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德經》資料整理方案之一——我希言子爲某類特定初學者撰寫集釋性、資料性的摸門讀本 草案2.1
前言(界定) “初學者”是指第一次閱讀《道德眞經》(一般也是首次閱讀吾道家道教的經籍)的人(包括(古)漢語基礎幾乎爲零者)。“某類特定”是指其中那些將成爲專門或兼及研究道學道術的學者或/和將成爲道家道教的信仰者或親近者,而且集中學習道學道術的時間將不少於“參年”(“三年”是根據《列子·天瑞》<黃帝><周穆王><仲尼><湯問><說符>《莊子·養身主》<應帝王><庚桑楚><徐无鬼>諸篇及我的求道經驗所定)。——爲行文方便以後徑稱“初學者”,不再說明。
“摸門”是相對“入門”而言。老學入門當研讀漢·河上公《老子章句》魏·王弼《老子道德經注》《老子指略》(此二家縱使沒有別的價值也有歷史價值)。——摸門讀本的具體意義詳後。
我的學術工作主要就是資料整理。對我的工作而言,更重要的是別人有什麽觀點,而不是我有什麽獨到的觀點。我本人亦以繼承爲主(注意我并非“繼承”“中國傳統文化”之類),從不打算填補什麽空白。道學道術研究有著無窮的課題,資料整理僅是其中一項,而就是資料整理,其方式方法亦多種多樣,本文所談僅是其一而已。
我是自願充當老聃和[德]Karl Marx馬克思的“看門人”(Marx語)。——亦僅是道學和馬學的“看門人”。
1集校集訓集譯 (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爲)一部供初學者摸門的《道德經》讀本必須是集注。歷來皆是考證集釋性的《老子》著作事實上(不管欣賞與否,這就是現實)成爲一時(也衹是一時)的摸門讀本。(不祗《道德經》如此,很多古籍亦然。)因而我應該在盡可能少的篇幅內介紹盡可能多的異文和觀點(同類同派中或取始出者或取最詳者或取影響較大者或選一人或選多人,一般引用原文個別情況壓縮提煉:正是“有法無法,因時爲業;有度無度,因物與合”(西漢·司馬談《論六家要旨》)),且雖“平議”(清·曲園俞樾)而不以仲裁自居(猶如莊聖“因是因非,因非因是”(<齊物論>)和“未嘗有聞其唱也,常和人而已矣”(<徳充符>,以下引《南華眞經》一般祗給出篇名)),不自封爲(也不請人封爲)“定本”(很多“定死”的本子也就“死定”了)、“原意”、“破解千古之謎”、“唯一正確的校注”之類。
當然不是祗有“取善集”(金·李霖《道德眞經取善集》)之類纔有價值、水平,也不是其價值、水平要高出一籌。不同類型的老學著述都各有其意義,都應“各得其所”(《老子·三十四章》王輔嗣注,以下引《道德眞經》僅給出章序)。——“性分”是吾道家的基本思想之一。
且夫摸門讀本不可能也不應該代替古今任何本子或任何研究、註釋,而是爲它們與讀者之間牽線搭橋,使得廣大初學者a能夠依據其自己的需要、愛好、立場、研究、興趣、角度、時間等在眾多的老學著述中選擇(我會向初學者強調,我的著作祗是摸門,河上、王弼亦祗是入門,“此三者,以爲文不足”(十九章,我這裡引用老子主要是使文章更有趣,而這句也是受到[澳大利亞]柳存仁《道家與道術》的啓發;類似情況不再說明)),b閱讀任何老學乃至任何道學道術著作都不會感到陌生。
《老子》摸門讀本同時是吾道家道教的摸門讀本。誰最有資格講授道?自然是太上老子。
摸門讀本還應該是初學者對老學史及道家道教史有大致但眞切的瞭解。
2學習參考的量與時間表 閱讀量是硬道理、硬指標(很多論文、論著,“塡補空白”是因爲自己有太多的“空白”需要“塡補”,“顚-覆”前說不過是“複-製”另一種前說,“叫-嚷”新解祗是未能“咀-嚼(jiáo)”舊解)。陳鼓應(爲節省篇幅,本文多直呼姓名,未備之處還望海涵——太上曰:“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三十八章))《老子今注今譯》(此書版本頗多,本文除另有指稱說明外均指北京商務版)之所以能成爲目前(也祗是目前)最佳(也祗是相對而言)摸門讀本(當然亦有不同意的:如清寧子詹石窗的同學張欽就要推薦詹著《道德經通解》(可是詹石窗本人却推薦陳鼓應),又如古棣關鋒、關桐、中孚子胡孚琛、鐘肇鵬、余平(我之所以要去讀《老子》、要選擇陳鼓應就受多位人士的影響,而余平對我就有指引(Anzeige)作用)等亦不推崇;而“民間”對陳鼓應的評價普遍不高;我亦對其很不滿,所以發宏願要取而代之!——它也值得被不滿)的原因之一即參考量大(陳鼓應誤“寇才質”爲“寇質才”,誤“劉咸炘”爲“劉成炘”,誤“崇寧五注”爲“崇寧王注”,是錯誤,不是造假),有較厚重的基礎(當然陳鼓應的另一優勢是考據,可以說“考據要學陳鼓應,音韻要學孫雍長”)。我的目標是總閱讀量至少480種(爲何至少480種?嚴靈峰《無求倍齋老子集成》初編140種、續編198種、補編18種,共計356種,從己巳年1965年至丁未年2027年有62年,以每年最少2種計,有124種:新舊“相加”共480種。我將比《老子今注今譯》所列272種的176%還多。不過“《道德》八十一章,注者三千餘家”(元·張與才爲杜道堅《道德玄經原旨》所作的<序>),480種仍有數量級的差距),其中重點研究91至100種(這已是最低量,名單暫略。對比中華書局版《老子注釋及評介》加粗標出重點33種+商務版前言3種+商務版後記1種=共37種,我至少是其220%)。所謂重點研究,不僅要精讀、細讀、反復讀以汲取其老學成果、學習其研究老子方法,而且其本身亦作爲對象被專題地研究。如a河上公《老子章句》其人其書考證,我要綜合關鋒、[韓]吳相武及《隋書·經籍志》(注意《隋書》的主編魏玄成是道士)《通志·藝文略》《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道家類》等的觀點,而強烈駁斥王卡(王卡錯在過程)。b眾所周知“項羽妾本,齊武平五年,彭城人開項羽妾冢得之”(宋•謝守灝《混元聖紀》),可惜這位“妾”卻“二千年人無識者”(套用《列子·天瑞》),我倒希望能“幽會”佳麗,“拷問”伊爲何讀老子、怎樣讀老子、此本的傳承系統、是否信道和其在項羽集團中的作用——即道家與楚霸王集團的關係(關於劉邦楚沛集團中的道家和文景之治的黃老道學論述多矣)。c莊遵《老子指歸》,王德有的三個整理本(中華、巴蜀、商務)都還遠不能令人滿意,譬如沒有考辨研究谷神子。李唐就有馮廓、鄭還古、裴铏等號谷神子,南宋范應元亦號谷神子,還有注《龍虎還丹訣頌》的谷神子,又疑隋以前也有谷神子:眞是“谷神不死••••••綿綿若存”(八章)。注《老子指歸》的谷神子是誰?(蒙文通《嚴君平道德指歸論佚文序》說是裴铏,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說不遲於六朝(似襲嚴靈峰),朱越利《道藏分類解題》疑爲馮廓(似據《舊唐書·經籍志》晁公武《群齋讀書志》),孫雍長《老子注譯》(又名《老子新注今譯》)說是鄭還古。)(王德有的其他問題暫略。)d王弼《老子道德經注》《老子指略》,我有劄記,可供別人(注意是別人)在樓宇烈、嚴靈峰、[德]R. G. Wagner瓦格納、牟宗三、崔存明、李春等基礎上重校參考(對經注底本的選擇等也值得討論,此外,我想出了一個怎樣整理王輔嗣《老子道德經注》的方案,亦可供別人參考)。e《老子節解》,《宋史》、嚴靈峰、陳鼓應皆謂葛玄所作,王明、尹志華、吳承仕、劉固盛等駁之,我可以強化證明非太極左仙翁所撰;或許還能在蒙文通、嚴靈峰、[日]藤原高男、[日]楠山春樹、王卡等的基礎上考辨、重輯(《老子節解》當不止一種)。f補輯校北齊·杜弼(驃騎將軍、膠州刺史、定州縣侯)《注老子道德經》。g輯校隋·楊上善《道德集注眞言》二十卷《老子注》二卷《老子道德指略论》二卷(前者依前蜀·杜光庭《道德眞經廣聖義》,後二者依《舊唐書經籍志》(《舊唐志》還錄有《略論》三卷);又楊上善《莊子注》十卷,一并輯校)。h輯校唐·妙應眞人孫思邈《老子注》(孫眞人《莊子注》一并輯校)。i點校明末清初朱衣道人傅青主《老子解》(同時考證《石室密錄》中的“岐天師”及其兒科)。j點校清·徐靈胎《道德經注》(《陰符經注》亦將在中醫古籍出版社1990年整理本的基礎上再整理,注意徐大椿的自號“大椿”出自《沖虛·湯問》《南華·逍遙遊》)。k點校清·黃元御《道德經懸解》。(玉楸子《素問懸解》《靈樞懸解》《難經懸解》《金匱懸解》均已有整理本,豈能不點校《道德經懸解》?)l蔣錫昌《老子校詁》是[德]Martin Heidegger海德格爾(有人認爲其是當代新道家之一)和蕭師毅合作翻譯的底本,那麼蔣錫昌《老子校詁》除了比-校還需比-較(Heidegger的德語譯文能公佈就更好)••••••這些也算是爲摸門讀本所作的長編研究。當然專題研究更多是要靠廣大同道及同行(此外,一些被給予厚望的老學著述,如陳夢家、朱光潛的,也有待其弟子整理出版)。
時間表。就算我消化1本老學專著僅需2.4個月,90本左右的量將耗去18年!而在這18年裡,我還必須研讀《列子》(已完成部份)《莊子》(已完成內七篇)《文子》《范子》(輯佚)《黃帝陰符經》(第二重點)《黃帝四經》《黃帝內經》(素問、靈樞,第三重點)《關尹子》(太一生水、恒先等,第五重點)《亢倉子》(輯佚,熊鐵基《道家道教文化研究書系總序》:“後來輯佚的或或後出的,要仔細考辨”,第七重點)《黃帝八十一難經》(第四重點)《周易參同契》(第六重點)《傷寒雜病論》(傷寒論、金匱要略)及《彭祖》(上博楚簡,又《隋志》《道藏》並有《彭祖攝生養性論》(有三個名字))《太公》(定縣出土)《神農本草經》《淮南子》《論衡》《黃庭經》(兼及西晉·南嶽夫人魏華存《黃庭內景經》、唐·見素子胡愔《黃庭內景五臟六腑補寫圖並序》)《黃帝三部針灸甲乙經》《肘後備急方》《養生延命錄》《孫眞人備急千金要方》《太清導引養生經》《悟眞篇》《素問入式運氣論奧》《崔眞人脈訣詳解》《異遠眞人跌損妙方》《太極拳經》••••••
完成了這90本左右的重點研究和其他道經的學習後,我就全力以赴(事實上,爲了老子和Marx,我還需要學習日本語和德語)撰寫供初學者摸門的讀本,最快也祗能1月1章(400多本書,平均1天有13本,假如讀每1本的每1章平均要1小時,我每天還需精力充沛地干12個小時),那麼完成通行的八十一章及若干附錄,最快也要7年。即從現在到第一次公開出版發行最短也要25年,而且第一版還不宜作爲初學者摸門之用,還需至少修訂一次(儘管“集札爲文”(《論衡·書解》)之前已在期刊上連載,已依據連載時受到的意見、建議和批評修改,但還是需要至少再修訂一次),這又需3到5年(陳鼓應、關鋒、公木張松如等皆3年,楊遇夫樹達6年,高晉生亨17年,任繼愈22年、朱牽情謙之26年,石翁馬夷初敘倫32年)。那麼這部“奉天下”(七十七章)的摸門讀本最早也要到30年後纔能“出爐”。
而且每數年就要修正一番。我永不自滿,不斷改進,乃至是“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嘗不始於是之而卒詘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則陽>)而且希望即使死後也有人批評、匡謬(類似王先謙《莊子集解》之後有劉武等的補正,若有新材料,還可以像葉程義《帛書校劉師培<老子斠補>疏證》),當然最好是有(也必然有)更優秀的摸門讀本代替我的——老聖曰:“子孫以祭祀不輟”(五十四章),莊聖云:“指窮於爲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養生主>)。我作爲道家的信徒,永遠不會認爲我已經讀懂了太上!
