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契的闭幕与基辅的巨变几乎同时发生,这太有戏剧性了。在索契,俄罗斯赢得圆满、利落;而在基辅,莫斯科输得惨重、干净。现如今普京只能一边品尝成功的欢欣,一边则咀嚼满嘴的苦涩,二者得失相较,所失远远大于所得,乌克兰的这一巨变,给俄罗斯带来的消极影响广泛而深刻,在相当程度上冲击着普京的大国雄心。
其一,这是对斯拉夫民族一次严重的撕裂,使这个民族有阿拉伯化的危险。
俄罗斯也好,乌克兰也好,他们都是古老的斯拉夫人国家,这两个国家分分合合,几百年来恩怨纠缠,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民族。新闻媒体在报道中往往有俄罗斯族、乌克兰族之类的描述,这是一种误解。俄罗斯人与乌克兰人,本来就是同操一种语言的同一个民族,只是因为历史轨迹的不同而有所差别。其实,不仅俄罗斯人与乌克兰是这样,就是整个斯拉夫人都是这样。举例来说,一个西斯拉夫的斯洛伐克农民,完全可以与一个远在西伯利亚的俄罗斯农民或者巴尔干的塞维尔维亚农民聊家常,而没有什么障碍。虽然泛斯拉夫主义并不出名,但如果从道义上讲,各个斯拉夫人族群理应走得更近,这就是历史上俄罗斯屡次强力干涉巴尔干半岛事务的原因,因为那里居住的也是斯拉夫人。
苏联解体已经是对斯拉夫人战略共同体系一次严重的撕裂,但主体或者核心部分仍具规模,这就是俄白乌三个独联体国家组成的三角。这次基辅巨变,标志着乌克兰人已经与俄罗斯分道扬镳,这两个族群的分裂对立,将在整个斯拉夫中造成深远的消极影响,加剧斯拉夫人的五裂,加剧彼此间仇恨恶斗,就如中东的阿拉伯人一般。这无疑是一个悲剧。
其二,统一的独联体空间再次遭遇沉重打击,大俄罗斯的希望更加渺茫
在前苏联的空间内进行战略经营,这是普京大国雄心的战略起点。不仅普京这样,就算当年软弱不堪的叶利钦也极力想保住这块近乎虚拟的空间。因为如果连这块空间都丢了,俄罗斯甚至连一个欧亚大国的地位都难保,自身的地缘战略安全环境将进一步恶化,战略危机感更加强烈。如果此次巨变后的基辅进一步倒向西方,俄罗斯的地理战略空间甚至有退回“卢布林联合”时代的危险,国家与民族的生存发展将更加窘迫。即或这等严峻的情况暂时还不太可能发生,但俄罗斯通向大国的道路更加漫长艰难,则确定无疑。
其三,乌克兰事件的溢出效应不可忽视,连锁反应是对莫斯科的巨大威胁
与占领基辅独立广场同样性质的政治力量在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同样广泛存在,势力相当强大。受基辅同行胜利的鼓舞,受西方后台得手后的激励,他们会不会借机在俄罗斯或者白俄罗斯上演再版的独立广场运动,对普京而言,随着基辅的陷落,这一危险将越发严峻;更进一步,受到乌克兰转向的影响,外高加索格鲁吉亚等地以及波罗的海沿岸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也是普京不得不加以预防的问题。
对西方来说,与俄罗斯的战略争夺终于赢得了一个重要的回合。这是一个显著的胜利,这个胜利一扫以前诸多失败的阴霾,一瞬间手里攥满了好牌,获得空前的主动。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俄罗斯的艰难时刻到了,普京该怎样去打这副烂牌呢?如果说,乌克兰局势有什么未知数的话,这大概就是最大的未知数。
指望俄罗斯对此束手是不可能的。针对北约东扩与欧洲反导,俄罗斯都曾极力反击,现在人家逼到家门口,岂能坐视?更何况普京这样的狠角色,更不可能甘心咽下这样的窝囊气。
但普京将怎样出牌呢?可以摆在明处的选择大致上有三种:
第一,出兵
像当年出兵匈牙利、阿富汗那样,干脆利落武力解决问题。但这种做法太过冒险,特别是要冒与西方直接军事对抗的危险,况且如今的俄罗斯有无这样的军事行动能力也不好说,所以可能性不大。
第二,赌气
继续拿天然气做武器,同时暂停与乌克兰达成的各种经济协议,用经济手段扼杀政变政权。这一做法可行,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伤人也容易伤己,如果乌克兰不允许俄罗斯天然气过境,则俄罗斯的损失也相当惊人。
第三,割裂
既然俄罗斯得不到一个完整的乌克兰,从乌克兰身上扯下相当一大块也是完全可能的。以哈尔科夫为中心的东乌克兰及克里米亚地区只要轻轻拨动就可能投回俄罗斯的怀抱,像历史上屡次发生的那样,无非是再一次玩一把瓜分的游戏而已。
当然,这些牌都是旁观者所能见及的,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很多别人所摸不准的密招。
如今的乌克兰已经是摆在砧板上鱼肉,政治分裂、经济破产、社会混乱,单凭自己已经很难走出泥潭,未来前景如何,完全取决于东西方怎样博弈。所以,刚刚在索契赢得胜利的俄罗斯又一次走到考验关头,从来不服输、也从来不认输,公认是个狠角色的普京究竟怎样迎战,只能说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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