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在写作过程中落泪的文章。
小时候,你以为能够拯救全世界。
现在发现,全世界也拯救不了你。
题记——
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好像学过一篇课文,帮助孩子们了解社会上的各种职业。当然,时间过去了四十年,汉唐也记不清楚具体内容了。
特意查询后知道应该是1978年版小学语文第一册第12课:工人、农民、解放军、科学家、医生、教师、服务员,你长大了干什么?我长大了为人民服务。
那年我六岁,在村里小学上学。老师让我们十来个同学挨个说自己的职业愿望,有人说工人,有人说科学家,有人说医生。
老师点名让我回答:我站起来说长大了要当解放军。
很遗憾,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没有一个说长大了当农民。
其实,我们这十来个同学,都是本村子弟,长大后没有人从事科学家、医生之类的高尚职业。有人英年早逝了,有人留在村里务农了,有人曾经成了解放军又回来了,有人当过服务员又成了老板了,还有人成了人民的公仆。
后来,我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没能穿上军装是一生的缺憾。
当然,如果让我今天再次选择,也许我会说:我想做个核酸采集员。
不得不说,孩子们的心理是很有意思的。
有一天我问孩子,你觉得干啥最气派?
孩子说:我觉得太监权力最大!到哪都趾高气扬的!
这回答,让我啼笑皆非。
这就是电视节目熏陶的结果啊。
少年时,长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不要羡慕城市的繁华,城市的孩子生活非常单调乏味,不如农村孩子快乐!
当时对这个观点半信半疑,感觉城市比农村好。
今天的孩子,从小学开始就天天捂着口罩上学,天天拘束着还有写不完的作业,哪有快乐可言。
不由得感慨,孩子们还不如我们那时候呢。
我们的学校,原来是村里的一座庙,周围有几棵上百年的大槐树,院子里有枣树和芙蓉树,还有白玉兰。
每年秋天,枣熟了之后,全村各家各户都打枣。男人用长竹竿打,老幼妇孺就在地上捡,枣子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在头上很疼。学校的枣树,老师打枣,所有的学生一起捡,收起来后每个学生分一捧。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欢声笑语,甜在心里。
学校的屋顶,苇簿上面是黄泥,然后盖着红瓦。麻雀就在瓦底下掏洞垒窝,多的数不过来。年龄大的学生就带着我们掏麻雀蛋,偶尔捉到刚出壳的小麻雀,蠕动着煞是可怜。极为罕见的情况下,爬到房檐上掏麻雀窝,会抓到正在吞食麻雀蛋的蛇,有的孩子直接吓得从墙上掉下来了。
那时候物质贫乏,不要说吃肉,就是炒菜用的油,也不够吃。主粮也是紧巴巴的,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粗粮细粮搭配着吃。
为了解馋,我们捉了麻雀老鼠都曾丢进灶台里烧着吃。麻雀没什么肉,大老鼠烤熟了还是很香的。夏天一群小伙伴出去玩,到池塘和水沟里捉青蛙,再捉一些蚂蚱,在野外生火直接烧了吃。谁管它益虫害虫寄生虫呢。
农闲的时候,偶尔听到大人们聊起除四害,全村的人一起出动,敲锣打鼓不让麻雀落地,落地就追,有的麻雀直接累的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长大了才知道,除四害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有人回忆起来闲聊。
当时的中国,经历了百年战乱,生态环境极度恶化。
苍蝇蚊子是传染病的罪魁祸首,老鼠和麻雀泛滥成灾,到了和人民群众争夺口粮的地步,老鼠还传播鼠疫……四害不除,何以卫生?