當然,這份時間表祗是大致的。如曹礎基是在出版《莊子淺注》之後再點校西晉·郭象、唐·成玄英《南華眞經注疏》(與黃發蘭合作)和清·宣穎《南華經解》。(我最主要目標還是撰寫集釋性的摸門讀本。)
3書的厚度(初學者所需的時間) 雖然初學者希望看到更多的異文和各種解說,但不是把書編得越厚越好,因爲這不是編《老子集成》,也沒有哪位初學者會去通讀《老子集成》(想通讀《老子集成》的人都已經不是初學者了),故而摸門讀本必須控制字數。那麼多少爲宜呢?
“修之於身,其德乃眞”(五十四章)。我先講講我自己的初學經歷。大二的時候(丁亥年2007年)因旁聽四川大學哲學系的課而去讀《道德經》,在經過一周多的調查而確定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之後,就每天早上讀1章,1章大約要用3-4個小時,到大二暑假結束時恰完成研讀。(我用這麼多時間精讀,一是我自己很努力,二是《老子今注今譯》還很不夠好——所以我要取而代之。)
一部合格的摸門讀本應將每一章控制在2-4個小時(若(古代)漢語詞彙量太少,每一章可能要用5個小時甚至更多),一個月的時間能讀完(如果是專門讀,即強化訓練)。每章絕不能少於2個小時,否則內容單薄,初學者不會留下深刻印象。太厚了,就是奢侈品、裝飾品,而奢侈品、裝飾品根本不可能成爲廣大初學者的讀本。我認爲摸門讀本可以比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高明《帛書老子校注》厚一點,但應該要比關鋒《老子校詁》(又名《老子通》上部,此書早年版本還署有關鋒之妻周瑛,1998年及以後各版皆祗署“古棣”)、遁叟蕭天石《道德經聖解》薄。
4 毋庸置疑,摸門讀本必須是幾十年都在研究老子的專家(幾十年的研究肯定是專家,但未必是(准)一流的專家;而(准)一流的專家也有十年即成者,如詹劍峰,又如少年天才曹魏·王弼、北宋·王雱),其著作亦必須是第一流的老學專著(當然這些也是祗必要而非充分條件)。不過,我身爲道家肯定強烈希望同時是一位道家(專家未必是道家,道家未必是專家)。而現在祗有眼睜睜地看著陳鼓應這位“自由主義者”(見其自傳《悲劇哲學家尼采·我的學思歷程——從尼采說起》,又可參《鄧小平文選·第三卷·搞資產階級自由化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老子今注今譯》充當摸門讀本。(當然陳鼓應親近道家,也爲吾道家做了不少貢獻,而且還能做更多的貢獻。我說陳鼓應(首先)不是道家,僅是就其感情、立場、前見而言,沒有別的意思。我身爲道家恰好不自以爲吾道家要正確一些、高明一些。我可是讀他的《老子今注今譯》纔摸准“眾妙之門”(一章)!此外,陳鼓應似宣稱信[德]F. Nietzsche尼采,而我既非Nietzsche專家又非Nietzsche信徒,對此就不做評判,儘管我讀過陳鼓應《悲劇哲學家尼采》和《老莊新論·尼采哲學與莊子哲學德比較研究》(北京商務版)。——他還欠我們《從尼采到老莊》呢。)
不必有我。我從不認爲祗有我纔能編寫供初學者摸門的讀本。首先,歷來都有總結前人成果的集釋,而“取善集”的總趨勢是“後來居上”(《史記·汲鄭列傳》)和“各領風騷幾十年”(套用清·趙翼《詩論》)。其次,撰寫這個時代的摸門讀本,我始終認爲(或希望)有比我希言子更合適的同道。而且“倘得其人,立爲天子”(復圭子程以寧《太上道德寶章翼》六十二章),而自甘成爲“以道佐人主者”(三十章),對其“樂推而不厭”(六十六章),甚至像Engels資助Marx那樣,到工地上砌磚賺錢養活Marx還幫Marx爲《紐約每日電訊報》撰稿!(列寧《卡爾·馬克思》就說“如果不是恩格斯經常在經濟上捨己援助,馬克思不但不能寫成《資本論》,而且定會死於貧困。”類似地,如果不是鮑叔牙經常在經濟上捨己援助,管夷吾不但不能“以道佐”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史記·管晏列傳》),而且定會死於貧困。)當然,正如劉笑感著、陳靜譯的《道教》所言,“在現代中國,幾乎沒有人自認爲是道家,雖然他們很喜歡道家哲學和道家的典籍。”(陳耀庭亦講確切統計道學的信仰者是不可能的。)故我有跟程以寧相似的感慨“倘太上與南華仙翁嘉予注疏之勞,早爲予作外護伴侶之合,則赴龍沙之會有期,異日召予以供呼鸞駕鶴之役,未可知也,然而未可必也”(《南華眞經注疏·自序》)。不過,“萬世之後而一遇大聖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齊物論>)。
這裡我也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道家(與道教相干有別,我對道教是有限的同情和適當的支持)與Marx(我是被《<Hegel法哲學批判>導言》“說服”,因爲“理論”“抓住”了我的“根本”)的實踐者。且騎馬進道,以道禦馬(立場上老馬並重,研究受精力限制)。——這既是切身的感情又是身外的對象,既是研究的前見(偏見)又是研究的結果(目的)。(該問題後面還會涉及。)
5讀者與目標 我在網上看見同行X(不好點名)的講座視頻,很是批評“沒有常識”也在讀《老子》。X竟通過打壓別人,來找到“感覺”,來擡高乃至神化自己(此公曾撰文題曰“增強學術志業的神聖感”)。我倒是想起李零《放虎歸山》的一句話“最沒有常識的就是認爲別人沒有常識。”而鄙道士又“胡謅”了四句“歪詩”:“有償演講是何人?剿襲太上五千文。矜驕自家有見識,更將醜語詆他人”(套用清·曹雪芹《紅樓夢·第二十一回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林黛玉<絕句·書賈寶玉續胠篋文後>》。按:原詩人民文學出版社1964年四卷本(以程乙本作底本,啟功注釋)作“無端弄筆是何人?剿襲南華莊子文。不悔自家無見識,卻將醜語詆他人!”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三卷本(前八十回依庚辰本,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作“無端弄筆是何人?作踐南華《莊子因》。不悔自己無見識,卻將醜語怪他人!”庚辰本不妥:a“愛哥哥”坐莊,“林妹妹”矜狂,無需再由“《莊子因》引來林雲銘”(套用<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一種顛倒的世界意識,因爲它們本身就是顛倒的世界”(Marx《<Hegel法哲學批判>導言》,1-1);b人、文、人押韻,因字不押韻——“押韻就好”(<第二十八回 蔣玉菡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c怡紅公子分明是“續”,故“剿襲”較“作踐”準確;d家、詆亦比己、怪於義見長——也算幾個“一字師”(<第十七至十八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當然,總體上講《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秋月定本)》遠勝程偉元乾隆壬子本,正如總體上講X的講座還差強人意)。既然X宣稱讀老子還需要一些所謂的“常識”,那就等於X自我宣佈其所著老學專著不能作爲廣大初學者摸門之用,因爲讀者先要獲得“常‘識’學位”纔有資格閱讀。
我從來(從成爲道家和Marx的信徒以來)都不看不起別人,自以爲高人一等,自以爲有多“神聖”,相反,“絕聖棄智”(十八章、<胠篋><在宥>),“一切神聖的東西都被褻瀆了”(Marx、Engels《共產主義宣言·一》,初名《共產黨宣言》,1-254)。而且作爲道家,我肯定認爲《道德經》就是且纔是學習古代漢語、學習“常識”的最佳且稀缺的“教材”。(而我所收錄的校勘、注解、語譯、發揮等就相當於“教輔”。)
我的“教學”目的並非讓所有的讀者都成爲道家道教的信仰者或親近者。這既是不可能的又是不應該的(我所謂的不應該即指違背吾道家原則)。孔丘數次向老聖求教,但孔丘絕非道家,而祗是老子的一個“不甚得意的弟子”(郭沫若《老聃·關尹·環淵》)。沖虛眞人有言“聖人無全能”(<天瑞>),我希言子就更應該“長而不宰”(五十一章)。老聃云:“天下神器,不可爲也,不可執也,爲者敗之,執者失之。”(二十九章)河上公章句:“器,物也,人乃天下神物也。神器好安靜,不可以有爲治之也。”(影宋本無“之也”二字,此據《道藏》信字號《道德眞經注疏》本補。又按:此《注疏》舊誤題顧歡,其眞實尚無定論,待考。)《莊子》亦反對邯鄲學步(<秋水>)、東施效顰(<天運>)。(反觀其他流派,卻往往是“你不信,勸你信;你若信,拉你進”(圓頓子陳攖寧《道教與養生》)。)況且很多讀者讀吾聖人之經的動機既不是要成爲研究道學道術的學者也不是要成爲道家道教中的一員。(我當初讀《老子今注今譯》的動機就僅僅是想瞭解老子的思想而已。至於後來慾忝列道門又立志研究,那是在仔細研讀了《老子今注今譯》之後纔慢慢形成的。)
那我的目的是什麽呢?是“輔初學者之自然”(套用六十四章),使初學者能各適其性;並且使初學者離專門研究祗有半步而已。我會授人以漁,而不祗授人以魚(孫雍長《老子注譯》的“答案”很優美,但“解題過程”太簡略,初學者讀後難以確知其所以然,也學不到研究方法)。同時,絕不把讀者導向或導離某種研究方向,而是徹底開放老學,使不同的讀者自有其個性(化)的研究和研究(化)的個性(套用Marx《道德化的批判和批判化的道德》)。而且“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十七章)。——當然,身爲道家,我無疑是期望我的讀者(及非讀者)中(將)有一批道家或/和道教的信仰者、實踐者以及同情者、支持者,也(將)有一批在不同領域、從不同角度、依不同路數專門或兼及研究道學道術的學者、愛好者。
作爲一部理想的摸門讀本,就應該讓被某些名流、權威污蔑爲“沒有常識”的初學者通過自身的潛心研讀(而不是通過瞻仰某些頭面人物和頭銜)不僅有準確的“常識”而且能開啟學術研究。“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二十七章,經文從王羲之本、傅奕本、范應元本、易玄本、景祐本、宋徽宗本、蘇轍本、遂州次解本、趙孟頫本、樓奇本、王弼《永樂大典》本等,釋義參考《淮南·道應》和郭世銘)“人之不善,何棄之有?”(六十二章)
6集釋的理念、策略與的前見、偏見 我會廣泛收集各種不同的乃至矛盾的解釋。而在發表我自己的見解時,我是把自己處理成眾多解釋者中並列的一員,而絕非裁判、終結者的形象,更不會專門把某部書當作批駁靶子“攘臂而仍之”(三十八章)(異於關鋒《老子校詁》常常引用詹劍峰《老子其人其書及其道論》而駁之,更迥異於尹振環《帛書老子再疏義》)。——這裡順便提醒同行及愛好者,我們應該各“呈”一得之見,但不要各“逞”一得之見。太上聖訓:“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五十八章,本句韻讀韻校,奚侗、關鋒、孫雍長頗歧異)“爲而不恃”(二章)。
集釋不是集成,任何集釋都攜帶著集釋者的標準、立場、感情、前見、偏見。(就算集成,亦可僅在特定範圍內集成,如[日]藤原高男《老子河上公注鈔本集成》。至於編其他類書,就更可依目的來選擇,如編《道藏》,就應主要收錄道家、道教及經濟政治軍事人物的注論,至於其他“登入神聖的學術大雅之堂”者幾可不予考慮。)基於我的道家和Marx的立場:a那些挑釁太上、誹謗眞經、判析黃老、割裂老莊、否定文列、離間家教、污蔑玄門的言論堅決不錄;b(親)道教的解釋中凡與Marx(直接)抵牾者屏蔽或刪節(當然初學者中祗有一部份纔(將)是(親)Marx分子,因而刪節就僅限於(親)道教的解釋,其他的,例如儒家、Hume休謨主義者、東正教徒,在《道德經》注譯中若有異於乃至反對Marx的言論,是可以考慮收錄的,且我還未必反駁——Pour Marx(保衛馬克思,[法]L. Althusser阿爾都塞)和會通老馬不應是此摸門讀本的主要工作);c以成爲學閥學霸學界老大爲目的,“很有些惡霸風氣”(《毛澤東選集·第五卷·批判梁漱溟的反動思想》)者,盡量不錄,舉一對比例子:海陀張祥龍在《海德格爾思想與中國天道》及爲蘭喜并《老子解讀》所作的<議>中都反詰辯證法,Y博導(不好點名)也反對辯證法,Y教授在某會議上叫囂若聽到誰再講老子辯證法他就要如何如何,顯然,張祥龍是值得“回-應”的(張不愧是賀麟的弟子),而Y大牌是祗需“迴-避”的(在那次會上Z博導就迴避了“辯證法”這個詞,事實上,Y長的那番言行除了炫耀“權-力”外,甚至就沒多少值得稱道的“權-術”,我也祗有避而不錄)。(“貴賤有時,未可以爲常也”(<秋水>)。)
