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不是社会发展的潮流。但在今天,我却心痛的发现伴随着贫富差距的加大、社会阶层的固化,贫穷已经扎根在某些同龄人的内心深处。他们对于贫穷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思考,他们“任劳任怨”,只希望有一天能够通过自己的方式努力脱贫。
她是我的健身中心的会员,1991年生,已结婚生子,有一个儿子上幼儿园。她与丈夫的相识是在南部省份打工路上,初中毕业的她跟随着亲戚南下打工,一次偶然的邂逅使她以为遇到甜蜜的爱情,一个跟她同样贫穷的男孩。两个人初尝禁果,却意想不到获得爱情的果实。未婚生子在思想观念相对落后的地区来说简直给家庭蒙羞,于是在家人的操办下他们奉子成婚。没有豪华的婚车,没有精美的婚礼,没有彩礼,也没有嫁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就这样草草了事。
丈夫与她一样,初中毕业以后就在外打工,身上沾染了不少江湖气。虽然戴着一顶“贫穷”的帽子,但是他对身边的兄弟却出手阔绰。婚后没有新房,孩子又将出生,面对无奈的现实,两家人拼尽全力终于凑齐一套80平商品房的首付。简单的装修,还没等油漆味散尽,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住了进来。家的感觉真好,以为有家就会有更加美好的生活。
但事实并非如此。没有学历,她的丈夫在外打工处处受人歧视。一天、两天可以忍受,一年、两年可以忍受,但时间过得愈久,丈夫心中的怨气愈大。本以为幸福的婚姻生活转瞬间变成爱情的坟墓。经济形势的糟糕,让丈夫很难找到薪水和工作条件相对满意的工作。丈夫受不了巨大的生活压力,变得堕落了,他在主流社会鄙夷的眼光中变得懒惰不堪。除了与朋友吃喝,整日在家中睡觉。他们开始靠着双方父母的全力救济偿还房贷和维持生活。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3、4年。
2016年,没有任何进项的生活让双方家庭困扰不堪,双方父母再也没有能力为他们偿还剩15年才能还完的房贷,他们必须面对自己的未来。
父母与他们坐下来诚恳地谈,最终做出一项决定,小孩交给父母来带,而他们外出继续打工挣钱。
也许这将是幸福生活的开端,但她想的太美好了。丈夫已经过惯穷人的生活,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他甚至懒得走出房门,去呼吸屋外新鲜的空气。不得已,她只能一个绞尽脑汁想办法偿还每月的房贷以及支付小孩的学费、生活费。她没有技能,根本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怎么办呢?她选择了牺牲爱情。
选择婚姻本应该相爱相守一辈子,但当她面对颓废的丈夫时她开始后悔当初草率的决定。她必须挣大钱,让自己尽快脱离贫穷。
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拖着行李箱,吻别自己的儿子。当她走出家门时,回头看卧室的房门,丈夫竟然没有走出来送别。她心冷了,她暗暗发誓要报复丈夫。
苏南某发达县城,她每天莺歌夜舞,她成为一家KTV里的“公主”,每天与客人吃吃喝喝,忍受着客人在她身上肆意的揩油。400元快餐,800元包夜,她记不清身上压过多少坨扭动的肥肉,她记不得多少男人在她身上嚎叫过。
她最好的朋友与她决裂,因为她的堕落。
她堕落了吗?我不知道,我也曾试图伸出援助的手。她拒绝了,因为她知道一时的怜悯改变不了她的生活。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只能选择相信自己。
没有学历,没有美貌,她唯有靠仅剩的肉体让自己告别房奴、孩奴的命运。
她说,在她住的宿舍里有七八十位因为家庭贫困在这家KTV里讨生活的年轻女孩。她们没有憧憬,对社会早已麻木,她们爱抽烟喝酒,想家时偶尔流出那么几滴眼泪。
东莞曾经号称“百万大军”,这里曾聚集来自全国各地数以百万计的年轻女孩。刘小姐,东北人,1992年出生于一个国企家庭。她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父母供她读完大学。毕业后,她却不愿再回到贫穷、破烂的家。她的父母虽然都是国企工人,每月却只能拿到1500元的工资,扣除生活花销,这些年攒下的钱连五位数字都没有。她选择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发达城市谋生活。
她小的时候,全家都以为只要把她供到大学毕业生活就会得到改善。但当她大学毕业时,却发现到处都找工作的大学生。她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找工作,终于应聘成为一家小公司的文员。月薪3500元,缴纳社保,除去房租、生活开销,每月仅能余下几百元。时间白驹过隙,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她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善。她所能为父母做的就是把自己好不容易省下的2000元钱寄给远在东北的父母。
