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睁了眼看
在那些无法上网的日子里，只好做两件事，一是阅读鲁迅先生，写下一点读书笔记；二是看重庆卫视，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看重庆卫视，连薄熙来的名字好像也成了忌讳，连重庆这几年的几大作为也成了禁忌（至少在基本表述上）；全市上下，似乎都只会说一句话了：“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这个句子很多人一点都不陌生，在国家出现重大的政治动荡局面的时候，我们见识过这样的表态；后来似乎就不多见了，除了作为“西藏特色”的句子，它是在反对分裂国家、维护社会稳定的意义上说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它与重庆联系起来。这次算是开眼了。
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重庆各界人士说这话的意思，一直到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老田的文章，才大致推测出一点意思来；最近看到、听到关于处理谣言的正面文字，给自己推测的意思又加了一些肯定的色彩。
无法上网的日子里，还做了一点小事，由这个我们并不陌生的说法，收集一些相关的资料，试图弄明白其中的深刻内涵。
据邓力群说，在1979年全国理论工作务虚会后，他在中国社科院传达会议精神时，首次提出要在政治上与党中央保持一致。有人据此写了一篇文章，这一说法在全国影响很大。
我想，具体说法的具体出处大约就在这里了，只是具体说法有着理论渊源，这点并不在邓力群那里。
在哪里呢？资料整理的结果，我想在中国共产党内，当在刘少奇那里。
刘少奇认为，共产党可以通过自我修养来保持共产党的先进性，接受群众监督是自上而下地倾听群众意见；刘少奇著名的“驯服工具论”与之有着直接的关联，他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说：“一个共产党员，能不能做党的驯服的工具，是考验他的党性是否完全的一个标志。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他必然是党的驯服的工具，无条件地服从党的决议，勤勤恳恳地为党工作。”这不是他一时的想法，而是一贯的认识，1958年6月3日他在《北京日报》的谈话中说：“不做工具，做什么？作党的工具好不好？作驯服工具好不好？很好。”
作为高岗“五虎上将”之一的张秀山，在其自传中记录了高饶事件中的一个相关细节。
1954年七届四中全会后，中央书记处召开高级干部座谈会，第三天高岗自杀未遂，张秀山受周总理委派到高岗家作工作，“在几次谈话中，我指出他过去许多反对刘少奇等同志的言论，他都不承认。高岗说：在‘有薄无林’名单问题上，我犯了严重错误，没有听毛主席‘到此为止，不准扩散’的话，没有考虑到‘扩散’后果的严重性，跟一些人讲了，闯了乱子。而在毛主席发现追查时，又没敢承认错误，辜负了毛主席对我的信任，这是我的最大错误。中央召开四中全会，强调党的团结问题是非常正确的，我对毛主席、对党是忠心的，从来没有反对毛主席的一丝念头。我与刘少奇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是工作上的意见分歧。/高岗认为他过不了刘少奇这一关。要他承认反对毛主席、篡党夺权、搞阴谋等罪名，他坚决不能接受。”（P313-4）东北地区随后也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会议期间，（中央书记处观察员）罗瑞卿与我谈话说，你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发言是反对刘少奇的，反对刘少奇就是反党。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我说，在党的会议上，对党的工作，对党的负责人当面提出批评意见不是反党。‘我对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无限信任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不能说，我反对刘少奇同志（提意见）和其他同志（给安子文提意见）就是反党’。为此发生了争论。”（P321）
对这个问题，毛主席是怎么看的呢？毛主席认为，共产党只有接受群众的直接监督和批评，才有希望保持先进性质。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毛主席指出：“共产党员对任何事情都要问一个为什么，都要经过自己头脑的周密思考，想一想它是否合乎实际，是否真有道理，绝对不应盲从，绝对不应提倡奴隶主义。”毛主席1966年8月5日又说：“危害革命的错误领导，不应当无条件接受，而应当坚决抵制，在这次文化大革命中广大革命师生及革命干部对于错误的领导，就广泛地进行过抵制。”（建国以来毛泽东文集第十二册，P93）
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把“党内民主”问题提到了很高的程度，而公开的主流的话语中对于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做法，是与加强党内民主背道而驰的。其缘由，大约如鲁迅先生在《论睁了眼看》中所指出的“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多没有正视的勇气”连在一起的。其社会后果，也可能走上“先既不敢，后便不能，再后，就自然不视，不见了”这条路的，“万事闭眼睛，聊以自欺，而且欺人，那方法是：瞒和骗”，“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
时代毕竟不同了，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走过了超过一个甲子的岁月，“保持一致”云云也在变调，成了一个别样的工具。以前读毛主席著作时，对主席当年所言——党内如果有一两百个懂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人，我们党的战斗力将会大大增强（大意）——还有些疑惑，难道党内懂马克思主义的人这样少吗？主席的期望是不是太低了？现在看来，在担负一定领导责任的党内同志中，如果真懂马克思主义的，不要太多，党的面貌就会大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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