關於以有關學科、專業和其他學派、流派注解老子的問題。主要策略是:a“以人廢言”(反Anti《論語·衛靈公》),不用科普、外行,更不自作主張、越俎代庖(<逍遙遊>);b優中選優、寧缺毋濫;c“不歡迎對道家思想的廉價吹噓和捧場”(劉笑感《老子之道:關於世界之統一性的解釋》),也不歡迎把《道德眞經》賣成國民經濟學的“道德姨媽”(Marx《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又名《巴黎手稿》,125)。例如講老子(與)自然科學(如物理學),我首先在科學家(如當代新道家[日]湯川秀樹、[美]F. Capra卡普拉、[英]十宿道人李約瑟Joseph Needham(李約瑟還有道號丹耀、勝冗子)、[美]Frank Lloyd Wright奈特、[日]福岡正信等以及錢學森、楊叔子、李政道、席澤宗等)的言論中篩選,其次是科學史、科學哲學專家及科班出身、有相關背景的(如汪奠基、董光璧、趙匡華、胡孚琛、祝亞平、蓋建民、戈國龍、姜生、湯偉俠、劉克明、容志毅、蒙紹榮、李航等),其餘的幾乎不予考慮(如公木、張智彥、劉笑敢、王蒙等),而我希言子絕不賣弄自己而大譚物理學的老子和老子的物理學(儘管我是畢業於材料物理專業,獲得理學學士學位)。又如以佛釋老,我僅在佛教史上舉足輕重的“善知識”和公認的佛學專家(如鳩摩羅什、僧肇、佛圖澄、憨山德清、楊文會、馬一浮、徐梵澂等)的老學“正果”中選,其餘的“老‘僧’常談”(詹劍峰語),即便是“天花亂墜”(《法華經·序品》)也概不採用,我更不會自己去引用釋典來附會老子(儘管我對佛學也有一二研究)。一般都仿此處理,不過有幾點要說明一下。a以馬解老,我會提出我自己的看法(除道學和馬學外,我一般不發表自己的觀點)——準確地講是Spectres de Marx(馬克思的幽靈(們),[法]Derrida德里達,有人認爲其亦是當代新道家之一)提出看法(而我不過是幽靈之一)。至於那些“剽恩之糠粕,掇馬之皮相”(套用明·郭良翰《老子道德經薈解·序》)者,概不採用,尤其中國的堅決不錄。(爲了理想的老子摸門讀本,我恐怕將沒有精力專門援馬入道與援道入馬矣;就我目前所知,會通道馬較有成績者有[德裔美籍]Erich Fromm弗羅姆、蔡正孫、王洪勝、林源、董京泉等。)b政治要分成政治能力(包括權術運作、君人南面)和政治訴求(包括社會理想)。政治能力基本上在帝王將相的注解中篩選。(這是很豐富的。首先皇帝就有八九位:北魏孝文帝、梁武帝、梁簡文帝、梁元帝、唐玄宗、宋徽宗、明太祖、清世祖(《宋史藝文志》還言及“唐睿宗疏”,然脫脫蠢陋,《宋史》多謬,早成定論,故不敢盲從,衹說八九位;又宋太祖、秦繼宗等的序跋,因非專著,不計在內,儘管這些序跋也有其價值),高官大員就更是數不勝數。此外還有對它們的疏證,如《道藏》才字號《道德真經疏》([日]武內義雄疑之爲后蜀·喬諷《老子疏節解》)前蜀·杜光庭《道德眞經廣聖義》宋·江徵《道德眞經疏義》宋·章安《宋徽宗道德眞經解義》寧昶英《道德經新譯》等。不知今天又有哪些(實力派)政治家能用力於老子?——這當然不是指應景賀信之類。不知又有誰能續杜光庭《歷代崇道記》宋·王欽若、楊億等《冊府元龜·帝王部·尚黃老》宋·彭耜《道德真經集注雜說》寫出“各國政要老學史”、“君主閣老與老-君的對話”(套用修平《老闆與老子的對話》)、“道學經籍與王朝政治”(套用呂錫琛《道家、方士與王朝政治》)。)政治訴求,各階層、各集團都可以考慮,但祗限於自己的訴求,若借老子直接點名攻擊別的黨派,則刪節。
從流派學派講,摸門讀本應該明確給出道家(及道教)的解釋,並以此爲主導(但不是強迫初學者接受)。同時重視其他流派對老君的發揮。(道家的解釋當然是正確的解釋,但並非唯一正確的解釋,甚或不是第一流的解釋。——在道家道教的解釋中,也祗有第一流的纔是第一流的。)“我們還經常碰到這種情況,就是,見解雖有不同,但卻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在這種情況下,你雖然可以同意或堅持某種見解,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意見說成是天經地義,但卻不能說別人的見解就一定是胡扯八道。”(楊丙安等《老學新探——老子與華夏文明》)南華聖訓:“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无師乎?”(<齊物論>)
從學科專業講,摸門讀本應以天道(哲學、形而上學、物理後學)、養生衛生(醫藥學)、內丹(醫術、心理學、性科學)、外丹(外科學、藥學、方劑學、食品學、化學化工、機械製造)、導引動功(體育學、醫術)、我無事而民自富-善者因之(經濟學、政治經濟學)、南面無爲(帝王術、政治學)、用兵兵略(軍事學)爲主。當然分科對吾道家應是“不二不一”(《玄言新記明老部》)的。如“天道”就體現在吾道家的各個方面,“養生”更是道學道術的基礎,離開了衛生之術的哲學就不是道家的哲學,離開了天道的醫學就不是道家的醫學(當然實際中(尤其道門外)又有大量對老子的解說偏重乃至純粹是哲學或醫學的,其中也不乏上乘之作)。又如道家認爲治身如同治國,用藥如同用兵(實際中(尤其道門外)又有大量分而論之者,其中亦多有精闢之論)。相對而言,天道和養生會多一些(因爲天道體現在吾道家的各個方面,養生更是道學道術的基礎)。《道德》聖訓:“貴大患若身”(十三章)“修之於身,其德乃眞”(五十四章)。《通玄》明言:“眞人者,知大己而小天下,貴治身而賤治人”(<道原>)。《南華》直指:“道之眞,以治身;其緒餘,以爲國家”(<讓王>)。又請仔細領會黃帝崆峒拜廣成,南榮棄魯仰老聃(前事見於<在宥>及葛洪《神仙傳》,後事見於<庚桑楚>,二事皆由“衛生之經”切入)。後世道家道教亦秉此聖旨,葛稚川《抱樸子》:“古之初爲道者,莫不兼修醫術”(<雜應>);高保衡、林億《重廣補注黃帝內經素問序》:“在昔黃帝之御極也,以理身緒餘治天下。”
又上述各科,除經濟學外,都已有大量研究成果,其映射關繫亦有不少人主張。而我之所以要關注尚未被充分關注的經濟學,顯係因爲我是Marx的實踐者,經濟之於馬學,猶如養生之於道學。道家經濟研究也還不是太差,1957年侯外盧《中國經濟思想通史》就已指出“在古代中國,首先發現商品概念的是老子”,爾后石元康、談敏、盛洪、于遠光、韋森、薛鋒、楊無限、劉詩白等“皆有所論焉”。但據悉更可觀者是[美]James A Dorn多恩《亞當·斯密之道》(1997年)提出“Market Taoism市場道家”,後再撰《中國前景:市場社會主義還是市場道家》,而Dorn之後更有[奧地利]William Marina马瑞纳《資本主義與道》[新加坡]Jude Chua Soo Meng《創業發現、政策及經濟效率之道:對王弼<道德經注commentary>的現代闡釋updating》Max Cafard卡福德《資本主義之道》匡安榮《經濟之道:道法自然與經濟自由》。這儼然已經形成當代新道學的一支(名從主人,可稱爲市場道家)。然諸家多聯繫自由主義、資本主義(戴維·佩恩《一個華爾街道教信徒的自白》,據[德] Karl-Heinz Pohl卜松山介紹,嘗試統一道家之道(Dao)與道瓊斯指數之道(Dow Jones),估計亦屬彼類),罕見融老馬於一爐者,故我依然概嘆“道學的貧困”(套用Marx《哲學的貧困》)!
順帶譚一譚外丹。張覺人《中國的煉丹術與丹藥》堅持“紅升白降是外科的家當”,認爲外丹基本上祗能在外科傷科瘡瘍科中外用,除少數(如中九丸、混元丹)外不可內服。這對張覺人所討論的以硫化汞、氯化汞、氧化汞爲類型的狹義外丹是適合的,但通常討論的還是廣義外丹——餌服(包括由動植物配合而成的錠劑、散劑、丸劑等,如太乙玉樞丹、《道藏》經進地仙丹,可參宋徽宗詔令編撰的《聖濟總錄》《和濟局方》[日]岡西爲人《丹方研究》及蓋建民、李剛等,當代北京中醫學院聶慧民據《傷寒論》四逆散和理中丸擬制的“健脾金丹”依然稱“丹”(樊永平、聶慧民、周勇等《健脾金丹對正常小鼠及環磷醯胺所致免疫受抑小鼠免疫功能的增強作用》))。
7校勘、版本 在底本選擇上同於勞健《老子古本考》關鋒《老子校詁》公木《老子說解》不設底本。(校勘書籍(不祗古籍)一般都要選擇善本作底本,恐怕唯有《道德經》可稍微例外——若是校勘特定本子的《老子》或《老子》的某種注疏,還是要有底本。而且“在對任何一個時期、系統的本子進行校勘時,我們都不應當隨意根據其它時期、系統的本子改動文字,要使每一個本子都能說:我是我所是”(李若暉《郭店竹簡<老子>論考》)。)
相对於集注而言,摸門讀本應更重集校。校勘與解釋往往聯在一起,我不會像元·清庵莹蟾子李道純《道德會元》高明《帛書老子校注》黃友敬《老子傳眞》河北醫學院《靈樞經校釋》(該校釋祗利用了《道藏》史崧集注本,未利用《道藏·黃帝內經靈樞略》,殊爲失誤)那樣校詁分離,而會像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關鋒《老子校詁》孫雍長《老子注譯》等主流那樣“不求形式的統一,以便於說明,便於閱讀爲準。”
目前考慮把圍繞相同經文(校勘前或校勘後相同)的校勘、解釋放在一起,以時間排序。以本子爲目,把不同的經文醒目地標示出來,以避免初學者誤以爲我搞了個“定本”,校勘已有了一個公認的結論,校勘工作到我這裡就“觀止矣”。(我當年讀了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後就誤以爲校勘已由陳鼓應終結——大多數著作都會有意無意地給人以終結者的印象。我對《老子今注今譯》的不滿最初在思想闡釋方面,後來纔擴展到除老子其人其書考證外的各個方面。而我本是因爲搞哲學去讀《老子今注今譯》,甚至在讀完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我還自我宣佈校勘無能,後來纔爲撰寫代替《老子今注今譯》的摸門讀本而轉向做資料工作、做考據校勘——當然這也因爲我發現我更適合做資料工作。)
8訓詁、音韻 訓詁當然是集訓,與集校、集釋融爲一體,就毋庸贅述。
Heidegger有一個很深刻的見解:老子是“詩化(dichtenden)之思”(《在通向語言的道上·語言的本質》)!而劉笑感《<老子>早期說之新證》又證明《五千言》是類似於《詩三百》的自由吟唱的民歌風格——即“天籟之音”(<齊物論>)。我將全面貫徹二說,突出《老子》是“箴言詩”(Heidegger《關於霍爾德林;希臘之旅(Zu Hoelderlin;Griechenlandreisen)·詩人的獨特性》。又,我參照Πλάτων柏拉圖《國家篇》,定義詩=詩歌=韻文=以押韻爲主的作品),標出各種韻例、各種回還(前輩常爲標誌韻腳發愁,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老子音韻自宋·吳棫以降,代有研究,朱謙之《老子校釋》之後(朱謙之還是未能將他之前的一網打盡,如遺漏馮沅君《老子韻例初稿》)更有關鋒、陸永品、劉笑感、孫雍長、[菲]陳永載、[菲]黃炳輝、李先耕、陳廣忠、郭麗娟等。但仍不是很豐富、很深入。事實上,(先秦兩漢)道家典籍的音韻研究是極其不足的,這既不利於深入領會經典眞義,又阻礙了(上古)音韻學的發展,還削弱了詩歌史研究(由無專門的道家道教詩歌史即可知)。(這既有歷史的原因,如唐·傅奕,據信不僅校對古本老子,還作有音義,可惜音義失傳,又如唐·史崇玄等《一切道經音義》毀於人火,祗殘存唐玄宗御製之序——這對中古音、上古音的研究帶來的損失時難以估量的;又有現實的原因,學者不重視、不努力。人民衛生出版社版郭靄春主編的《黃帝內經素問校注》口口聲聲要保存底本原貌,卻又把每卷之後的音釋刪掉!宋·李駉《黃帝八十一難經纂圖句解》元本有音釋,可補《道藏》本之不足(任繼愈、鐘肇鵬等《道藏提要》誤謂《難經纂圖句解》賴《道藏》傳世,然《道藏》本確是一重要古本),人民衛生出版社版王立點校本竟然也刪了!——眞是刻古書而古書亡!!(魯迅《且介亭文集·病後雜談之餘》)此外一些本該有相當成就的學者卻又深負眾望。如王力早年留學巴黎時即著有《老子研究》,然未涉及音韻、語法,後來成爲音韻、語法專家,又沒有修訂《老子研究》,僅在其主編的《古代漢語》《漢語史稿》等中肯定“《老子》差不多全部有韻”和零星地提出幾個觀點(如十一章“三十輻,共一轂”職屋合韻是老子的特點),令人扼腕。又如,公木不僅研究《道德經》這首詩,還研究其他詩(如毛澤東的),而且還作詩(如《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他對音韻應說有切身的感受,但無論《老子說解》還是《中國詩歌史》,對《五千言》的詩性都是蜻蜓點水,反而大譚老子與“夸克”、“膠球”(應稱“膠子”),豈非在淵而慕飛,舍己而效顰乎?——當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指望,靠得住的畢竟還是少數。)