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驻约旦河西岸记者何塞·维里卡特采访。
我们大家都是瞎子?----现实呼唤正义
“使我气愤的是缄口不言的国际社会的怯懦,而对于这一点我不能保持沉默.....”
英国广播公司驻约旦河西岸记者何塞·维里卡特(José Vericat)在拉马拉对萨拉马戈进行访谈。全文如下:
—您访问巴勒斯坦的意图是什麽?
—“意图是向这里派一个国际作家议会成员的代表团,来向巴勒斯坦的小说家、诗人和剧作家表示声援。”
—这场巴以冲突有什麽特别之处?
—“这不是一场冲突。如果是共有一条边界、各有一支军队的两个国家,我们可以把双方之间发生的叫做冲突。现在谈到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是种族隔离。联络的被中断致使巴勒斯坦的社会结构遭到破坏。”
—您对以色列有何想法?
—“以色列人及其军队表现出一种肆无忌惮的情绪,他们为过去的大屠杀(holocausto),今天在向(无辜者)讨债。我完全尊敬那些被杀害、被拷打和被毒气毒死的人们;但是如果我们来得及告诉他们,他们的后代在今天的行为,死于毒气室里的那些犹太人或许会感到羞耻。我曾经认为,一个受过苦难的民族本应该从自己的苦难中接受教益,而他们现在让巴勒斯坦人民所遭受的,正是他们过去所遭受的同类苦难。我认为他们不了解真相。所有反对我的文章都是从来没有去了解巴勒斯坦人是怎样生活的人写的,就是说,他们不想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蓝盔部队理所应当已经呆在这里。但以色列政府不允许。使我气愤的是缄口不言的国际社会的怯懦,而对于这一点我不能保持沉默。美国、以色列院外活动集团以及所有那些尽皆知的事情我根本不提。我说的是欧盟。欧洲,那是艺术的摇篮,伟大文学的摇篮,竟是这个样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种局面,看到了这场灾难,但却没有人干预。”
—巴勒斯坦人今天的苦难与纳粹统治时期特别是集中营里犹太人的苦难相似,您仍然认为这种说法合适吗?
—“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说法显然是一个即时想起的仓促比喻。倘若用通常的词语提出抗议,或许不会引起现在引起的那种反应。当然没有用来消灭巴勒斯坦人的毒气室,但巴勒斯坦人民所处的境遇就是集中营的境遇。谁也不能走出他的村庄。我这麽说了,说了就说了。不过,如果你们非常讨厌奥斯维辛集中营这种说法,我可以换掉这个词,不说奥斯维辛集中营,而说反人类罪行。这不是多一点受害者或少一点受害者的问题,不是多一点悲剧或少一点悲剧的问题,而是事实本身。以色列正在进行的针对巴勒斯坦人的这种做法是一种反人类的罪行。巴勒斯坦人是以色列政府在其人民的赞许下犯下的反人类罪行的受害者。” —您不认为您的这些话有相反的效果吗?
—“没有任何相反的效果。有无数批评,有众所周知的批评,所以说它们毫无效果,就是说,还在犯罪而且在无限期地重复犯罪。”
—您写过什麽与这场冲突有关的重要作品吗?
—“五、六年前我发表过一部长篇小说,名叫《盲目》,在这里卖了六万册。直到这几天前我在这里还是畅销书的作家。现在我的书正在被撤出书店。这是一部讲述大家怎麽变成瞎子的长篇小说。因为我的看法是我们大家都是瞎子。说是瞎子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够创造一个值得我们生活于此的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不值得。如果政治家们对文学感兴趣,这部小说可以说是‘重要’作品。如果说有点可供思考的东西,那就是思考我们是否有能力,或者说我们最终没有这个能力——创造一种人类关系,在这种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是人的尊严和对他人的尊重。”
—文学在这场冲突的作用是什麽?
—“毫无作用。作家应该拯救世界那种想法……当然,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我们求之不得。如果能通过艺术和我们过去做过的各种美好的事情来拯救世界,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有点作用,今天我们也就不需要站在这里了。作家之所以可以和应该进行干预,就因为他们是公民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当然他们也是作家。如果要求我们做点什麽,或者我们主动地有什麽要说,我们就写出来。但除了有我们要说的以外,也还有我们要做的。所谓做,就是不仅干预自己国家的生活,而且还要干预世界的生活。”
“我们都有一双相似的、一样的手,并用手做事。可以用手写《神曲》,也可以用手杀人。”
2008年由于以色列并没有按照协议中规定的,解除对加沙地带的封锁,导致了哈马斯不愿意延长停火协议的期限。同年12月26日,以色列以哈马斯不愿意延长停火协议的期限,袭击以色列领土为由,对加沙发动武装侵略。据第三方机构统计,“铸铅行动”致使1400多名巴勒斯坦人丧生,5500余人受伤,两万多所房屋严重受损,约5万人无家可归。
萨拉马戈和其他的一些知识分子联合签署了一份声援加沙人民,帮助人们了解那个饱受以色列摧毁的地区真相的文章。
加沙:罪行及无耻
这不是一场战争,不存在对抗的军队。
这是一场大屠杀。
这也不是一次报复行为,并不是由于那些土制火箭又一次落在了以色列的领土上,而是由临近的以色列大选导致了这次进攻。
这并不是对停火休战期结束作出的回答,因为在休战协议有效期间,以色列军队加强了对加沙的封锁,从未停止过致命的军事行动,在所谓的六个月停火期间,死亡人数达到256人。对此,以色列厚颜无耻地解释说,他们的袭击目标是哈马斯成员。
难道那些被导弹炸成碎片的哈马斯成员的肢体不是人的肢体吗?难道因为被杀害的是哈马斯成员,以色列的有选择性谋杀就不是赤裸裸的谋杀了吗?
这不是一次突发的暴力行为。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占领军早就宣布了的进攻。这只是以色列战略中的一个步骤,这个战略的意图就在于摧毁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巴勒斯坦人民的抵抗意志。这些被占领地区的人民每日都被禁锢在地狱之中忍受饥饿的煎熬。以色列战略的最后一幕,就是我们这几天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大屠杀,它的场面在和睦热闹的圣诞节讯息间穿插出现。
这不是一次国际外交的失败,这是与占领军同流合污的一个证明。美国不是同谋,它不是道德上和政治上的参照,美国是冲突的一方——以色列的一方。我们谴责的是欧洲,是欧洲外交令人失望的软弱、含糊和虚伪。正在加沙发生的事件中最骇人听闻的是:结局可能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以色列被免于被起诉的结果不会受到质疑,国际法、日内瓦公约条款和最起码的人类道德准则将继续受到侵犯,不受制裁。相反,上述一切似乎会受到奖赏,奖赏的证明将是与以色列达成优惠贸易协定,或建议吸纳以色列加入欧洲安全合作组织(OCSE)。某些政客在占领者和被占领者,围困者和被围困者,刽子手和其牺牲品间平分责任的言论是多么地无耻啊!将被压迫者与其压迫者相提并论的企图是多么缺德啊!他们的语言不是无罪的。语言虽然不能直接杀人,却能帮助开脱罪行——并使罪行万世长存。
在加沙地区正在犯着一项罪行,这罪行在世人众目睽睽下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也许几年内,有人会斗胆说:“当时我们不了解情况啊”,就像重复上个时代在欧洲的情景。
作为用葡语写作并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唯一作家,刚刚去世的萨拉马戈说:“我们都是这样的一团物体:半是冷漠,半是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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