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期的英雄类电影中，女性英雄占了很大比例。先是《阿丽塔·战斗天使》，后又有《惊奇队长》。相较于后者，《阿丽塔》似乎更想突出对不平等社会的反思，用一名“非人类”的女性英雄，带来新的正义。这样不一样的英雄，能呼唤出不一样的新社会吗?
| 李霜氤
编辑 | 默默然
美编 | 太子豹
微信编辑 | 侯丽
改编自漫画《铳梦》的电影《阿丽塔：战斗天使》还在热映。这是一个发生在未来的科幻故事。女主人公残缺的身躯被从高高的天空城“撒冷”无情地抛下，掉在钢铁城的垃圾场，幸而得到了依德医生及其助手的帮助，拥有了新的身体。故事从这里开始，女主已经遗忘了从前的一切，踏上了全新的冒险征程，在一次次战斗中找回记忆和曾经的使命。
这部电影中有华丽的打斗场面，自成一体的幻想未来世界，精致的特效，这些都可圈可点。除此之外，影片中更有着诸多的隐喻和批判。这让人眼前一亮。
钢铁城里的等级牢笼
剧情开始于“天坠之战”的300年后，天空上的撒冷城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威严气息，恢宏的建筑充满不可知的神秘感，对于钢铁城人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天堂。因为地面的钢铁城则四处弥漫着堕落和血腥，这里的人们信奉弱肉强食的规则。钢铁城生活着许多人类与像女主一样的生化改造人，他们共同生活，暗地里也时常出现冲突。
依徳给了阿丽塔新的生命 图片来源：《阿丽塔》剧照
通过医生的介绍，我们得知，钢铁城工厂通过几条货道，将产品送上撒冷城，撒冷只允许货物上去，却不允许钢铁城的人上去。这意味着，付出劳动的钢铁城人却没有到上面看一眼的权利。正如在血汗工厂付出劳动，累坏身体，却买不起自己亲手制作的商品的工人们。
作为钢铁城的居民，登上撒冷的唯一“正当”方法是依靠暴力厮杀，赢得一项球类比赛。为了赢得这场比赛，选手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在赛场上厮杀。比赛更是催生出抢劫生化改造人的肢体，用于给选手比赛用的黑色产业。一个钢铁城人想要成功登上撒冷城，实现阶层跨越，脚下的路需以鲜血铺就。这一夸张的尺度，像极了达尔文主义的社会竞争。
看到这里，影片对精英垄断资源、阶级固化现象以及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进行的批判，已经通过宏大的科幻绘卷清楚地呈现出来。
在批判的框架下，影片反思了技术对不同阶层人类的异化。获得永生的反派诺瓦对同胞无比残忍，扬言“永生的乐趣在于看着他人死去”，已经完全失去对同胞的共情。而撒冷之下的钢铁城，暴力盛行，生化改造人和普通人类混居的地方，每一个人都面临着威胁，作为普通人类，可能遭到拥有强大机械力量的生化改造人袭击，作为生化改造人，又可能被人类拆解变卖。因资源稀缺而滋生的犯罪和混乱，只能依靠赏金猎人去勉强维持秩序。
阿丽塔与雨果 图片来源：《阿丽塔》剧照
以个人情感取代阶级矛盾？
男主角雨果以一个热血青年的形象出场，开篇的英雄救美给观众留下良好印象。和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他是个“上进”的好青年，一心渴望冲破阻力，去天空之上的撒冷城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但是充斥着暴力和堕落的钢铁城没有给他敞开一个光明的上升通道。为了达到目的，他只有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雨果成了因名利诱惑而迷失的青年，对女友说谎，骗其入虎口。只是，他虽不择手段，却良知未泯。
依德医生本来是撒冷城的居民，因女儿生病，一家人被流放。为何生病就会遭到流放?或许是因为，撒冷只允许基因强大的精英生活在那里。这样一来，“生而为人，人人平等”的当代观念受到极大冲击，你可能仅仅因为基因就失去原本的位置，将矛盾推向高峰。
然而，当影片把未来社会可能出现的阶级矛盾揭露得淋漓尽致的时候，批判的力量却削减了。关注的焦点从尖刻的社会问题转到阿丽塔的个人情感上。
正如片名，阿丽塔是个从天而降的天使，高颜值，自带战斗技能， 还能通过找回记忆的方式不断增强实力。但从人物刻画的角度看，阿丽塔有些脸谱化，缺乏自我成长过程，始终具有正义感，始终爱憎分明，时不时恢复部分记忆，说一些大义凛然的台词。
阿丽塔的正义感来自于“路见不平”，她心爱的小狗死在残暴杀手的钢爪之下;当阿丽塔在试图劝雨果从管道上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明确知道，雨果是无法爬上撒冷，继续爬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以爱情感动了雨果，让爱人回心转意，却已经来不及，她亲眼目睹了爱人的死亡。这些都构成她与诺瓦决战的明确动机。但这些基于个人体验的朴素正义感却未能升华为全面的阶级视角，这一点导致电影前半部分铺垫与后半部分的冲突实质上发生断裂。
他们最终也逃不过生死别离。 图片来源：《阿丽塔》剧照
阿丽塔对诺瓦开战的动机，除了以上个人体验，还有来自“火联”赋予她的使命感。
电影对“火联”背景并未给予详细交代，只明确了火联与撒冷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火联是正义的一方。但阿丽塔为什么认同火联，难道只因为自己的过去属于那里?阿丽塔自身思考问题和追逐答案的过程被无情地省略去了，这不免让角色不够完整。
300年过去了，人们对于那场战争的记忆已经变成传说，钢铁城的年轻人认为火联是他们的敌人。只是，对于300年前的敌人，他们也没有什么怨恨可言。目前看来，表层死水一般实际又暗流汹涌钢铁城里，年轻人是迷茫的，无法自觉参与到历史的变革当中。最需要改变现状的群众，创造了历史的群众，目前被隔绝在影片核心矛盾之外。
英雄的正义之剑，真的能带来正义吗？
阿丽塔被“放置”在正义使者的位置，她的个人情感与历史使命达到了统一，但她以个人之力，真的能战胜拥有一座城和一整套战斗体系的诺瓦吗?如果她的力量如此之大，300年前又为何会功败垂成呢?
当阿丽塔那把正义之剑，刺向天空中的敌人诺瓦，让人顿感酣畅漓漓，诺瓦的罪恶行径将受到惩罚。电影在这一镜头中结束，让观众不仅想象，这是否预示着还会有续集。
举起“正义之剑”的阿丽塔 图片来源：《阿丽塔》剧照
可是，阿丽塔那把正义之剑，真的能解决电影前半部分所展示的“人间不平”吗?
即使阿丽塔以个人之力战胜了诺瓦，为爱人报仇，今后的撒冷和钢铁城又将何去何从呢?
如果撒冷仍然高不可攀，钢铁城还要继续向撒冷输送货物，却无法让钢铁城的人们摆脱物资的匮乏带来的秩序混乱，还会有被流放的依德医生，还会有不甘平凡却只能不择手段的“雨果”们，还会有互相厮杀以求去撒冷的生化改造人。
这些问题，交给电影的续集，交给聪明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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