音韻研究應是“果生枝上終期熟”(張伯端《悟眞篇》),祗要努力就鵬程萬里(<逍遙遊>)。a《道德經》與《詩經》的比較研究多矣,在“道家易”、“道教易”方興未艾之際,又有哪些學者深入比較《道德眞經》與《周易》古經呢?(在音韻修辭文體特徵上,朱謙之等論及易老皆有疊字爲韻、助字爲韻,但太不夠了。)b《周易參同契》,無論俞玉吾、杜一誠、楊用修、仇兆鰲等四言經文古本派,還是孟乃昌、孟慶軒、蕭漢民等五言經文古本派,其分析經傳的標準之一不正是詩歌文體嗎?而《參同契》音韻研究,雖有知機子這樣的“大方之家”(<秋水>),但顯然非常不足,因爲古音分部早已不止鄭庠《古音辨》的六部。而《參同契》畢竟是漢桓帝時的作品,其用字“皆根據古書”(宋·朱熹《周易參同契考異》),是研究上古音應充分重視的材料。誰能 “參同契韻讀”?c漢成帝時《老子指歸》亦待重視,明·沈士龍《題道德經指歸》即云“其爲文,往往以轉韻相叶”,然似成絕響。d楊立華《<黃庭內景經>重考》推測《黃庭經》(即後世所誤稱的《黃庭外景經》,但刪去經首“老子閒居作七言,解說神形及諸神”和經末“吾言畢矣勿妄陳”等後人陋竄文字)乃漢代文章。要確證《黃庭經》的成書年代,音韻修辭顯然是繞不過去的。d出土文獻,除朱謙之未及見的馬王堆帛書老子、郭店楚簡老子外,還有《黃帝四經》等。<稱>“可以看出在排列纂輯時,是盡量照顧到協韻問題的”(陳鼓應《黃帝四經今注今譯》)。<道原>“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它通篇基本上是押韻的,這和以韻成篇的《老子》極爲相似”(駢宇騫《簡帛“道家”文獻述略》)。“馬王堆出土的《帛書<老子>乙本卷前古佚書》加強了這個結論。據龍晦從各個方面考證《古佚書》是戰國楚人所作,其結論是可信的。《古佚書》反映了楚音的特點。其中最顯著的就是所謂東陽合韻。在一萬一千多字中,所謂東陽合韻就有十三處之多;《老子》五千多字,東陽合韻的有六章,兩者出現的頻率完全相同。而且《古佚書》中與陽部押韻的字有‘功’、‘攻’、‘公’、‘兇’等字,與《老子》也完全相同”(關鋒《老子校詁》)。e魏明帝《老君讚》(被後人竊作所謂的“老子化胡經序”),出土的敦煌S1857、P2004和傳世的《大正新修大正藏》本及宋·謝守灝《老君實錄》引文均有不少錯訛,我在王卡《敦煌道經校讀三則》的基礎上有詳細的校證(王卡正確地想到“這本不是化胡經序”,卻又錯誤地當作《化胡經序》來“考證”),而《老君讚》歸諸曹睿、拓跋嗣、元詡(或其他什麽人)不僅是政治問題、宗教問題,也是(三國兩晉南北朝/道教)詩歌史的問題(關於魏明帝《老君讚》多次與周福通信討論,獲益匪淺)。
不過,鄙人亦是纔接觸音韻學而已,且已感到確如高明《中國古文字學通論》所言“掌握漢語音韻的發展系統,的確比掌握漢字的形體的變化要困難一些。”然而爲了太上老子,我願知難而進。我有幸長於南方,有方言優勢,研究眞經音韻更是責無旁貸。遺憾的是我不像漢·王逸是陳楚遺民,故我還想學習湖北方言(朱謙之、涂又光、關鋒、陸永品、李水海、廖名春等都是榜樣)。道家必須“面向‘詩’的事情”(Zur Sache des ‘Dichtung’,套用Heidegger《面向思的事情(Zur Sache des Denkens)》)。
9語法 語法研究就不得不承認是“黃衣道士亦講說,座下寥落如明星”(韓退之《華山女》)。就我目前所知,僅有束世澂《老子研究法》管燮初《“道之爲物”語法結構的分析》關鋒《老子通》[韓]吳相武《“小國寡民”新解》郭世銘《老子究竟說什麽》何舉春《<老子>單音動詞分析》鐘海軍《淺譚<老子>單音動詞》董琨《郭店楚簡<老子>異文的語法學考察》等。(《南華》語法研究就有殷國光《莊子動詞配價研究》等,哪什麼時候能有“老子動詞配價研究”呢?)假如《五千言》語法研究的成果依然不足,那麼我也祗能付之闕如(我從語法角度研究十章、三十三章等得到了有益的結果,但這祇是小打小鬧)。
10翻譯、轉語 翻譯也是集譯。我要向初學者強調任何翻譯都不能代替原文,甚至“任何翻譯都是背叛”。(這個強調並非多餘,那薇《道家與海德格爾相互詮釋》《天籟之音 來自何方》就過分依賴陳鼓應《老子註釋及評介》《莊子今注今譯》的翻譯。而陳譯質量又不高,郭世銘《老子究竟說什麼》趙又春《我讀<老子>》等對其多有批評。我讀陳鼓應老莊譯文是覺得陳似在趕時間而譯得很粗糙,而我讀陳鼓應的文章,又覺得陳遣詞造句常常欠考慮。)
受方克立爲董京泉《老子道德經新編》所作的<序>的啓發,我把所有的譯文、轉語(不管時代、語種)分作兩類:不押韻的(這是多數)和押韻的(就我所知有宋·宋鸞《道德篇章玄頌》宋·蔣融庵《道德眞經頌》元·陳上陽《金丹大要·道德經轉語》元·太玄子張嗣成《道德眞經章句頌》清·長乙山人李涵虛《圓嶠內篇·<道德經>注釋》(《東來正義》)公木《老子說解》盧國龍《詩譯道德經》陳特明《詩譯道德經》孫雍長《老子注譯》張南《道德經詩譯》董京泉《老子道德經新編》周衛《道德經新注新評》興南子《<道德經>眞義——金丹正源》(初名《道德經講義》)等,特別是陳全林的《<道德經>眞義》可方便我選擇未冠名老子詩譯的“譯文”)。又,我在讀古注(如成玄英、林希逸)時覺得有的注解就相當於用當時的語言翻譯。所以我目前的考慮是:在不押韻的翻譯中選擇精品直接當作注疏(Heidegger、詹劍峰等的論述與翻譯就交織在一起,張默生《老子章句新釋》的“句解”亦然),而在每章校注完畢之後(即音韻分析之後)再列上若干押韻的翻譯。
我不會像關鋒《老子校詁》把翻譯放在全書最後,因爲翻閱太麻煩(關鋒、關桐《老子十講》[蘇聯]楊興順《中國古代哲學家老子及其學說》等非注疏類在書後附上譯文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也不會像黃友敬《老子傳眞》丁辛百、潘明環《道德經與氣功》何明《帛書老子校釋》把譯文放在“校正”“評析與注解”之前。可能也不會像公木《老子說解》培眞《道德經探玄》羅尚賢《老子章段今解》把譯文與經文並列(任何文字都不宜與眞經並列)。
就我所見,翻譯老子一般都在各譯各的,缺乏相互批評、商榷,而翻譯Heidegger、翻譯Derrida,卻能爲一個詞、一段話熱烈討論(任何翻譯都大有“文章”可“做”)。而我就要倚重關鋒《老子校詁》郭世銘《老子究竟說什麼》等具體的批評;且我不提出新譯(三十一章或例外),而祗提出對舊譯的批評。這樣纔能讓初學者明白“對於我,與那些相對我們來說是東方世界的思想家對話是一樁一再顯得急迫的事情。••••••另一方面,將東方的語言翻譯爲英文,就如同任何翻譯一樣祗是權宜之計”(Heidegger致Hawaii“海德格爾與東方思想”會議)和“譯可譯,非常譯”(汪榕培《譯可譯,非常譯——英譯<老子>縱橫談》);而不會奉(某種)翻譯爲圭臬,更不會以譯文偷換經文。
11補述 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馮達甫《老子譯注》公木《老子校讀》《老子說解》每章都有“引述”“說解”之類,朱謙之《老子校釋》孫雍長《老子注譯》完全沒有。我考慮還是要有但又不是每章必有,且定位異於陳、張。陳鼓應的“引述”是要把老子“詮釋”成“黨外人士”(王小波語,見陳鼓應自傳),而我的摸門讀本不作任何政治射影(尤其現實政治)。公木的“說解”“實屬於臆度劄記的性質”,我想讀書筆記應主要獻給同道和同行(我對《南華眞經》《周易》《通玄眞經》《黃帝四經》Marx等的研究亦“實屬於臆度劄記的性質”而已),但摸門讀本不能祗反映某一個流派、某一個個人的觀點,況且摸門讀本必須考慮對初學者的影響。我的定位是校勘、標點、注釋、音韻、翻譯的補充說明和資料索引。舉幾個例子:
a楚音中的東陽合韻問題,b郭世銘對舊譯的批評,似乎都要費點筆墨,宜置於補述中。
c三十章、三十一章論述戰爭(當然亦可作其他理解),張煦《梁任公提訴<老子>時代問題一案判決書》舉了鞍之戰,關鋒補充前506-前505年吳楚爭霸大戰、三楚王圍宋之戰、十四國弭兵會等史實資料,及由此論證《老子》成書於春秋末。這些可以放在補述中。凡是以春秋經濟生產社會政治軍事鬥爭之類解說老子者,如戰國·韓非(及其後學)《喻<老>》西漢·劉安《淮南子·道應訓》前蜀·杜光庭《道德眞經廣聖義》[蘇聯]楊興順《中國古代哲學家老子及其學說》詹劍峰《老子其人其書及其道論》關鋒《老子通》徐志鈞《老子帛書校注》等,均放在補述。
d李水海《“三十輻同一轂”·車制·<老子>成書時代》考證出“三十輻,共一轂”(十一章)的技術春秋時已有,又比較了車輪作不同等分的轉動慣量(還應計算承重問題,正如《詩經·小雅·正月》:“無棄爾輔,員於爾幅”),這要求讀者有相當的力學基礎,故置於補述。(我還會請人覈算。)
e“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四十二章),對此作科學(尤其量子物理、宇宙學、天文學)解釋的很多,但正如上文所言,我主要是引用物理學專家的觀點。其他人的發揮一般不採用而是選擇性地著錄(祗著錄不評議。中國科學院陸埮院士在川大(江安)演講時就說:“搞理論物理的,祗有他自己以爲是對的,別人都認爲是錯的;搞實驗物理的,祗有他自己知道是假的,別人都以爲是眞的。”同行都難以評議,何況我呢?)。
f一些非《道德眞經》原有乃後人增益的文字當然要刪,但絕不能一刪了之。多數情況在校釋中說明,有的就要在補述中說明。如“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居上世,則)‘以喪禮處之’”(三十一章)乃古注混入,王純甫、紀昀、譚獻、易順鼎、劉師培、李慈銘、陶學紹、馬敘倫、奚侗、勞健、[日]石田羊一郎、朱謙之、關鋒、孫雍長等考證甚詳。但這是誰的古注呢?郭店丙本、馬王堆甲乙本、傅奕本等皆有此句,可見是戰國古注,而此句與《太一生水》同冊讓我想到文始眞人(李學勤等考出《太一生水》是關尹喜所作,甚是,我還可以進一步證明和辯護。故我疑“言‘以喪禮居之’也”一句亦出自關尹列莊一系)。既然是文始眞人聖訓,同樣是吾道家必須不多不少地遵循的指南,豈能一刪了之?!把它置於補述,就可既準確理解太上,又清楚道學源流——包括先秦和後世(如張紫陽《悟眞篇》:“用將須分左右軍,饒他爲主我爲賓。勸君臨陣休輕敵,恐喪吾家無價珍”)。
g如果有“老子動詞配價研究”,其某些內容可以選在補述。
12摸門讀本其餘部份概述 正文的計劃如上,以下譚目錄、附錄、書目、前言等。絕不是所有的老學著作都需要附上《莊子·天下》司馬談《論六家要旨》《史記·老莊申韓列傳第八》或某個古本之類!!不少優秀的老學著述如楊仁山《道德經發隱》于省吾《老子新證》徐梵澂《老子臆解》等既無繁多的附錄亦無冗長的序跋,甚至說正因爲它們不是低水平重複建設所以纔成爲精品。此外,很多專家反對在讀原典之前對其做這樣那樣的“概述評價”,如[美]Archie J Bahm Tao Teh King就說:“The Tao Teh King speaks for itself far better than anything which may be said about it. The doctrine is so simple, clear and obvious that it is its own best introduction.”Bahm說是也,太上云:“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七十章)。故摸門讀本不宜有《老子指略》(王弼)《論老子》(公木)《老子哲學系統的形成和開展》(陳鼓應)之類。
13老子軼文 大致同於易順鼎、劉師培、馬敘倫、蔣錫昌、關鋒。不過,是置於補述,還是仿蒙文通《道書校輯十種》把佚文單列,卻尚未想好。
14韻表、韻圖、韻例 若篇幅允許,則仿朱謙之、孫雍長;若印張不夠,則略去例句(祗標章序)。
15老子其人其書考證 我要在蔣錫昌、胡適、張煦、唐蘭、高亨、黃方剛、葉青、馬敘倫、郭沫若、張福慶、陳柱、劉師培、章太炎、陳攖寧、熊十力、呂振羽、范文瀾、呂思勉、金景芳、汪奠基、[蘇聯]楊興順、[德]Ernst Bloch布洛赫、徐複觀、嚴靈峰、潘雨廷、陳榮捷、詹劍峰、張揚明、林語堂、[德]Karl Jaspers雅斯貝斯、關鋒、林聿時、張岱年、陳鼓應、白奚、楊丙安、孫雍長、郭世銘、李學勤、王博、熊鐵基、李水海、劉克明、劉笑感、張松輝等的基礎上充分證明“《道德》靈文滿五千”(紫陽眞人《悟眞篇》)且爲春秋時老聃親著且老子數次教導孔丘(我在《論語》等儒流著作中找到了更多的證據)。那些妄圖篡改史實、誹謗眞經、嘩眾取寵之徒,豈知“一首詩的偉大正在於它能夠掩蓋詩人這個人和詩人的名字”(Heidegger《在通向語言的道上·語言》)?豈知“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能長”(二十二章)?
