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年来,随着整个社会走向媒体化,一方面出现了社会阶层分化、各阶层之间话语权失衡和汪晖提出的“代表性断裂”问题;一方面,媒体化社会不断削弱党组织对于全体党员和整个社会的组织力、动员力和凝聚力,党的政治理想和政治纲领在群众中的感召力下降;另一方面,由于执政党某种程度上更多地关注网络舆论,太多地被利益集团利用网络舆论设置的议程牵制,比如大搞“微博问政”和与网民对话,陷入了媒体集团设置的政治议程圈套,忽略了田野里的群众工作,出现了“政党媒体化”现象。结果,国家在政治上和意识形态出现真空,党在政治上衰退。而与此同时,本来作为政党与群众联系纽带的媒体集团演变成了新的政治参与者、议程设置者、政治动员者和政治活动组织者,出现了“媒体政党化”的现象。
政党一旦政治上衰退,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就会出现真空,媒体集团将作为新的政治力量去行使政党的功能,形成政党化的媒体。
政党化媒体是一个特殊的政治群体,有着明确的政治目标和政治纲领,为实现其政治理想,通过报道什么、不报道什么,通过屏蔽什么、不屏蔽什么,删什么贴、不删什么贴,制造民意、引导舆论,营造政治氛围,已经成了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但是,由于有的媒体集团常常在政治目标上半遮半掩,大众和网民并不清楚政党化媒体的政治意图,结果在一些重大的舆论事件中,民意被绑架。
作为政党化的媒体,有着先天优势。他们在与其政治对手对垒时,通过过滤民意,制造舆论,在今天这样的媒介化社会里,会很容易地击败对手,实现其政治目的。政党通过去政治化,失去了政治动员力。政党放弃的政治空间被媒体集团掌握。某类网络媒体集团政党化的具体表现:媒体成了政治活动人士的重要武器,媒体本身一方面谋求物质利益,另一方面,代表着某个社会阶层或团体,有着明确政治主张和政治理想,并间或有街头政治行动。例如,重大事件或突发事件发生后,政党化媒体通过制造议题,发动社会舆论和网络舆论运动。政党化媒体通过对信息和微博有选择的封锁和政治推广,制造了一种虚假的主流舆论。
在政党的政治衰退的同时,伴随着媒介产业化,媒体、资本与某些权势结成了紧密的政治同盟,取代原先由政党承担的政治角色。汪晖说,“在今天,压制公民言论自由的形式发生了变化,媒体权力也常常是压抑性的机制之一。在这场斗争中,呼之欲出的是政党化的媒体与滋生这一媒体权力的传统政党之间的政治竞争,如果说前者比后者更具有政治的能量和特点,那么后者就更像是一个丧失了意识形态功能的、左支右绌的权力机器。”在政党化的媒体上,几乎很难有理性讨论的生存空间。媒体集团和网络公司通过持续创造新闻和社会议题,设置和左右政策性议题,已成为实际上主导现实政治,
能够呼风唤雨的政治力量。每天都有大量的案例展示,媒体通过挖掘隐私、制造舆情、引导舆论,不仅聚集了大量缺乏媒介素养和政治敏感的普通网民,更令党内很多人对未来感到迷茫,纷纷在私下甚至公开场合归边站队,倒向政党化媒体。
政党化媒体利用其市场化占有的优势资源,大力通过媒体产业化,推动媒体娱乐化、媒体暴力化,让没有思想内容的电影和电视剧消解传统的主流意识形态。在形象的包围中,把社会的主要矛盾,如三个差距问题,引导到娱乐上。政党化媒体通过学术和媒体阵地,占领启蒙阵地,搞历史虚无主义,重写古代史、近代史、党史、抗战时、内战史、抗美援朝史。政党化媒体与社会的链接纽带是那些活跃在媒体上的明星政治活动者、明星学者、明星主持人、明星记者、明星演员、微博上的大V。在共享的意识形态和政治目标下,围绕某位媒体明星般的政治人物或社会活动家,聚集着大批的追随者或微博粉丝。这些追随者和微博粉丝视这些媒体名人和微博大V为政治领袖,维护着他们的政治领袖。从这些政治领袖的网上追随者看,目前聚集在政党化媒体周围的大量追随者并不是按照阶级聚集,而是严重的阶层分化。其政治领袖多是资本的代言人,精英色彩浓,但从广大的追随者言论判断,其跟随者更多地是来自底层社会。
在媒体政党化后,媒体和记者变成了党派斗争的工具。越来越多的记者只报道跟自己政治观点不一样高官的丑闻,掩盖政治上跟自己政治观点一致的人的丑闻。为了打击政治对手,有的政党化媒体有组织地给政治对手制造罪名,设置围攻的靶心,发动政治同盟者属下的全部宣传机器,联手制造声势浩大的舆论浪潮。一些门户网站管理者甚至凭着个人的好恶,随意加密、删帖、封号,充当着其所属利益集团的新闻检察官角色。按照戴旭的分析,政党化媒体制造和引导舆论的做法通常为三板斧:一些大V以民生民主的代表者自居,设置议题,联络同盟者统一发力进行网络动员;各大网站主页力推,形成看似汹涌澎湃的网络舆论吓唬政府部门;然后以民意为由,要挟政府部门或被指责人的单位“撤销、开除”等等。媒体政党化后,舆论不是基于常理,甚至不是从基本事实出发,没有解决问题之欲望,而是不断给政敌和执政者制造恐惧。给政敌编制“罪名”围绕“罪名”打造舆论,从微博到传统媒体大造舆论,制造黑云压顶的恐惧。在媒体政党化的环境里,面对各类舆论事件,越来越多的官员不表态,不显露立场,怕树敌,担心前程莫测,上级不保护下级。
最希望看到媒体实现政党化的利益集团是那些依靠媒体的力量扩大自身权势的金融资本、商业资本、文化资本、政治资本和权贵知识分子等。这些利益集团希望通过资本媒体的政党化,变人民群众的言论与出版自由为政党化媒体所代表的政治党派的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媒体作为资本企业的言论自由与人民群众作为公民的言论自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虽然中国的传统媒体表面上是被政府和商业两只手牢牢地把控,但是在资本操控的网络媒体环境里,无论是中央和地方的政府官员,还是各界的知识分子,更不用说平民百姓,要想在这样一个网络媒体环境里发出独立的声音是十分艰难的。表面上看,网民有使用几大社交网站的自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网民在这些门户网站和它们麾下的微博上有传播独立思想和独立观点的自由。一些社交网站其能量已经远远超过新华社作为“党和国家喉舌”的传播力,成了“超级政治性通讯社”。在庞大的资本支持下,政党化的媒体与境外资助的某些华文网站,如《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站,形成政治上的合作默契,联手进行议题设置和网络政治动员。有的网站其雄厚的财力和技术手段制造出天量粉丝和点击率,以影响舆论走向。
由于媒体的政党化,媒体的新闻报道立场和选题多是政治划线,新闻报道越来越从打压政治对手进行主观选择,不给理性的政治讨论以任何空间。由于政党化媒体无视中国社会的分层,而执政党本身的国家化和官僚化,在政治上又多不表态,舆论上的各阶层斗争和官民矛盾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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