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插画/高俊夫
【一种怀念】
编者按:荣获第3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的著名表演艺术家刘世龙,因病于9月27日去世。刘世龙在电影《英雄儿女》中塑造的英雄“王成”已然成为一个时代,甚至跨代际的记忆。
革命生涯成就刘世龙对“王成”的塑造
9月16日,第3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出,此前大热的数部影视作品皆有斩获,对于期待新生力量的中国电影事业,这无疑是一个恰如其分的鼓励。比起关注最高,甚至作为悬念而被业界热炒的最佳男女主角奖项,终身成就奖似乎是当代电影产业对过往时代的缅怀和嘉奖。荣膺这一奖项的,也必然是时代淘洗下的艺术丰碑。
终于,刘世龙刘老出现在这一次的名单上。两天后,长影集团在微博发布了刘老在病床上手捧奖杯与证书的照片,老爷子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王成未老。一周有余,噩耗传来,刘老去了。初闻喜讯,再闻哀讯,沉默、遗憾固然,尤为值得深思的是,当我忆及《英雄儿女》时,心境差别及其背后的时代感。
经历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人们,面对《英雄儿女》无不热泪盈眶。巴金的《团圆》一变而为武兆堤、毛烽的《英雄儿女》,这一改编,艺术使然,时代使然。艺术与时代更在刘老的身上产生了共鸣。刘世龙出身于革命家庭,年仅9岁便参与到了抗日战争当中,参与到中国的民族解放与革命事业中来。成长起来的刘世龙,从一名普通的战士成为了革命文艺工。因此,革命生涯带给了他对于英雄的理解,这充分体现在了他对王成角色的塑造上。
当时,导演武兆堤告诉他,“在表演上不能有我是英雄的感觉”,“你就像一团火,走到哪里就燃烧到哪里”,年轻的刘世龙立刻理解到了,"走到哪里就燃烧到哪里"就是一个革命战士的无私无畏,全心全意为人民,爱人民,恨敌人;就是勇敢顽强,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就是有理想,有朝气,开朗乐观,机敏灵活”。这并不仅仅是表演艺术的要求,而是时代交给他们的嘱托。
时代的印记重叠交织,形成了鲜活的“王成”,他也是爆破英雄杨根思,是步话机员于树昌,是副指导员赵先友,是千千万万吃炒面配雪的战斗英雄;也是舞台上松柏常青的刘世龙,是所有当家作主的人民群众。历史无法使我们一一记住他们,于是艺术带给了我们“王成”。
《英雄儿女》是一个时代的群像
时间一去不回,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仿佛豁然开朗,把前三十年的新中国和八十年代的文化启蒙的遗产继承下来。那也是笔者初次观看《英雄儿女》的时代,一个在红色电影中成长起来的童年时代。那时的人们会将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的故事,以历史教育的方式在学校、街道传唱,但是同时伴随着的,是古今历史人物与那些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少年英雄。
尽管红色电影形成了最初的印象,但是它与孩子们间推崇的阳性气质密切相关——讲述一个故事,就是讲述一个英雄,一个偶像。《英雄儿女》留下的,是为了胜利勇于牺牲的革命精神,王成和他手中威力巨大的爆破筒,以及蔑然而坚毅地投向敌人的眼光。然而不解的是,为什么“为了胜利”,要“向我开炮”?炮火难道不是对准敌人的吗?换句话说,牺牲是什么,牺牲为了什么,并不真正懂得。时代留给我这样一个问题,它是九十年代的无意识,也是同一代人成长的症状。
当烽烟不再滚滚,人们真的还是在认真地传唱英雄吗?要告别童年时代的疑虑,找寻对影片,对幼年懵懂感受的解答,便要回到历史中理解英雄之为英雄的关键。《英雄儿女》诞生的时代,不会将“王成”视为一般意义上的“英雄”。真正的英雄,应该是英雄时代的群像,而非一时一事的能力。
有那么一个时代,人们回应着历史,参与到历史的创造当中,成为历史主体的人民,改变自己与中国的命运。三座大山倒了,背后还有国际政治,新生的中国要在世界奠定自己的位置。群像化作形象,时代化身人格。于是,“王成”冲出了战壕——他不再被动受敌,背后的乌云透出熹微的光芒——值得今天一搏的,是美好的明天。九十年代的我们,仅仅在一个英雄的概念网罗下看待这些影像,却不懂这一形象来自我们自身和国家命运。
英雄倒下,身后开满鲜花。时间是茫然的,而时代会在我们的回顾中惊觉——这种来自时代感的惊觉,会为心的跳动增添一份沉重,它的分量来自英雄的名字,来自我们的历史本身。
相明(上海大学文化研究专业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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