當然還要批判某些人“雖不對而亦非無由也。由此之故,此哲學史自孔子講起”(馮友蘭《中國哲學史》)的“不對”。正如詹劍峰《老子其人其書及其道論》所揭露的:“馮友蘭先生認爲‘研究歷史,特別是研究古代史,眞是好玩,就是那麼些材料,你可以隨便給他解釋,差不多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四十年的回顧》)。••••••所以他寫的《中國哲學史》,始於孔子,終於廖平的經學;一部中國哲學史竟變成了一部儒家思想發展史••••••現在馮先生供認不諱了,其言曰:‘我當時寫孔丘,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證明孔丘是第一個私人講學的人,第一個以私人資格提出思想體系的人,第一個創立一學派的人••••••因爲要給孔丘這三個“第一”,這就需要把與孔丘同時的別的講學立說的人都說成是不存在的’。(《論孔丘》)••••••道家老聃著《上下篇》,言道德之意,本是尋常合乎規律的事,但儒門弟子認爲老子是異端,《老子》書是邪說。唐儒韓愈就想‘火其書’,清儒崔述斷定《老子》書必是異端之徒所作。由此看來,《老子》這本書是大儒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必須拔之而後快者久矣!••••••我們深知,現代儒家學派以‘疑古’、‘考信’的新面目出現,骨子裡是迷古。迷信孔丘這個大偶像是萬世師表。祗有孔子是天縱之聖,纔能著書立說,而其他人都是蠢材,不能著書立說,祗有孔子開庭設教,纔須著書,其他人無須著書。”歐陽哲生《胡適與道家》也爆出“幕後新聞”:任公舞劍,意在胡適。(我由梁啟超《老子的哲學》《中國歷史研究法》及胡適《與馮友蘭先生論<老子>問題書》推知飲冰室主人同三松堂主人一樣自己都不贊成那些“先入而爲之主”(清·郭嵩燾《莊子札記》,郭慶藩引)的“混帳話”(詹劍峰語)。)
我可能還會再另寫一部面向同行的“老子繫事匯考”。
16若干老子版本 摸門讀本附上郭店老子、馬王堆老子等是題中應有之意。不過,具體怎麼處理,還是要說一說。
郭店老子、馬王堆老子,目前的考慮是以文物出版社發表的原整理者的釋文爲底本,參照諸家校改,但a不動底本b僅限古文字考釋(包括特殊符號識別)c錯字不改、衍字不刪、奪字不補d缺文盡量不補(馬王堆老子通常用甲乙本互補再用傅奕本等補,這裡不採用)e盡量不破讀(這衹是講本附錄如何處理,至於出土文獻是否該采納[美]鮑則岳W G Boltz式的整理,另當別論)。而且我要向讀者強調:a本附錄不能代替任何關於郭店、馬王堆的研究成果(包括原釋文及其注釋)更不能代替圖版b初學時幾乎不需要讀本附錄。(同時我會說明怎樣用本附錄,一部合格的摸門讀本應該使初學者(在未通讀的情況下也)對之有大致但準確的瞭解。如馬王堆甲本,似當從葛實如、鄭君華、尹振環,參彭裕商,定在睡虎地秦簡之前,至遲前168年;乙本,似當從關鋒、尹振環,定在漢高祖時,至遲前195年??)更重要的是我會推薦相關專著:馬王堆老子,目前首推高明《帛書老子校注》(希望有更優秀的);郭店老子,暫無一流入門作品。——我手上有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含裘锡圭的按語)、聶中慶《郭店楚簡<老子>研究》和李零《郭店楚簡校讀記[增訂本]》(人民大學版),此外還看過[美]艾蘭Allan、[英]魏克彬Williams、邢文《郭店<老子>——東西方學者的對話》廖名春《郭店楚簡老子校釋》李爾重《<老子>研究新編》等,都不夠理想。不過,據李零透露,“國內外有好些高等院校和研究單位都有專題討論課和編寫集釋性著作的寫作組,很多人都摩拳擦掌,準備搞一個定本出來”,那就拭目以待(這麼多“定本”出場,也就沒有定本矣)。
又, 2009年1月11日 北京大學從海外獲得一批西漢竹簡(時間暫擬在漢武帝後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文獻當首推《老子》,共有220餘枚竹簡,近5300字”(民俗學論壇·張志媚http://gaojian.chinafolklore.org/forum/redirect.php?fid=148&tid=7333&goto=nextoldset,又北大中文論壇·書生之見http://www.pkucn.com/viewthread.php?tid=247758說“共有完整簡218枚”),而且“‘北大簡本《老子》的文字更精練,抄寫水平也高於前兩者(希言子按:指郭店本和馬王堆本),錯字更少,更精美’朱鳳瀚透露······‘估計3年之內應該可以出版這個最全版本’”(國學論壇·julon http://bbs.guoxue.com/viewthread.php?tid=541328)。對北大簡本進一步的、具體的討論就祇有等釋文、圖版公佈以後再說。(北大簡本是上海大學寧鎮疆副教授寫信告訴我的,在此致謝。)
我還想影印前河上丈人本(即王羲之楷書、褚遂良跋《太上玄元道德經》)。此本關鋒考證頗祥(還可更祥),認爲此古本屬戰國河上公系統而王右軍依據的底本都在漢惠帝之前與馬王堆乙本同時。又《隋志》《通志》《四庫》俱分戰國河上丈人和漢河上公爲二,可從。(後河上公的時代暫從[韓]吳相武定在莊君平《老子指歸》與王充《論衡》之間。王明、關鋒等爲區別二河上,而稱漢河上爲“僞河上公”,不妥。名號相同相近者數不勝數,豈都是僞托?!a先秦有通玄眞人(文子,老聃門人)、唐玄宗時有通玄先生(張果,八仙之一,著《黃帝陰符經注》等;關於張果老,我還要糾正陳國符《道藏源流續考》的失誤)、五代石晉時又有通玄先生(張薦明,著《道體論》)、金還有通玄處士(劉完素,“金元四大家”之首,著《素問玄機原病式》《素問病機氣益處保命集》等),b曹魏有孫登(道士,即嵇康《大人先生傳》所指)、東晉亦有孫登(作《老子集解》開重玄學),c唐高宗時有李榮(任眞子,著《老子道德經集解》四卷《道德眞經注》二卷)、宋季亦有李榮(息齋道人李嘉謀,作《道德眞經義解》等),d施肩吾唐朝有、五代有、南宋似亦有,e陶植唐宋皆有,f上文論及的谷神子等等。況且關鋒還推測漢河上公“或與河上公至蓋公傳《老子》者有淵源關爇”,那麼《老子章句》或係學派著述,又安來“僞河上公”之說?且道家尚水(參《老子·八章》《關尹·太一生水》《列子·湯問》《管子·水地》《呂覽·盡數》等),來幾個河上公又有何妨?我以爲可用時代或前後區分二河上。)王羲之帖本雖早年有上海藝苑眞賞社本(陳垣編纂、陳智超、曾慶瑛校補《道家金石略》收羅甚詳,卻遺漏此帖,殊爲遺憾),但於今難覓(四川大學圖書館查詢系統號稱有一本,但我在川大四年找過N次,都沒有找到),加之未能引起應有的重視(無論老子研究還是書法研習),故有影印流通的必要。又關鋒宣稱從其岳母朱瑞甫得一石刻拓本,然而如此重要的善本古帖、書法精品,卻從未見公佈,這就不免讓人疑竇叢生。爲了平息眾惑,爲了關鋒同志的聲譽,爲了學術研究、也爲了拓本免遭不測,應儘快將此帖刊佈(而不是等到三十年後我的那部摸門讀本出版之時!)!
