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南海周边事态连连。3月17日,菲律宾外交部宣称已向国际仲裁法庭提交了3000多页补充材料,力图让国际仲裁法庭受理其对南海部分岛屿的主权声索。同一天,美国第七舰队司令罗伯特·托马斯则在马来西亚国际海空展上声称,东南亚国家应组成联合舰队在南海巡航,并表示美国可给予支持。此番言论引发国际舆论的高度关注,媒体的热议令“南海联合巡航”似乎近在眼前。事实上,从当前国际形势和亚太局势看,美国要想在短期内实现“南海联合巡逻”并非易事,美国本身、盟友日本以及东盟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担忧和顾虑,需要解决不少难题。
首先,作为“南海联合巡航”的策划者和幕后推手,美国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即加大在南海方向制衡中国力度,进一步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而在南海方向仅仅依靠菲律宾显然已经无法实现美国的战略意图。毫无起色的叙利亚局势和乌克兰危机,迫使美国不得不更多地利用盟友和伙伴力量,以一种更为直接和积极的方式介入南海争端,以换取这些亚太国家更好地配合美国的战略布局。今年1月,第七舰队司令托马斯曾宣称,“美欢迎日本将空中巡逻的区域扩大至南海地区上空”,现在又呼吁东盟组成联合舰队巡航南海。那么,美国是否会如托马斯所言,全力支持“南海联合巡航”?
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对中美关系始终有着明确的定位,遏制与接触是其对华主要手段。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推进过程中,美国一直努力在制衡中国和支持盟友与伙伴之间寻求某种平衡,既能有效利用这些争端牵制中国、调动盟友,又要避免发生严重冲突而将美国拖进去。因此,对中国的制衡并不意味着对盟友和伙伴的无限支持。毕竟,美国并不愿意为了钓鱼岛或南海岛礁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甚至交战,这对美国利益显然有害无益。在美国白宫2月初公布的最新国家安全战略中,美国政府在强调通过与盟国的“集体行动”而非单方面行动来保卫美国的核心利益的同时,还特别提到在处理国际事务时不应“过头”,指出美国必须在众多优先事项中做出艰难选择,当出于害怕而做决定的时候,必须时刻警惕“过头”。新任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也曾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提名审议听证会上强调美方应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和军事能力,并继续深化美国与中国在军事和防务方面的合作。对于美国政府来说,合作、稳定的中美关系更为符合美国利益。因此,美国政府在“南海联合巡航”问题上必定会采取十分谨慎的态度,避免因“过头”之举而激怒中国。这也是为什么华盛顿方面一直对托马斯发出的“南海巡航”提议充耳不闻、不做任何正式表态的原因。
其次,就日本而言,其内心是十分希望能够借“南海巡航”实现日本自卫队海外用兵“新常态”。自安倍上台以来,日本政府一直急着走出去,“南海巡航”无疑为其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美国明确的邀请可以成为日本自卫队堂而皇之部署南海的理由。日本还可借机在菲律宾建立临时基地,打造美日菲铁三角战略同盟来有效制衡中国。然而,日本前往南海巡航所蕴含的政治风险也不容小觑。两年多来,中日关系陷入严重的困难局面。2015是日本改善与周边国家,尤其是中、韩关系的关键一年。去年年底,中日双方就妥善处理和改善两国关系达成四点原则共识,并就如何处理重大敏感问题明确了原则和方向。习近平主席还在北京会见了出席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的安倍,为两国关系迈出了改善的第一步。但中日关系仍十分脆弱、敏感。日本染指南海无疑将使南海问题的和平解决进一步复杂化,也将对中国南海局势的和平稳定带来挑战。如果日本贸然接受美国的邀请去巡航南海,必将激怒中国,令刚刚有希望回暖的中日关系再次降至冰点。
而且,2015年是二战结束70周年,由于日本一直没有对其二战历史有很好的认识,这对过去曾遭受日本军国主义蹂躏的国家,尤其是曾遭受日本侵略的亚太国家而言是一个敏感期。日本自卫队的“南海巡航”必然会在亚太地区引发担忧和警惕,这会让安倍政府在国际和国内“政治减分”,可谓得不偿失。巨大的政治风险让日本政府慎之又慎对待“南海巡航”邀请。
最后,作为此次托马斯的鼓励对象,东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南海联合巡航”达成一致意见。东盟各国大多隔海相望,各成员国与美、中等大国有着复杂的关联,在包括南海问题在内的众多议题上很难形成铁板一块。现在,东盟还没有形成关于南海问题的新的一致认识,一些成员在南海问题上也有矛盾。虽然菲律宾、越南表现出明显的借美国势力抗衡中国的意图,但大多数南海周边国家想与中国友好往来。也许已经意识到日本“南海巡航”可能会给中美关系、美日韩同盟甚至美国亚太战略带来的负面影响,美国转而怂恿东盟各国在军事上联合抗衡中国。对于此提议,东盟有着清楚地认识:南海的主权纠纷并非美国兴趣所在,美国只想利用这一矛盾培养和整合东南亚地区的亲美力量,加长并稳固对华战略包围链条。即使菲、越等国“响应号召”组建了南海联合巡逻队,其合力也无法与中国海军形成抗衡。美国只是想借此在气势、法理以及正义性上对中国形成联合压力,这也正是罗伯特·托马斯强调美军第七舰队要大力支持的原因。此外,美国并没有与东盟中任何一个国家签署军事同盟关系,一旦与中国在南海发生任何形式的军事冲突,东盟将面临非常复杂的局面。出于各自的利益考量,东盟各国对于美军高官提出的“南海联合巡航”建议也同样会反复掂量,三思而后行。
但是,众多的担忧和顾虑并不意味着美国会轻易放弃“南海联合巡航”的念头。可以预见,未来美国仍将会寻求各种机会,以更为灵活的方式打造南海联合力量,用以抗衡中国日渐强大的南海军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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