曾经把自己的家——一个典型的资产阶级家庭——砸得稀烂,这一行为成为女人打碎传统旧角色的桎梏,彻底解放自己的标志性行为。
[8] PEST IN BUDA BATTLE OF GREENLAND: “Pest”字面意思为瘟疫,在此作为双关语,意指1956年被苏联坦克镇压的布达佩斯事件。
[9] 漫画常用的文字气泡框
[10]“Gemuetlichkeit”: 比友谊更深的关系,有舒适、温暖和令人愉悦的意思。
[11]“Pointer”: 箴言,也作“观点尖锐”解。
[12]“Konsumschlacht”: 消费战。消费主义的暴力。
[13] “heil”: Heil Hitler!
[14] 妥斯托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男主人公。
[15] “Mark”:骨髓的意思,与冷战时期两德货币名称相同。东德使用奥斯特马克,西德使用德意志马克。
[16] 卡尔·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当中的句子: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一条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屈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一个法国人对草拟中的养犬税发出的呼声,再恰当不过地刻画了这种关系,他说:”可怜的狗啊!人家要把你们当人看哪!”
[17] 《哈姆雷特》中哈姆雷特杀死波洛涅斯后的台词中形容死者的比喻。
[18] “冰河期”降临影射文明的倒退和人类历史的不断重演。米勒作为社会主义者关于历史的观念体现对莎剧的理解中:“超越时空的莎士比亚举起了一面镜子,而我们想要恰恰是他的那面镜子无法企及的世界。如果在他的戏中我们看到了自己,这只说明我们依然生活在他的时代。”
[19] WILDSTRAINING / IN THE FEARSOME ARMOR / MILLENIA。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曾用这句晦涩的诗描述莎士比亚。
[20] 希腊神话中的悲剧。厄勒克特拉(ELECTRA)是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和王后克丽泰涅斯特拉的女儿。特洛伊战争结束之后,阿伽门农班师回国,但被王后和她的姘夫埃癸斯托斯杀害。厄勒克特拉就鼓舞她的弟弟俄瑞斯忒斯(ORESTES)入宫,杀死她的母亲和姘夫。
[21] 此语影射的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发生在美国的一个邪教杀人案中,“黑豹”(Black Panthers)党的苏珊·阿特金斯(Susan Atkins)说过的一句话。他们闯入美国导演波兰斯基的住宅犯案。波兰斯基的妻子莎朗·塔特已经怀孕8个月,苏珊·阿特金斯一连16刀将她砍死,之后还尝了尝孕妇的鲜血。
译者声明:译文发表于《戏剧》学报。译文版权归译者所有,仅供学术交流,若涉及任何其他用途,须提前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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