我還考慮影印張鎮南古本(即敦煌四千九百九十字本)中的S6453。關鋒《老子校詁》認爲《老子想爾注》殘卷具有第一等的書校價值。朱大星《敦煌本<老子>研究》通過17個例子對比得出結論:“敦煌五千文本《老子》與影宋本、《二十二子》本《老子》的不同之處,卻多與簡本或帛書本《老子》相合。這似乎暗示敦煌五千文本《老子》有較早的淵源。又論者多謂五千文本《老子》的編者對《老子》字句多有刪削,以湊足五千的字數。現在看來,這種觀點是不符合事實的。因爲許多不見於敦煌五千文本《老子》的句子,在《老子》較早的傳本如帛書本、簡本中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情況表明敦煌五千文本《老子》所據底本很可能本來也沒有這些詞句,因而就談不上刪削字句了。另外,有些傳世本中不見的虛詞,但在敦煌五千文本及帛書本中都存在,如上文所言的‘雖有拱之璧以先四馬’句,即是如此。敦煌五千文本本與帛書本、簡本多有相合之處,使我們有理由相信敦煌五千文本《老子》所據底本也許相當古遠。”加之鎮南將軍《老子想爾注》牽涉甚廣(我暫從[韓]吳相武《<老子想爾注>之年代和考》認爲係師所作,又從王重民《老子考》嚴靈峰《周秦漢魏諸子知見書目》劉玲娣《漢魏六朝老學研究》劉固盛《道教老學史》分張陵《老子注》和(張魯)《老子想爾注》爲二書。此外,嚴靈峰、劉固盛將《老子內解》歸諸係師,誤。張鎮南古本及《想爾注》問題複雜,這裡衹能略說兩句),故有附錄的意義。爲何又要影印呢?因爲“道家經典,據我所翻閱過的巴黎、倫敦兩處卷子本來說,其紙質墨色字迹都普遍的比較任何一種寫本精良,而尤其以《道德經》五千言爲最。”(姜亮夫《敦煌——偉大的文化寶藏》)“敦煌本《老子》寫卷似乎也表現了隸書向楷書演變的軌迹。”(朱大星《敦煌本<老子>研究》)爲何要選S6453呢?因爲此本保存最多(七至八十一章),卻僅有嚴靈峰《無求備齋老子集成初編》載有全部影本,連[日]大淵忍爾《敦煌道經》亦祗部份影本而已。(我會告訴讀者:要研究張鎮南古本,目前要依靠朱大星的完整校理本;要研究《老子想爾注》,目前首推選堂饒宗頤《老子想爾注校證》(又名《老子想爾注校箋》);要學習研究書法,最好臨照片。)
既然我要附錄戰國河上公-王羲之本和張鎮南古本(而這兩個本子都與漢河上公本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那麼假如不附上王輔嗣本,就有尊河上而棄王弼之嫌。事實上,我既不揚河上而抑王弼,又不護王弼而誣河上。爲避免誤會,就不得不附上一個王弼本。又由於我會向初學者強烈建議一定要精讀河上公《老子章句》和王弼《老子道德經注》,故我又要避免重複,具體處理方法還待定:a選擇與通行本不同的本子,如樓宇烈《王弼集校釋》以清杭州本爲底本,我就收錄以明《道藏》王本或[日]宇惠本(見[日]關儀一郎《老子諸注大成》)或《道藏》宋張太守-文如海彙集四家注本經文;b眾所周知,現存王本並非舊貌,近人校正甚多,故我以能改則改的方式生產一個過分改動的本子,以與現存王本形成“掎角之勢”;c最好是萬分幸運地(小概率事件)找到王弼本的古本(清·魏源《老子本義》說“王弼舊本所分七十九章”。又圖書館、博物館的倉庫?私人收藏?朝鮮?越南?俄羅斯?“美帝國主義”的文物市場?“王弼墓”?••••••);d與王弼注關繫密切的現存文獻中最早者是唐(一說陳)陸德明《經典釋文·老子音義》,《音義》底本是王弼古本,且《釋文》至遲有宋本(部份還有敦煌本),又《釋文》的研究和對《釋文》的研究都較深入,故或可以附錄清·盧文弨《老子音義考證》(或更優秀的)。
當然將來要附錄這些本子還要遭遇版權等“人間世”中的“人間訓”。
17老子索引文和索引詞 馬敘倫《老子校詁》(初名《老子覈詁》)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馮達甫《老子譯注》關鋒《老子校詁》書後均附有所謂的覈定文。然而陳鼓應的“校定文”與正文對照即知錯漏甚多,而關鋒《老子校詁》全書的錯別字更是空前絕後(希望眞的能“絕後”,[英]雷敦穌就批評大陸的出版社不負責)。且附加一個校定文有“單純”增加碼洋之嫌。不過,我在使用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時發現經過我再校定的“校定文”可作索引用。仿此,我計劃在適當的位置附上一份方便檢索的白文。作爲用於檢索(而非校訂之後的)經文,其字數寧多毋少(衍文必須保留,錯簡必須重出,缺奪盡量補足)——或者就用傅奕《道德眞經古本篇》(可用元·高翿所書樓觀臺碑本)。檢索文排版要機湊、字要比陳鼓應的小。且要把經文排在頁面正中,因爲我除了標示通行的道德上下二篇八十一章外,還要在兩側標示郭店本(簡號)、馬王堆本(行數)、莊遵本(君平稱“首”)、葛洪本(依宋·董思靖《道德眞經集解》、謝守灝《混元聖記》)、孔穎達本(依明·朱得之《老子通義》)、景龍本、李約本、吳澄本、明太祖本、姚鼐本、魏源本等不同的分篇分章(怎樣標示已大致想好;民國以前盡量囊括,清以後選擇若干(就我所知有嚴靈峰、關鋒、王垶、嚴健民、余元洲、蕭民元、劉小龍、尹振環、董京泉、張尚仁等);又,有的分法如宋·邵若愚《道德眞經直解》既不分章又不分篇“混而爲一”,祗能另作說明)。我撰寫摸門讀本就是要爲初學者讀其他老學著作提供方便。
順帶談談分章。作爲初學者摸門的讀本,當然是用通行的二篇八十一章,但這絕不意味八十一章是唯一正確的分法。任何分章都是一種理解,都有其意義,祗是分八十一章最有影響、最爲流行——是初學者最先要學習瞭解的而已。(就是那些狂妄到幻想自己的分章可以“取代”“打敗”通行的分章、自己的校疏將成爲“主要傳本”的“大師”、“自優派”,也不得不標注出通行的八十一章。)老君曰:“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二十一章,經文從馬王堆甲乙本、傅奕本、范應元本、嚴遵故本(范引)、王弼故本(范引)及馬敘倫、蔣錫昌、高亨、[瑞典]高本漢B. Karlgren、公木等韻校義校;又按:爲區別“古本”,這裡嘗試用“故本”“舊本”。)
一份簡明的關鍵詞引得也是需要的,不過,更方便的作法是在Internet(教育科研網、電信網等)下載一個老子道德經的.txt文檔,Ctrl+F就可以輕松“查找”,儘管網上十之八九都未精校,但應付通常的檢索足矣。因此, a電腦能“輕而易舉”(《論衡·狀留》),人腦就不要“附贅懸疣”(<大宗師><駢拇>)b力求簡潔,祗是應急,而非“老子N種逐字通檢”(孫雍長《老子注譯》沈善曾《還吾老子》劉笑感《老子古今五種對勘與評析引論》的索引對摸門讀本而言都有些臃腫)c專爲本書正文服務(要實現a、b就祗能如此)d以字爲綱(異於楊丙安“箴言簡索”)。
我還會告訴初學者,有書證的工具書亦可作Index用(王力《古漢語常用字字典》未標章序,自己隨手補上即可),像成語辭典還是智能索引(如哀兵必勝、渙然冰釋、天道好還,如虎添翼、千變萬化等),而且在使用過程中可以發現這些工具書的問題實在不少(匡-安榮《經濟之道》就對《漢語大詞典》有匡-補,而我平時的積累已可寫《商務印書館辭書研究中心<新華成語詞典>補正》)。順帶一句,我用過孫維張、王樹海、武振玉《佛源詞語詞典》(記得趙朴初也編有一部類似的詞典),感慨很多日常習語源自吾道家道教,故有志之語言學家、辭書專家或/和道門中人當編輯“道源詞語詞典”。
18歷代老學典籍及其他參考文獻(簡介、索引) 評介和書目,祗有明·焦竑《老子翼》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等少數作兩部分,多數合二爲一,我亦然。
陳鼓應<歷代老子注書評介>充滿了太多的“私人語言”,影響也很“扭曲”(此語乃陳對《老子節解》的“評介”),所謂的“評-介”與其說是爲讀者和書籍相互“介-紹”,不如說是在讀者和書籍之間“劃-界”(當然陳鼓應也推薦吳澄、薛蕙、沈一貫、王念孫、奚侗等,但也主要是考證集釋類而已),不宜供初學者摸門(看看辛紅娟《<道德經>在英語世界中的旅行》對韓子《解<老>》《喻<老>》的轉-介即可知)。我纔不步其後塵,而要“連-接”讀者和書籍,故以描述爲主、評介爲輔,以原自我說明爲主、別人的議論爲輔,而且盡量予以同情的理解(同時避免“對這次政變所作的歷史說明,卻不知不覺地變成對政變主人公所作的歷史辯護。這樣,他就陷入了我們的那些所謂客觀歷史家所犯的錯誤”(Marx《Louis Bonaparte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第二版序言》,1-599,套用不太方便,就徑引原文),而且對一撮污蔑道家的讕言、曲說要予以毀滅性的撻伐),“眞正的科學著作照例要避免使用像謬誤和眞理這種教條說教”(Engels《反杜林論·一·九》,3-131),此外每一條要簡潔(而非“厚此薄彼”(明·袁宏道《廣莊·養生主》))。
類似於傳說中的丁巍、蘇麗湘、高秀昌《歷代老學典籍考》——此書據說“將”於2005年底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然迄今仍“猶隱天宮未出”(北周·甄鸞《笑道論》唐·法琳《辨正論》引劉宋·陸靜修《靈寶經目》語)——列出所有現存和亡佚的老子版本和著述(我當然會說明那些是我實際參考過的,那些是現存但無幸拜讀的,那些是不知存亡和已亡佚的),但要簡略(如河上公《老子章句》,我祗會給出傳本系統和代表性的本子,不會將113種本子全部著錄)。
我還想通過簡介,使書目還成爲(世界)老學史大綱/年表。
我會向初學者強調:a這份簡介既不能代替詳細《老子知見書目》(嚴靈峰)之類又不能代替“專門”的老學史;b任何介紹都不能替代原著,最可靠也是最便捷的作法就是閱讀原著本身。
把評介放在正文之後,意義是讓初學者在仔細研讀了眞經之後纔來鳥瞰歷代版本和注疏,這樣初學者就主見而不會被(我)誤導(讀者其實是不可能被“誤導”的)。
正文引用,第一次給出全稱,以後簡稱(或稱人名、或稱書名、或二者並舉)。此外我還想借鑒中國共產黨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Marx、Engels著作(選集、單行本)書後“注釋”的辦法(《鄧小平文選》類似),在正文的專名的右上角標明附錄中對應的序號。
順帶一句,簡稱是有些混亂和“從心所欲”(反Anti《論語·爲政》)的,我認爲應仿照有機化學規定少量命名原則就可以給極大量的有機物(甚至還未製成的有機物)取上不重不漏、清晰準確、易學通行的名稱(儘管實際上沒有這麼好),並結合道家自身實情及歷史習慣,制定系統的簡稱法和簡稱名。(我已成功擬定石刻碑本的簡稱法和簡稱名,此處暂略)。
19序跋、前言 序跋都很簡略,每改訂一次有一序或/和跋,主要是交代寫作修正過程,偶有勘誤補充。
前言(或作附錄)一是指明哪些典籍乃吾道家的基本經典(=核心元典,名字是暫擬的;估計還要分三層,注意祗是把少量的基本經典分作幾層,不是把所有的道學道術典籍分作(新的或舊的)三洞四輔)。我讀過陳鼓應、胡孚琛、寧志新及清·李西月等的意見,但他們彼此不同,甚至就是同一位也沒有固定的觀點,更重要的是他們祗給出結論,使我輩難以盡知其良苦用心,也就難以完全贊同。我無疑也尚未考慮妥當,不過我想第一層(最基本的經典、最核心的元典,可以判定道與非道的經典)的入選標準應是:a以先秦爲主,秦漢爲次,其餘概不考慮(衹限時代,不限地域,任何星球都可以);b出土文獻謹慎入選;c總量要少(纔符合司馬談《論六家要旨》“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而第一層更要“損之又損”(四十八章);d一般要有道門的歷史依據;e要“識道家學術學術之全體”(陳攖寧《論<四庫提要>不識道家學術學術之全體》);f以老子《道德眞經》五千言爲中心。
以此標準,除《道德經》外,還肯定入選的有:
a《南華眞經》老莊並稱早矣、多矣,此處僅舉西漢三道家之說:劉安《淮南鴻烈·要略》“考驗乎老莊之術”;太史公《史記》老莊合傳,并指明莊子“要本歸于老子之言”;嚴君平“依老子嚴周之指著書十餘萬言”(《漢書·王貢兩龔飽傳》,班固避漢明帝莊諱,改莊周、莊君平爲嚴周、嚴君平)。當然《莊子》各篇或許要分別對待。
b《通玄眞經》東漢道家王充(王充自謂:“雖違儒家之說,合黃老之義也。”又說:“儒書之文,難以實事。”)《論衡·自然》:“老子、文子,似天地者也。”考辨、整理八角廊竹簡《文子》和今本《文子》是吾道學中的大事、難事(文子研究還應充分重視王充)。
c《黃帝陰符經》北宋紫陽眞人張伯端《悟眞篇》:“《陰符》寶字愈三百,《道德》靈文滿五千。古今上仙無限數,盡從此處達眞詮。”元上陽子陳致虛《金丹大要》:“大道從來是強名,《陰符》《道德》始存經。神仙次第丹經讀,口訣安能紙上明?”《陰符經》,我還要狠狠地考證(我大致同意李養正的結論,見李養正著、張繼禹編訂《道教經史論稿·<陰符經>評述》)。
d《黃帝內經》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重和元年八月下詔:“自今學道之士,許入州縣學教養,所習經以《黃帝內經》《道德經》爲大經,《莊子》《列子》爲小經。”九月詔太學、辟雍各置《黃帝內經》《道德經》《莊子》《列子》博士二員。(清·畢沅《續資治通鑒》,卿希泰、唐大潮《道教史》)
······