1958年2月12日,发出《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提出要在10年或更短一些的时间内,完成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的任务。1960年,麻雀被动物学家平反,由臭虫代替,再后来,臭虫又被蟑螂取代。最终四害被定为苍蝇、蚊子、老鼠、蟑螂。
那时候农村到处都是灰老鼠,又大又壮,到处偷粮食。家里的老鼠凶巴巴,被老鼠夹子夹住后,会疯狂咬人。为了灭鼠,有人给老鼠屁股里塞上豆粒然后用线缝住,然后放走,老鼠回到家里憋得疯狂就开始内战。有传言说塞花椒能阻止老鼠传播细菌,可以杀毒,就把豆粒换成花椒。
客观而言,除四害讲卫生运动有效地改善了人民群众的人居环境,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多种传染病。这是正面作用。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四害最终不仅没有被除光,反而越来也多。如今,凡是有绿地的地方就有蚊子,有生活垃圾的地方就有苍蝇,城市的下水道和垃圾桶到处都是老鼠,蟑螂更是称为不死的小强。
人类是万物之灵,不是万物之神。人类与大自然相互共存伴生,是客观规律。
正是这种客观规律偶尔也会被人类突破的现象,使我们产生了“人定胜天”的意识。
人定胜天的思想,中华民族自古有之。《东周列国志》西周尹吉甫说:“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这是充满辩证思维的思想。
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燧人氏钻木取火,伏羲演八卦,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中华民族为了生存自强不息与大自然作斗争的过程。
中华民族一边与天斗,一边推崇天人合一。
这是一种充满智慧的哲学。
1987年大兴安岭的森林大火,我们用了28天成功扑灭。
这是人定胜天的精神。
相比而言,美国加州大火年年爆发每次持续数月,2019年澳大利亚大火持续了五个月最后靠着天降大雨才熄灭。
1998年长江、嫩江、松花江全流域爆发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中国人民成功的抗洪抢险。
这是人定胜天的精神。
中华民族通过植树造林种草不断改变自然环境,毛乌素沙漠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草原灌木生态环境,库布其沙漠三分之一的面积变成绿洲,成为世界上唯一被整体治理的沙漠。
这是人定胜天的精神。
中华民族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将高速铁路高速公路修进了十万大山;围着塔克拉玛干沙漠修建了环线铁路。
这也是人定胜天的精神。
中华民族战天斗地自强不息,确实有理由感到自豪。
然而,有些大自然降下的灾难,我们只能减少损失,不可能完全避免损失。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突然爆发。地震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是新中国以来破坏力最大的地震,也是唐山大地震后伤亡最严重的一次地震。
面对汶川地震,我们可以以人定胜天的精神强行空降进入灾区救援,却无法避免地震带来的重大损失。
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的那一天,汉唐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着电脑,看到了地震发生的消息。在悲痛忧心之余,一瞬间,在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寒意,不由得敬畏自然。
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9.0级地震,引发海啸。地震和海啸摧毁了福岛核电站,引发核反应堆氢气爆炸,至今依然存在核泄漏。
那一天,汉唐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着电脑,看到日本地震时海啸冲上陆地的视频,看到人类开着汽车仓皇逃生又被海浪吞没,看到海浪摧毁了一栋栋建筑,卷走了一辆又一辆汽车。人类文明,在自然面前,何其脆弱。
福岛核电站爆炸之后,日本政府展示了极其废柴的救灾能力。
这一幕,让汉唐感慨,人类发明建造了核反应堆,却连核泄漏都控制不了。这就相当于给自己造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工具。
在这一刻,汉唐的灵魂深处同样传来阵阵寒意。人类连自己也战胜不了,何谈战胜天地自然。
近年,我们国力日盛,已经能够防御绝大部分天灾。
至少我们很少担忧江河决堤洪水泛滥,即便是有一定的损失,规模也可以控制。我们的进步显而易见。
2020年1月1日,我们开始实施长江十年禁渔计划。
计划实行两年,效果凸显,野生鱼群泛滥,江豚成群出现。
这是我们恢复生态环境的努力。
这不是人定胜天的精神,而是尊重自然天人合一的精神。
长江水域生态环境刚刚大幅好转。2022年汛期长江流域突然发生了1961年有完整记录以来最严重的旱灾,降雨减少了五六成,水位持续降低,多个省份发生江河断流,河床露底。
鄱阳湖8月6日提前进入枯水期,比往年最早记录提前了2个多月。
洞庭湖标志性水位比多年均值下降了6.29米,是历史同期最低水位。
洞庭湖湖区出现了大片的青青草原,鄱阳湖的湖床出现了“大地之树”的自然景观。
大旱之下,长江鱼群大量搁浅死亡,候鸟拼命吞食。
人类禁渔两年的成果,一场大旱就抹掉了。
以人类的科技水平,面对洪水或许可以去加高堤坝进行防御,面对超高温旱灾,除了仰天求雨,又能奈何?
人定胜天的精神,也是有局限的。
人力有穷尽,力所不能及。这是人类面对自然面对命运的一种心态。
承认这种局限,并不是消极心理。
南宋谢枋得说: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壮老坚一节,始终持一心,吾独于养吾有望。
无论成败,重要的是内心强大,坚守本心。在奋斗之后,勇于接受自己的平凡,也是生存之道。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大自然的法则;保护弱者,追求公平,是人类的文明。
人类文明的历史相比浩瀚的宇宙不值一提,相比漫长的地球史也很短暂。人类到底是蓝星的主宰还是过客,我们这代人肯定看不到结局。
在人类万年文明史中,经历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大劫。
面对生死考验,淡定从容绝无畏惧,是人生境界也是文明的高度。
安心渡劫,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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