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两位扯在一起,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网上流传一份拉登遗嘱,题为《美国是世界上唯一以后不能再惹的国家》,说“9·11”以后,“基地”组织曾派十名“恐怖王牌精英”赴美发动袭击,无一成功——
第一名,在立交桥被美国的变态食人狂把脸吃掉了。
第二名,在立交桥受不了旁边一个美国佬的狐臭,推搡之间,被警察击毙。
第三名,在拉斯维加斯炸超市,遥控器被黑社会抢走,一周后发现尸体在一个快餐店顶楼的水箱里,美国警察说是一场意外而绝非谋杀。
第四名,在墨西哥州炸大楼,被移民局敲诈3000美元,强制遣返墨西哥,渴死于沙漠。
第五名,潜入一座美国小学,恰逢校园杀手屠杀,密集的机枪扫过,吓尿逃回。
第六名,走出洛杉矶火车站,炸弹即被美国的朋克党抢走,要和他强制同性恋,感染艾滋病毒死亡。
第七名,在德州下飞机,被美国妓女“收拾”,没有钱付嫖资,被斩断手足卖给一家马戏团。
第八名,混入美国的马拉松长跑队伍,准备刺杀身后的高官,被突然爆炸的高压锅炸飞双腿。
第九名,在美国小学培养恐怖分子,其中一名被风吹倒的房屋砸死,另一名被美国喜欢调配毒药杀人的护士看上,成为第400个受害者。
第十名,使用美男计,打电话约某女酒店偷情,被全程棱镜监控,全球通缉。
这大半是一种调侃,读来一笑罢了。拉登未必有这个遗嘱。“基地”派出未必十名。袭击的地点未必如其所说。但是有被美国官方定罪“恐怖主义”而且是绝对敌人的“基地”,它会派人到美国做点什么,这倒是可信的。耐人寻味的是他们遭遇到一个怎样的美国社会——官方支持叙利亚反政府军嚼食政府军士兵内脏的社会,法律形同儿戏、警察胡乱杀人、敲诈勒索遍于国中的社会,学校枪战屡起、同性恋、妓女、医务界黑幕重重的社会,棱镜监控全民和世界的社会。
这就是美国。高度发达又高度不平等。最先进的科技成果用于杀人和富人的奢侈消费而贫困区俨然第三世界。民主调门的高度和内外专制的野蛮残酷程度并驾齐驱。新自由主义在第三世界造就了迪拜的高楼和孟加拉制衣工厂工人的尸体,这两者同时出现于美国本土。克林顿曾经夸口:“如果你努力工作,遵守规则,你将拥有追求自己梦想的自由和机会。”2013年4月29日《华盛顿邮报》罗伯特·塞缪尔森的《权力的终结》宣布:“这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根据美国统计局的数据,5000万人生活贫困,5000万处于贫困与赤贫之间。美国穷人占人口1/3。中产阶级吗?也是塞缪尔森的文章说,美国两党和大部分媒体对中产阶级的迎合,“代表了一种试图压抑失望情绪的粗浅尝试,一种关于令人愉悦的过去将会再现的虚假保证。”
塞缪尔森文章的一个值得注意的提法是,美国民众不仅在丧失经济权利,而且在丧失社会权利。权利在精简和坍塌——不再有富有活力的经济,不再有安定的工作,不再有房屋所有权,不再有保护性政府,不再有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安全网”(私人的或者公共的)陷入困境,使社会不满情绪超越经济的范畴。资本主义民主自由成熟过度的顶尖的“民主社会”,越来越走到反面——制度性衰落和剥落这种民主自由的全部伪善、实行极端的专制。
于是有了斯诺登。
他不是“基地”组织派来的杀手,不是从贫困的美国低层民众成长起来的反抗者,更不是美国当局恨不得把一切罪恶都加诸头顶的共产主义教育的产物。他有体面的地位和收入。但是追求民主自由的意向,让他看出我们时代民主自由的真正敌人,正是以民主自由之名引吭高歌的美国。他不能继续容忍这个美丽外壳下的肮脏和卑鄙,向世界公开自己作为美国情报机关雇员做了一些什么。
但是民主自由的美国,绝对不宽容这位追求民主自由的科技专家。斯诺登在香港,美国下令香港当局拘捕;在俄罗斯,美国下令俄罗斯当局引渡;拉美几国表示接纳斯诺登,美国下令不准;玻利维亚总统专机过境,美国下令欧洲盟国绑架和停机检查。到处下令,到处碰软钉子,唯独除了几个欧洲盟国。阿根廷新闻社7月11日报道说,绑架玻利维亚总统的事件,“显示了在一个新兴的多极世界地缘政治版图中新帝国主义走卒的战略布局,也表现出一个日趋虚弱的庞大权力极的傲慢无礼。因为衰落,所以只能去恣意侮辱别人,从而满世界展示一个没落中的欧洲所占据的真正地位。美国佬的新殖民地不仅愿意为美元牺牲自我,还甘当家奴,替主子干脏活”。