前言不僅要指明吾道家的基本經典,還要講先秦道德的譜系。大致是祖述三皇(伏羲、神農、黃帝)、憲章七臣(岐伯、力牧、伊尹、呂望、辛甲、鬻熊、管仲)、宗師老聃。關於老聖之後,江瑔《讀諸子卮言》呂思勉《先秦學術概論》張松輝《老子研究》及明·宋濂《諸子攷》等皆有所論,我心中亦有大致的系譜,但問題還是不少,現擇若干就教於方家。
a老子→關尹喜→列禦寇→···→莊周 據《列子》等,列子還與伯昏瞀人同師於壺丘子林、與伯高若人同師於老商氏,又有門人尹章載(汪繼培本作尹章戴),對這五位的關注不夠啊(我對壺子、伯昏有考證;另,久聞[日]小林勝人《列子研究》之大名,然恨迄今無機會拜讀)。莊周與扁鵲(秦越人)同師於長桑公子,而對長桑公子(又作長桑子)的研究呢?《南華·養生主》中的“文惠君”,崔譔、司馬彪、成玄英、王力、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學語文二室均誤以爲梁惠王,鐘泰《莊子發微》曹礎基《莊子淺注》等據《竹書紀年》魏惠王複諡“惠成”而從未有“文惠”之稱駁之。文惠君確非梁惠王,那麼是誰?(文惠君還應在公子中搜索。)文惠君在高道庖丁的“導引”下“得養生焉”,則屬道家無疑,而我揣測庖丁、文惠君皆是關尹列莊一系。(《列》《莊》中有些形象,如<駢姆>中的“臧”、“榖”顯然是寓言,但庖丁、文惠君似不在此列。)《列》《莊》中多次出現的“南郭”亦需非常注意。又文始眞人乃秦國人(元·朱象先《終南山說經臺歷代眞仙碑記》等,然其誤“關尹喜”爲“關令尹喜”;又關於“關尹喜”的名字,我有詳細考證,此處暫略),王博《論三晉的道家之學》“妄”稱晉人,“大謬不然”(史遷《報任安書》)。
b老子→文子→范子→黃老道家 計然受齊王之諮(李定生、徐慧君考證《通玄》中的“平王”指齊平公,當從),誨彭蒙之徒(王博考證“彭蒙之師”即文子);范蠡浮海入齊,累財至萬(《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列仙傳·范蠡》):文范二聖當然是弘揚太上之道、推衍黃老之術的領袖。而老聖的其他學生入齊同樣在推動道學,如在稷下“上班”的環淵,《漢書·藝文志》道家有《蜎淵》十三篇,班固自注“名淵,楚人,老子弟子”(郭沫若、陳鼓應均以蜎淵爲環淵,我又疑環淵是學成之後入齊)。又如柏矩也學於老聃而後入齊(<則陽>),然柏矩在(黃老)道家史中如何寫?此外,稷下先生出國問道亦是一重要線索(《列子·周穆王》載尹文子對老成子曰“昔老聃之徂西也,顧而告予”)。《文子》中的“平王”除周平王(魏啟鵬仍從班固認爲是周平王)、楚平王、齊平公外,其他“平”字號,如晉平公(辛鈃可是晉國辛甲、辛有的後裔,“先晉之亡公子也”),也應參與“競選”。對稷下總集《管子》,既要充分挖掘全部道家著作,更要仔細甄別一流與非一流(詹劍峰就對<心術>頗有微詞)。
c老子→陽子居→孟孫陽、子華子、詹何→魏牟 楊朱與陽子居是何關繫?古史辨時唐鉞作《楊朱攷》力言陽子居非楊-朱,其後,或徑襲唐說(如楊-伯峻)、或沒有反駁(如郭沫若(郭謂楊朱應“名珠字子琚”)、王博)、或搖擺不定(如陳鼓應),我猜想(與數學猜想之猜想同義)有二楊朱(前楊朱=陽子居,是老子的學生)。子華子,我疑即<則陽>的“華子”。又《道藏》有《子華子》十卷,題“晉人程本”,不知是否可信。又《沖虛·黃帝》“范氏有子曰子華”(《文選》注引句首有“晉”字)、<周穆王>“宋陽里華子”,此二人似均非道門之子華子。中山公子牟,清·孫詒讓考證“牟所封必非鮮虞之中山”,那又是哪裡呢?而就在鮮虞之中山(即今河北定州)出土了漢簡《文子》《太公》。又詹-何,戰國·韓子《解<老>》及詹-劍峰判爲非道家。這條傳承的最大問題在於鑒定哪些是道家哪些不是。(孔丘數次向老子請教,卻未能“去甚、去奢、去泰”(二十九章)——對孔丘“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史記·老子列傳》)的具體說明可參譚寶剛《老子及其遺著研究——關於戰國楚簡<老子><太一生水><恒先>的考察》;宰我、子夏混跡于孔門卻並非儒流;韓非、李斯俱學於孫卿,然韓、李不僅不是儒者反而是儒家的死敵!“正象馬克思關於七十年代末的法國‘馬克思主義者’所曾經說過的:‘我衹知道我自己不是馬克思主義者。’”(Engels致[德]C. Schmidt斯密特,4-474))
d老子→庚桑楚→南榮疇 <庚桑楚>“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此句成玄英妄論、林希逸胡說、陳鼓應盲從,恰當的解釋應是曹礎基《莊子淺注》。
f老子→原壤 原壤之後有無傳承待考(如“朽木”原憲)。
······
道家經典與道教“師傳”(《靈樞》)當然要一起介紹。注意:正如上文所說,前言衹講譜系,而不介紹道家的核心思想、基本技術之類。太上纔能說明介紹,我不能。對所列的道經、道人,祗(簡單)描述,給出閱讀“次第”的建議,不作(道門以外)的議論,不吹噓得超過一切(不吹噓道家何其重要、讀老子多麼必要)。老君云:“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二十四章)。(“秩序黨由於根本沒有甚麼傑出人物,而不得不把一個人描繪成具有整個階級所缺乏的力量,以這種辦法把他吹捧爲一個巨人。關於Changarnier尚加爾涅這個‘社會中堅’的神話就是這樣產生的。尚加爾涅借以把整個世界擔在自己的雙肩上的那種無恥欺騙和神秘的自大,跟薩托里閱兵時和閱兵後所發生的事件形成了十分可笑的對比。這些事件無可爭辯地證明,衹要波拿巴這個極其渺小的人物大筆一揮,就足以使資產階級恐慌心理的幻想產物——巨人尚加爾涅降爲一個平庸人物,就足以把這個拯救社會的英雄變成領取年金的退伍將軍。”(Marx《1848至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鬭爭·四》,1-497))
隨著《伊尹·九主》《脈書》等出土文獻的面世,《管子》《尹文子》等傳世文獻的整理,《文子》《鹖冠子》等二重證據的結合(參王國維),李學勤等認爲可重寫道家學術史。重寫(道家)學術史是必要的、有趣的,更是艱難的,三十年內有沒有人能提出一個穩妥的譜系(我大致上同意熊鐵基《論<呂氏春秋>的中心思想》的一些見解,師承傳授考到秦初即可)還“不得而知”(十四章王弼注)。不過,沒有亦無大礙,因爲摸門讀本不是要搞定一切,且又主要爲那些將做專門或兼及研究的初學者服務——沒有弄清楚的問題可以也祗能交付他們。
關於道學的歷史軌跡和現代“不輟”,還有很多話(如當代新道家——我固執地認爲那些以爲(當代新)道家祗能是、應該是、主要是“中國人”的人是河伯而已(<秋水>);補充王博《無奈與逍遙:莊子的心靈世界》所論道門師傳的性質等等)這裡就不講了,否則喧賓奪主。——不知哪些斵輪老手(<天道>)願意讓我希言子受其“靈蘭秘典”(《素問》)?!
20凡例、使用說明、讀書幫助 上文已多有論及。凡例與諸家無太大差別。讀書方法,錢基博《老子道德經解題及讀法》束世澂《老子研究法》嚴靈峰《老子研讀須知》等均有論述。我要告訴初學者a讀書要仔細(有如Derrida所言“Marx的著作還需要更仔細的閱讀”,我會充分運用那些仔細研究所得到的成果,以供讀者學習揣摩)。b勤作讀書筆記(把想到的都記下來,不要憂慮這條眉案那句旁批正確與否、高深與否、完善與否。牢記這些筆記是您自己寫給自己(將來)看的“私記”(梁簡文帝《老子私記》)“私見”(饒宗頤《圖詩與賦——馬王堆新出<太一出行圖>私見》)。這些筆記不追求完美但務求詳細,祗有詳細,日後纔能回憶,覈實和反思都可待將來)。c初讀《道德經》,不要去找老子、道家的觀點,而是跟著太上走一遍;祗要是踏踏實實地走過來,觀點會不斷地湧現。d先不要背誦《老子》,而祗需認眞研讀以獲得深刻印象(祗要專心研讀,就能獲得深刻印象),而日後“回憶”起老聃的某段話、某個觀點時,雖通是常記不准確的,但能想起若干字句、相關章的大致位置,然後檢索到相應章、句,重讀經文及解說([法]Roland Barthes巴特:“祗有重讀纔能避免重複,那些不重讀的人,祗好到處都去讀同一本書”);要背,也要等讀了河上公、王輔嗣再背,而且最好是背誦自己校訂的經文(否則可能會後悔。如五十五章,陳鼓應依郭店甲本、馬王堆甲乙本作“蜂蠆虺蛇不蟄,攫鳥猛獸不搏”,我因時常回想就背了這章,但後來卻認爲當依俞樾、蔣錫昌、任繼愈、馮達甫、孫雍長、關鋒等的校釋從高翿本、河上公本、易玄本、景福本、司馬光本、蘇轍本、彭耜、大德本、趙孟頫本、樓奇本等作“毒蟲不蟄,猛獸不據,攫鳥不搏”,然而我現在的第一反應有時仍是陳鼓應本。當然,我也有容易糾正的例子,如二十八章,我參考關鋒、高明認爲“守其黑,爲天下式,爲天下式,常德不忒,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知其榮”不衍)。e我還要告訴讀者大部份思考都是在潛意識中進行的。其他更多的讀書經驗、研究策略,我都會以適宜的方式傾囊相授;我不衹介紹我個人的經驗,更要介紹別人的經驗。太上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三十八章)
21雜論 章序、章名。在正文部份祗題某章,如“五十七章”,不題作第五十七章、章五十七、淳風章、淳風第五十七、以正之邦首第五十七、以政理國五十七等,但爲了使目錄更便於檢索、也爲了保存資料,目錄一律襲用范應元《道德眞經古本集注》(不管范本正誤,也不管范本與別本有多大的差異)並用小字標出趙宋羽流爲河上公本所加的“章名”(此“章名”本屬蛇足,不盡合聖義,就是道教內部也有非議,如邵若愚,然其仍不失爲一種理解,況且在道家道教內外都有流傳,如江有誥《唐韻四聲正》李賡蕓《炳燭編》呂振羽《中國政治思想史》等,加之僅有兩個字,不妨在目錄中列出以便檢索)。如五十七章首句,我參郭店甲本、馬王堆甲本(並作“以正之邦”)及劉師培、馬敘倫、關鋒(關鋒謂“《韓非子·解<老>》作‘以正治邦’”,然清·王先慎《韓非子集解》(鐘哲點校本)、楊樹達《老子古義》俱無,不知關鋒所用梁啟雄《韓子淺解》本有無)、高明(高明誤謂“帛書甲、乙本均作‘以正之國’”)校勘,作“以正治邦”,但目錄題作“以正治國章第五十七淳風 123” (123是假擬的頁碼)。
書名。針對嚴靈峰《老子達解》的書名曾想過《老子無達詁》,爾後又想襲用韓子《解<老>》,還想過《老子集喻》《太上老子莫能知》《道德眞經無定解》等,但都不甚滿意。又我自號“希言子”,當然會想到“老子道德經希言”,但不取,因明·雲外道人已著《道德經希言》(據熊鐵基、馬良懷、劉韶軍《中國老學史》[日]李慶《明代的<老子>研究》劉固盛《道教老學史》),吾恐被誣“僞託”也。況高亨《老子正詁》關鋒《老子校詁》並認爲“希言自然”當校作“常言自然”,若再題書名爲“希言”豈非錯上加錯(儘管我並不贊同高亨、關鋒)?目前考慮的是“老子道德經荃釋集”。(Marx有《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眼下這份計劃就是我的《關於老子道德經荃釋集的提綱》。——不!這不是“希言子·Marx”的《關於“Feuerbach”的提綱》,而是“希言子·Engels”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
樓宇烈《王弼集校釋》公木《老子說解》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任繼愈《老子繹譯》高明《帛書老子校注》李先耕《老子今析》等,均未在頁邊標識章序,翻檢頗感不便(有的我還自己加上),而楊樹達《老子古義》朱謙之《老子校釋》王卡(點校)《老子道德經河上公章句》何明《帛書老子校釋》郭世銘《老子究竟說什麼》劉兆英《老子新釋》周生春《<老子>注評》等皆有,當從後者。
經文排版不宜效法孫雍長《老子注譯》。度孫之意,似爲突出《道德經》四言詩體及韻腳,但他那樣反而不易展現五千言的迴環美,尤其頂針迴環、段與段的迴環、變換韻腳的迴環(參劉笑感《<老子>早期說之新證》),而且很浪費版面(若孫雍長緊排經文而將所引諸說展開,又汲取郭店簡、北大簡研究的成果,是有望超過陳鼓應的)。過分壓縮版面,如馮達甫《老子譯注》,又不便閱讀,也不應效法。我連行距都要考慮,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北京商務版)的經文行距太寬(不知要用好多一般等價物纔塡得滿)而今譯行距較窄(不便書寫作筆記),不足爲訓。橫排豎排關繫不大,但一定要用正體字(繁體字)。(異於任法融《道德經釋義》(東方出版社版)。)
22 我雖是因學哲學纔去讀Marx、讀老子(當然不祗讀道學、馬學),但上馬行道後就不囿於哲學矣(我不“站在哲學的高度”),後又發現自己更擅長資料整理工作(不祗做《道德經》,還有《陰符經》《內經》《通玄》《參同契》及《黃庭》、當代新道學等)。
我太需要“參”種支持了:經濟支持(例如幫我謀個閑差散職)、養生支持和學術研究支持。
我需要重返學術教育界,並與道教(界)取得聯繫。除了能與同行對話,我更願攜同道之足(“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六十四章)“眞人之息以踵”(<大宗師>))而“同氣相感,同類相依”(北宋·張商英《僞黃石公素書》注,著重號乃我所加)。
對我目前而言,重返學界幾乎就等於讀研。(其實不然,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和其他單位都不乏閑職散差,實話實講,我很願意當大學研究院的門衛、圖書館的“守藏史”和干體力活。)那麼爲何2009、2010年我都未報考研究生?