她想要改变。她注册了一个微信,每天都在朋友圈里晒自己暴露的身材。在自由市场上花几十块钱买来的廉价情趣内衣,精致、艳丽的妆容,让许多男性都忍不住与她聊天。在深圳,不缺乏富商巨贾,也不缺乏她这样年轻美貌的女生。
她使劲浑身解数“勾搭”每一个慕她美色而来的男性,她忙于同时与5、6个男人谈情说爱。她选择在不同的时间与他们约会,让这些男人一步一步走进她的“桃色陷阱”中。吃饭、逛街、购物,紧接着就以情侣的关系开房。她半推半就,试图以少女的姿态激发男性的荷尔蒙。而那些男人在享受完她的肉体时总忍不住给她一些补偿。最初是名牌包表,后来变成一摞又一摞的钞票。
她的生活很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开始在朋友圈里晒名牌包包,晒大城市里五星级酒店的内饰,她有时分享自己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的生活,她有时也会分享自己在欧洲拥抱自由的一刻。她以为自己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天鹅。可惜她错了。
有一次,她成功勾搭上一名事业成功的老男人。仅仅靠微信上暧昧文字的交流,老男人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她。她撒谎说自己的处子之身,老男人激动地给她转来20万元,约她在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见面。她赶紧去她常去的美容诊所修复处女膜,穿着一身美丽的衣服欣然赴约。
一阵温存之后,老男人却疑心起来,他识破了她的“阴谋”,发现她早已不是处女。老男人怒了,将她绑缚起来,抽出自己的皮带在她赤裸的身上任意地鞭打,他让她把钱吐出来。暴力、虐待、强迫式性行为,她终于忍受不了,在老男人的监督之下将钱转回给他。老男人在确认钱到账以后,在她身上吐了口吐沫,骂了声“婊子”就摔门而出,只留下她带着满身的伤痕在总统套房里肆意的哭泣……
当我与她见面时,她身上伤痕的结疤还在。一言一语中,她仍然向往依附在男人身上挣大钱的生活。她跟我说,生活太不容易,如果仅仅靠上班她可能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如今她的父母已经住在她全款购买的精装修公寓里,持续20多年贫困的帽子终于从她全家头上摘下来。她笑着对我说,她的父母现在也舍得天天买肉吃了,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他们认为用一生精力培养成人的女儿终于可以反哺他们。他们也希望能够享受天天在公园里跳广场舞的生活。
她不忍心打碎父母一生的梦,我劝她赶紧回归正常的生活。她笑我迂腐,一点也没有90后的样子。她说现在哪个女孩子不向往她这样的生活,在这座充满梦想的城市里又有多少女孩走上她这条路。她笑称这里数十万“下海”的女孩都拥有与她一样的梦想。
我无语。那一刻在心里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懦弱,充满革命热情的情怀此时在我心里已经落地。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穷人家庭即使拼尽全力供出一名大学生也很难改变人生。贫穷好像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每一个贫穷的家庭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痕。
无论是健身中心的女会员,还是这位刘小姐,当她们只想要改变自己贫穷的生活时,当她们没有学会用心去思考改变社会分配不均、改变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时。这个社会就只会出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她们,而不会出现什么“救世主”,与这个世道做抗争。
我送给刘小姐一套《毛泽东选集》,希望能够解开她的困惑。第二天,我发现她拍了这套书的照片发了朋友圈,我给她留言表示希望她能认真去读,寻找到一条真正改变自己命运的道路。毕竟在光鲜艳丽的外表也不过是披着一层脂肪行走在社会里的骷髅,只有让自己的灵魂充满思想,才不至于走上一条不归路。
但愿她在不断的恋爱过程中能够找到她人生的归属,而不是那些男人眼中一个高贵的妓女。(陆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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