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闲暇时,正值1:23pm.每天雷打不动的十小时工作却有一半时间是处于发呆状态中。而工作的时侯呢,却是忙得一比那啥,于是不免嫉妒起李天王的幼子来。而一同事说要变孙悟空,分出千万毫毛来,助其工作,“领72份工资啊!”他憧憬。我疑心他将72变和拔毛这一类似脱毛膏广告的技能搞混了。不过在讨论天罡36变及地煞72变谁更牛x时产生了严重分歧,我只好放弃言语,诉诸武力。
然后我就想到了以前一个小品中陈佩思还是谁的台词,说把左脸撕到右脸上,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在回忆“一边……一边……”这个句式时,我突兀想到:为何将前后交换,使之与前句无法一一对应就算语病呢?什么都需要一一对应么?门当户对对么?当然有的是道理,但潜规则变成显规则是说明我们不再虚伪还是只能表示我们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稀罕了呢?可以大肆宣传么?世故是长大的标志,但我反对在孩童中进行世故教育。毛主席说我们不要代替老百姓去砸倒神像,要引导他们自己破除迷信后自发砸掉,我呢?是偷偷砸掉神像的人也是被过早砸倒的神像。
可神像碎了一地都是。我们这一段流水线干部肖亚龙(音),据传是93年之人。尽管我知道有很多这样年龄不大,工龄不短的老油条,心中也早有揣测,可真实入眼仍有心律不齐之相。还有我身边的廖炳光——多称之为烧饼,正如称另一位名中带“刚”的同事“水缸”一般,这里的人很节约时间的就和你熟了,然后如多年老友一样乱叫一通——是92年生人。我一开始以为右边那位“大叔”早已结婚生子——他一开始自我宣称——后来明白他也是大好光棍一枚。我想,年轻的地方。
但组长是个老女人——等等是我不敢肯定,以前我也这么认为王陶……莫名惊诧啊我——但这是所有人对其一致称呼,她每天会在广播出废话两次,什么凳子对齐斑马线,什么不要扔机台……每次她那张扑克脸经过流水线,所有人都在暗骂。但她骂人不需要暗战,我不喜欢她。
现在两点了,还是很无聊,我开始明白这里为何没有老人了。
才来的时候,我真心觉得所有人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自从那十几位先驱用生命溅出血花后,富士康的待遇很不错了,新人一个月也有三千左右,老一点的四千往上。而我后来才知,深圳最低工资要求是1500,我们看似的高工资只是耗费光阴加班换来的。同事们也并未如我之前认为的那样给生活“满意请按1”,日复一日单调重复乏味的工作耗尽了耐心,看不到希望所在。有人告诉我,和我一样锁螺丝的,人家干了几年,等级高,一个月平均一万二。“可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只能一天到晚坐在这里。”他有些无奈的说。
讨论得最多的自然是老板郭台铭所言的要将富士康产线机械化的说法,他们装作目光短浅自我安慰:以后就轻松啦。谁都不愿去挑开那一层死皮,见到底下的血。可我偏不知好歹:都是机器做了,我们做工的怎么办?良久的沉默后:也不可能所有事都交给机器人嘛,何况还有别的厂。此言一发,所有人像找到未来一样连声附和,随后默契的转移了话题,我只好把这话憋进了心里:今后的历史可分为两段,出卖稳了的劳动力的时代以及想出卖劳动力而不得的世代。
有些沉重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去了深圳市区,许是我们去错了地方,空荡荡冷清的一座死城。只好随着地铁游荡,地铁冲进我脑子里,沿着倾斜的铁轨绕圈。从华侨城到后海,到海上世界,到罗湖,除了雨水却未见一滴水。在罗湖时,转身就是香港,我突然想扔掉这十几年,去香港试试一段新人生。不料她们从厕所出来,我只好扔掉这个想法,规规矩矩的回到来时的车站。最后买了一个无面无心的空白面具,最后的最后喝了一点酒。
我在讲话,干部突然骂我:做事嫌累,闲着觉得无聊是不是?我就很想笑,我用同样的话说过她,只是多了一句:要拿钱给你请人陪你玩才行咯。其实大家都一样,劳动才是第一需求。
昨天晚上宿舍停电了,黑暗中我庆幸自己不久前买了第二块电池,充好了电,但一想到黑暗是老鼠的天地,便不能忍受。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半夜惊醒,几只老鼠在我床上相亲,我一拍床板群鼠退避,一只慌不择路窜到我嘴边,我急忙咬下,嚼了几口就吞了,起来刷完牙后我睡了。醒来以后,想了很久,梦或非梦又有什么呢,被吃的毕竟不是我,而我还是我。
上个月的加班时间似乎是算少了,一群人咬牙切齿的翻着日历算着,作为学这块的,我很惭愧自己无法学以致用。最后,他们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少算了16个小时,TM的。”然而又有人同样信誓旦旦:“没算少,怎么可能,你们想钱想疯了吧。”我才想起“他们”是很多个“他”。
那说出“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究竟是“我”,还是“我们”呢?
出来打工看似不受逼迫,可不打工又能做什么呢?烧饼告诉我他来这里打工是为了还家里盖房子欠下的债,“现在还差一万多。”“还完以后呢?离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么?”“那当然,当然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那你想做什么?”“不知道。”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忘了这个问题。
他的债务还没还完,他的彩票还没中,他的自来水厂还差点钱,他让我帮他写情书,他想教我玩DNF,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样,他只有现在,这个无聊的时间,玩着镊子、垫片、螺丝、制具,看着墨绿色的流水线流向后来……
而这时,18岁的干部又叫了一句:“不要讲话!”
最后:我擦,我还还说每天晚上把写的打上来,太麻烦了,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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