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三伯父和与我有忘年之交的四位老红军
杨明远
一、抛头颅、洒热血,家破人亡的三伯父。
我的父辈有兄弟四人,父亲是老四。
大伯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只会种地 ,生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由于田地少人口多,入不敷出,每年过时过节大伯母都要领着未成年的子女,外出乞讨,当地叫“讨发财米”维持生计。大伯的大儿子(堂兄弟中也排行老大)未成年就被送往大地主的老外婆家做了长工。土改时大伯家划为贫农成分。
二伯父除种地外,还租放了一口鱼圹,农闲时贩卖点鱼苗,再加上二伯父会吹锁喇、打大鼓,就是现代人说的“吹鼓手”,附近有红、白喜事时,会请他们去,也有点收入,所以二伯父家的日子,在四兄弟中是过得最好的,可以做到自足自给,土地改革时划为中农成分。
三伯父生有一个女儿。秋收起义时三伯父跟随毛主席参加了革命,后被叛徒出卖,不幸被俘,被国民党反动派斩首,头颅挂在我们乡上最大的庙宇的屋角上示众了好几天。在白色恐怖之下,三伯母离家另嫁,我堂姐跟二伯父家生活,后来下嫁在下埠。可能是受父亲斩首示众和失去母亲的双重打击,心里的创伤使得堂姐总有点神经兮兮的,一会儿吃素,一会儿念佛,一会儿出家,还说些人家听不懂的话。
三伯父斩首示众后,国民党反动派派人包围了我家,放火烧我们家的祖屋。那时我父亲(1903年生人)被抓壮丁,正在国军中服役,在萍乡籍将军的提携下,还当上了连长。在伯父们的哀求下,才为我家保留了两间住房,大伯父、二伯父家才有了一个安身之地。
三伯父解放后被授予烈士称号,其女儿享受烈士后代的待遇,到这时我才知道三伯父革命的故事。
二、艰苦朴素的老黄牛胡仕龙副校长
我首次遇到的老红军叫胡仕龙, 当时是煤炭工业部萍乡煤矿学校的付校长。
1956年9月12日上午,我回到了已离别一年的家乡。一下火车,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学校报到,等安顿好了再回家看望母亲和妹妹。于是我扛起行李就来到了煤矿学校的办公室。那时的学校办公室,设在刚建好的学校实习工厂的一座办公用的平房里。
我来到办公室,只见一位衣着简朴,瘦瘦的老大爷正在打扫卫生。我放下行李问扫地的老大爷:“请问,办公室的负责人在那里,我是来报到的。”扫地的老大爷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反问道:“谁报到?”我回答说:“我!”他打量了我一遍后,又反问了一句:“是你?”我说:“就是我。”是呀!我年纪不大,才19岁,个子矮小,才1米64,衣着简朴,自己扛着行李,活生生的一副搬运工模样,哪象一位中等专业学校的教师。他打量了我一遍,看了我的介绍信,就给我办理了报到手续。并告诉我月工资为51元,到财务科去领这个月的工资。
后来教研组的林老师告诉我,接待我的这位打扫卫生的、瘦瘦的老大爷是学校的副校长,是跟随毛主席长征的一位红军。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老红军。
1958年萍乡煤校升级为江西煤矿学院,学校领导班子调整,胡校长就调到萍乡矿务局去了。
三、和蔼可亲的温德书记
我第二个认识的老红军叫温德,开始是煤炭部萍乡煤炭干部学校(当时简称煤干校)的党委书记,1958年,煤校、煤干校合併成立了江西煤矿学院后,温德出任了煤矿学院党委书记。
煤干校与煤校只有一墙之隔。煤干校范围小,煤校校园大,温书记每天早上都会到煤校来锻炼身体,我每天带学生出早操,经常见面,慢慢的就熟悉了。
温德书记和蔼可亲,像一位慈父。他年龄比我大很多,叫我杨老师,经常问寒问暖,跟我拉家常,还问我工作上适应不适应,有没有困难,……沒有一点当官的架子。
四、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赖秉霖副院长
我第三个认识的老红军叫赖秉霖, 下巴上留有伤痕,据说原来是武汉某空军师副师长,1958年调任江西煤矿学院副院长。他给我的教育是不谋私利。
大概是在赖院长任职不久的六十年代初,上级为老革命拨专款建住房,而且规定了住房标准。赖秉霖院长硬是三改图纸,将建筑面积一缩再绪,最后的客厅面积仅够放下一张八仙桌,四条板凳,就剩下人行过道了,总建筑面积比上级规定的标准少了很多。
五、忠厚老实、耿耿忠心的张文明
我第四个认识的老红军叫张文明,是我妻子的姑父, 我1966年元月结婚以后才认识的。
我姑父长征时是运输队的,具体的工作就是挑担。挑过文件,挑过设备,挑得最多的是粮食。沒有上级的批准,他们运输队从未私自动用过挑着的粮食。为了保证战斗部队有饭吃,他们很多时候是饿着肚子完成运粮任务的。
他们在运输过程中,经常遭遇到敌人偷袭,队伍被打散过,也有不少战友牺牲了生命,以至于与组织失去了联系。我姑父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无人证明他参加过长征,也沒有人证明他是共产党员。全国解放后,在萍乡市老干部学习会上,前面介绍的江西煤矿学院党委书记温德认出了我姑父,长征途中温书记曾到我姑父所在部队联系工作,是姑父接待的他,这时市里才正式确认姑父长征干部的身份。
姑父在萍乡市粮食局下属的一个粮管所的副所长的岗位上离休。一直住在一座只有一層楼的平房里。
有人说过:“元旦发笔,遇事清吉”。今日是元旦,写点什么好呢?这时我想到了三伯父,想到了红军,他们的高尚品德,教育了我一辈子,影响了我一生,使我懂得了该怎么样去做人,故写下了上述文字。
他们的思想光辉,将继续引领着我往前行。
2015年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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