如果说拉登遗嘱中“基地”分子的遭遇告诉人们一个民主自由美国的丑陋现实,那么斯诺登事件,就迫使美国不得不用自己的基于本能的反应告诉世界,支撑它的官方“软力量”和价值观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用6月25日CNN网站的话来说,使奥巴马“裤子掉下来”,用法国《费加罗报》网站26日《斯诺登事件,新冷战的显露》的话来说,使美国在全球“从‘人权榜样’变成‘隐私窥探者’,从互联网‘权力操纵者’变成第三国网络的‘疯狂入侵者’”。
和美国倡导的所谓民主自由相匹配的,是作为它的“软力量”和价值观基础的个人的人格独立。
“独立”这个词的遭遇,真是风风雨雨。美国以独立之名,从反对欧洲殖民者的斗争中获取国家主权。但是在它自己成为殖民者、尤其走上世界霸主地位的时候,第三世界的独立要求,就成为它的最大敌人。美国《大西洋月刊》网站2012年11月5日有卡内基基金会学者阿里·怀恩的《给下届总统的备忘录:美国的对手会如何削弱你的实力》,就举出印度和巴西的例子,说任何试图获得政策独立性的新兴国家,都是对美国的挑战。在解体苏联、演变东欧的过程中,美国挑唆和支持苏联国内的民族独立势力以及东欧国家摆脱苏联控制而独立的要求。一旦在这里摆脱,就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中落入美国的股掌之上,任何独立的企图都罪在不赦。美国一再表示对俄罗斯“仍未彻底完成转型”和“新版苏联再现”的忧虑甚至愤怒,总统候选人罗姆尼的选举口号之一就是,“俄罗斯是我们的头号地缘政治敌人”。至于五角大楼剑指中国,连续升级对中国的军事姿态,如阿根廷南南网站2012年9月3日《奥巴马的地缘政治转移——五角大楼虎视眈眈下的中国》所说,“仅仅是因为中国在全世界的经济和地缘政治中变成一个独立发声体”。怎么办呢?路线图是唯一的,就是做阿根廷新闻社文章所说的“美国佬的新殖民地”。
当时在知识分子中极具号召力和煽动性的口号,是旨在摆脱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无产阶级阶级性的“自我实现”、“人格独立”之类。在这里摆脱,随后就和国家主权、民族独立的丧失一道,“自我”和“人格”也经由私欲的跳板,淹没于美国价值观和美元奴仆的陷阱,结果走到阿根廷新闻社所说的“甘当家奴,替主子干脏活”。
在美国社会成长起来的斯诺登的脱颖而出,成为美国居于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分裂的信号。任何社会的解体,都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底层民众为争得基本生活条件而进行的斗争,一个是更为广泛而深刻的摧毁统治意识形态的斗争。在美国,“占领华尔街运动”,是这两种斗争结合的最初爆发。而斯诺登则表明,美国基于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不仅在底层人民中破产,而且在美国当局寄予极大希望和采取迎合政策的中产阶级中,也已经出现反叛。他们不屑于在美国当局的国家洗脑设计中求得一杯羹,这里也没有他们所追求的民主自由和人格独立的净土。他们要寻找和创造的,是另一个世界。这种反叛,为美元和职位所无法招降,也为吹胡子瞪眼睛和情报机构魔爪所无法吓退。这种灵魂的反叛,足以揭示美国衰退进程和美国统治集团危机的深刻性。
拉登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枪下之鬼。美国当局正在为斯诺登做同样的安排。然而如果相信靠美国当局的枪手可以改变世界,创造合乎他们口味的历史,那就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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