“機器、勞動的簡單化,被利用來把正在成長的人、完全沒有發育成熟的人——兒童——變成工人,正如把工人變成無人照料的兒童。”(Marx《1844年手稿》,122,譯文略有改動,類似情況不再說明)求道上,我還“正在成長”,學術上,我仍“沒有發育成熟”;我還不想僅僅成爲論文產業工人。我並不在意學術界是否“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九章),更沒有去想 “改良”“呼籲”“拯救”之類。(Engels倒是有些在意:“正如在現代國家裏,假定每一個公民對於他所要表决的一切問題具有判斷能力一樣,正如在經濟學中,假定每一個消費者對於他所要買來以供日用的所有商品都是眞正的內行一樣,——現在科學上認爲也要遵守這樣的假定。所謂科學的自由,就是人們可以撰寫他們所沒有學過的一切東西,而這被冒充是唯一嚴格的科學方法。”(《歐根·杜林Dühring先生在科學中實行的變革·三版序言》)至於我在意什麼,見後。)
身爲Marx的幽靈,我會認爲論文-學位工商業作爲一種“形態”是生產力(包括“論文-學位生產力”)所決定的,“它把醫生、律師、教士、詩人、學者變成了它出錢招顧的雇傭勞動者”(Marx、Engels《共產主義宣言·一》,1-253)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不可能改變,因爲“無論哪一種社會形態,在它們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Marx《<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況且我目前“自由得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實現自己的勞動力所必須的東西/資料”(Marx《資本論·一·一·四》,1-197),我的現存“自由”纔是我的最大障礙,而雇傭勞動正是對我現存障礙的克服,我“怎麼能夠••••••越過我實際上應該看做擺脫自己實際障礙的一種解放、而且應該作爲目的來爭取的那些障礙呢?”(Marx《<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1-10)很坦率地講,做論文生意、代寫論文也是我所樂意的。
身爲道家,我“謹行”(三十三章,該句通行本作“強行者有志”,嚴靈峰疑“強”當作“勤”,我疑當作“謹”,此處不詳談)“和其光,同其塵”(五十六章)“與物委蛇,而同其波”(<庚桑楚>)。所以如果我僅僅成爲道家,那麼祗要不違背道(如養生),我可以在任何“圈”(quān、juàn)、任何“界”內“因以爲波隨”(《沖虛·黃帝》《南華·應帝王》),但我還想成爲專門研究道學的學者,完成這份計劃,“恨私心有所不盡”(司馬遷《報任安書》,著重號乃我所加)。我所在意的是我能否適應某環境(或者說在某環境中怎樣生存)以及適應之後能否完成這份私人計劃(或者說爲完成道學研究,我去哪裡纔是恰當的——“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逍遙游>)。其餘的事一般都“存而不論”(<齊物論>)。
孫雍長說:“以往讀《老子》,每每自感於訓詁、義理、韻讀不無心得,但等到對此書需要從頭至尾認眞進行點、校、注、譯等系統工作時,便發現確實有不少問題仍未可遽爾而定,值得反復斟酌。”我讀眞經,正有此感。且憂心我製造一篇文章的時間超出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而爲產量(及影響因子)疲於奔命(即沒有時間精力完成我的私願)。爲了應對艱難環境,也爲了避免當了童工卻未能學會一門眞正的技藝,至死都未完成求道的基本過程(參Marx《資本論·一·四·十三·九》,1-557及以下),我曾想躲進小樓先讀十年書再出來(不是要自成一統,這點上文已詳;衹是書不去讀就永遠沒有時間讀,所以現在就想讀,也正在讀)。但就在讀《莊子》時,我修正我的想法。正如上文所言,對《南華經》等,我祗做讀書筆記,雖然這些劄記已“寫在書籍的邊上”(套用钱锺書),但還應“趁熱打鐵”([法]Eugène Edine Pottier飽狄埃《國際歌》)整理潤色公諸同道及同行,以供其參考,且“聊自記其遺忘”(成玄英《南華眞經疏·序》)。同時也意識到在老子學中,我經常“覺今是而昨非”(陶潛《歸去來兮辭》),而把那些“非”及時著之簡帛,則正是長編研究的“路標(Wegmarken)”和“蹤跡(track)”。所以我願重返學術界,並得到同道及同行的幫助。研究老子、研究道家道教未必要喫文史哲的學術飯,譬如談老子的軍事兵法,當然首先要看北齊·杜弼《注老子道德經》唐·王眞《道德眞經論兵要義述》明·楊宗業《老子注》(托名純陽眞人呂洞賓)這些眞正帶過兵打過仗的將領的研究,而非1977年復旦大學哲學系《老子注釋》(縱使執筆的教授們有“文攻武衛”的經驗),又如科學技術方向的研究(這點上文已詳),但是像我這種做耗時耗神的資料工作,還是能看書的時間多一點的好(看看上文的時間表即可知)。假如喫上學術飯後,又怎麼混?“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二十七章)。
我既然不把學術圈膜拜成什麽“莊嚴”“神聖”,那就絕不是非高校科研院所不“嫁”(《沖虛·天瑞》“國不足,將嫁於衛”,並參于省吾《列子新證》)。對道家而言,在權威論文利益鏈中打工/當老闆與在山寨IT流水線中打工/當老闆,沒有善惡貴賤之分(關於分工問題,我還學習得很不夠)。祗要不妨礙我修道和能確保有充裕的時間把主要精力都投入(Hingabe)到老子研究(衹要能保證溫飽又能自娛自樂——自己與自家,我就很“知足”(三十三章、四十四章、四十六章)了),我可以做任何工作、干任何事情!!道家及其研究者、利用者中既有秘密諜報暗殺還兼內務外交的嚴靈峰(可惜我“無求備”得嚴靈峰黨員、市長、站長、少將、主任的“靈”光),也有公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關鋒(當然,我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沒有資格被“關”進秦城監獄,這點自知之明(三十三章)還是有的——我無意對任何個人、任何集團的實際利益構成事實或潛在的威脅);既有省委書記李爾重(河北省委書記兼省長,先後執教於武漢大學、華中師範大學和華中理工大學)、文選德(湖南省委副書記兼省政協副主席),也有省委門衛周雙六(不過我所期望的首先不是貴州省委的門衛而是大學研究院的門衛;對我們這行,圖書館和電子數據庫纔是基礎,而非欠債藏書;又據說武漢七所教育部直屬高校可以跨校借書,這難免讓人浮想聯翩,縱使不能超過中國國家圖書館);既有身居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辦公室主任的董京泉(同時還是中央宣傳部理論局副局長),也有委身非主流學校的蔣門馬(寧波廣播電視大學外語系,我或有可能靠所謂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公共課混飯喫,當然我依舊不議論時事政治);既有處在學術圈中心卻有心逃逸的李零,也有“不在學術崗位”(《楚簡老子辨析·李學勤序》)卻心儀國家社科基金的尹振環(不過我“爲而不爭”(八十一章),更不會像尹振環譏評國家政治)······我“爲善無近名,爲惡無近刑”(<養生主>)。“生產勞動同智育和體育相結合”(Marx《資本論》,同前引)。“在共產主義社會裡,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範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我自己的心願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伯昏無人、列禦寇均善射擊,嚴靈峰是神槍手——我或許能成爲代寫文章的槍手},下午捕魚{太上老君“亨/烹小鮮”(六十章),南華眞人知魚樂(<秋水>),唐·玄眞子張志和亦“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漁歌子》)},傍晚從事畜牧{沖虛眞人不就與豬共舞嗎},晚飯後從事批判,但並不因此就使我成爲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Marx、Engels《德意志意識形態·一·一·A》,1-478及以下;{}內的文字乃我所加,以增加耐讀性;著重號亦乃我所加,以表明我渴望能支持我繼續研究的工作、條件)。
“聖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七十一章,從蔣錫昌依《太平御覽·疾病部》校正,馮達甫、陳鼓應並同),故我應該交代2009年我不僅榮獲四川大學畢業證、學位證,還榮獲二陰濕疹、尿崩症。這首先是因先天眞炁不足,其次又缺乏鍛-“煉”,加之食堂太“黑”(《素問·金匱眞言論》:“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故病在溪,其味咸••••••”<寶命全形論>:“夫鹽之味咸者,其氣令器津泄”並參啟玄子王冰注),且爲前途操心(Sorge牽掛)過多暗耗腎陰,故患消渴病(似是肺消),水火不濟。注意:我由不重視(甚至是鄙視,如果不是敵視的話)攝生到以衛生“築基”的轉化的發生在讀了絲毫不講養生的《老子今注今譯》之後不久,即大三上學期,而消渴“大患若身”(十三章)在大四,切勿妄猜我“處疾纔貴醫”(化用韓子《解<老>》),相反,我勉強也算“弱齡幕道,夙好養生,幸遇眞經,式爲龜鏡”(啟玄子《黃帝內經素問次注·序》)。不過我養生尚且乏術(“研究道學,必須既知學,又知術,有學無術是無法眞正理解道家學術的”(胡孚琛、呂錫琛《道學通論》)“術極則道,道極則術”(公木《老子說解》)“以道統術,以術得道,是道家、道教思想發展衍變的內在動力”(孔令宏《道、學、術:道教史研究的新視角》)“老莊不但要‘知’道,而且要‘行’道”(張世英《天人合一與行知合一》))。太上曰:“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二十章,此處參考《想爾注》及馮達甫、孫雍長的解釋)。Engels云:“正象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爲繁蕪的意識形態所掩蓋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必須喫、喝、住、穿,然後纔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3-574)。(由病我還初步領會到沖虛眞人在得知“無其文未既其實”後,爲何不是在壺子那裡繼續進修,而是“自以爲未始學而歸,三年不出,爲其妻爨,食狶如食人”。)
注意:我從未想過遠離同道。相反,“須知大隱居塵世,何必深山守靜孤?”(張平叔《悟眞篇》)而且渴望與同道“自由結合”(Engels《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五》,4-108)——包括類似於關尹侍老聃、胡海牙侍陳攖寧式的結合。“Let no one build walls to divide us /Walls of hatred nor walls of stone /Come greet the dawn and stand beside us /We'll live together or we'll die alone”([法]Eugène Edine Pottier著,[英]Billy Bragg譯The Internationale)。我甚至希冀能爲同道“拉第二小提琴”(Engels致Johann Philipp Becker貝克爾1884.10.15,4-449)——現今伯牙已鼓“琴”,鐘子期安在(《列子·湯問》)?本人本文堊漫其上,還恭請匠石斵之(<徐无鬼>)。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二十七章)
“大邦不過欲兼蓄人,小邦不過欲入事人。夫兩者各得其所欲,大者益爲下。”(六十一章,關於本句校勘,此處暫略)
“夫唯無私,故能成其私!”(七章)
“要求拋棄關於自己處境的幻想,就是要求拋棄那需要幻想的處境。”(Marx《<Hegel法哲學批判>導言》,1-2)
否則,“索我於枯魚之肆。”(<外物>,本句著重號乃我所加)
涸轍之鮒、“過剩人口”之一的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推薦),18702334266(手機有關機的時候),QQ896611635(很少使用)。
農歷庚寅年六月初五
Gregory歷 2010年7月16日
老聃後學:希言子
於希言子的“Trier”
(發表次文無須支付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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