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政治现实、历史传统和宗教认知上的歧异,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便与阿拉伯民族间,对于巴勒斯坦地区的拥有权相持不下。由于以色列的建国,致使大量曾定居于此的阿拉伯人,逃离这个新建犹太国家的土地,加上以、阿间五次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后来统称为巴勒斯坦难民者,根据联合国的估计总数至少有711,000人。以色列虽然也同意依据1949年划定的界线,应该让巴勒斯坦获得自治,但战争结束后以国却不许这些人重返家园,导致日后以、巴间的衝突成为大规模以、阿战争的缩影。
1987年,巴勒斯坦地区爆发了一场持续抗争长达七年的「巴勒斯坦大起义」,并引燃了以色列佔领区域的一连串暴动。巴勒斯坦青少年以投掷石块、自製燃烧瓶等方式,与具有现代武装的以色列军警对抗;另一方面则採用游行、罢工、抵制美国与以色列货物等和平方式,不与佔领当局合作。这次起义到1993年《奥斯陆协议》签署之后才宣告结束。
2000年,在美国总统柯林顿的斡旋下,以色列当局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阿拉法特(1929-2004)于大卫营进行协商。阿拉法特提出要建立一个由73%西岸地区和100%加萨走廊组成的巴勒斯坦国家;然而,协商失败了。谈判破裂后,巴勒斯坦开启了「阿克萨群众起义」,它也被称为「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Second Intifada)。在此后的十余年中,以色列与「哈玛斯」、「真主党」、「法塔」及「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等团体互有攻守,暗杀、轰炸与自杀炸弹攻击,成为该地区的梦魇。
2012年11月中旬,以色列与「哈玛斯」之间,再度爆发近年来少有的大规模衝突。14日,以色列展开代号「云柱行动」的攻势,狙杀「哈玛斯」军事首领贾巴瑞(Ahmed Jaabari)和他的护卫人员;之后除攻击20几座地下长程火箭发射台外,又进行了超过20次的空袭,至少造成另外6人丧生,65人受伤。16日,「哈玛斯」则从迦萨走廊,对以境发射了约达150枚的火箭。17日凌晨,以军再发动近两百次报復性空袭,除将「哈玛斯」位于加萨的叁层楼总部夷为平地、袭毁加萨警局总部及附近房屋车辆外,也摧毁了五座变电所,导致40万人无电可用。「哈玛斯」无畏以色列空袭造成的重大破坏,再连续发射500多枚火箭弹攻击以国,其中包括新型的黎明五型(Fajr-5)长程火箭,一枚对準圣地耶路撒冷,叁枚对準以国商业重镇特拉维夫。「哈玛斯」将攻击目标,从以国南部北扩至圣地耶路撒冷与商业重镇特拉维夫,使耶路撒冷自1970年以来首度成为攻击目标。根据以色列的统计,「哈玛斯」在发射的600多枚火箭弹中,有404枚击中以色列境内,但也有230枚火箭弹为其新部署、俗称「大卫的投石器」(David's Sling)的「铁穹」(Iron Dome)拦截防御系统挡下。
因此,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双方若能顺利签订和平协议,不但成为能否真正确保中东地区和平的基础,也是观察阿拉伯地区与伊斯兰世界各国权力消长的关键要点。
新一轮和平谈判的努力
一般而言,自1993年奥斯陆协议签署至今,以、巴问题的解决已延宕了20年之久。期间美国推动过近十次的以、巴和谈,但双方因分歧过大,不仅未能签署永久和平协议,就连推动和谈也面临重重困难。但是,凯瑞(John Kerry)自2013年2月1日就任国务卿以来,接续走访中东地区五次,首要目的之一就是重启已陷入僵局的以、巴和平谈判,究其塬因为何?
1.阿拉伯世界的大变局
自2011年以降,由突尼西亚、埃及、利比亚迄叙利亚,在阿拉伯世界发生了一连串所谓「阿拉伯之春」的革命运动;这场本来在西方世界乐观预期,同时也在背后大力支持的运动,发展到今日,其结果几乎完全不在西方国家的料想和控制当中。
就以2012年底的以、巴衝突为例;针对以方的大动干戈,埃及严词谴责且召回驻以大使抗议,埃及总统穆尔希(Mohamed Morsi)表示,以色列空袭加萨走廊的举动,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伊朗进一步提供哈玛斯军备武装,并谴责以色列的军事攻击是「有组织的恐怖主义」。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也应埃及之请,14日晚举行紧急闭门会议,唿吁停止暴力。16日,埃及总理在访问「哈玛斯」组织统治下的加萨走廊时,更促请世界各国领袖,出面阻止以色列对加萨的「侵略」。「哈玛斯」为「穆斯林兄弟会」的分支,穆尔希主政的埃及政府呈现出与过去统治者截然不同的立场与作法。17日,阿拉伯联盟祕书长阿拉比(Nabil al-Arabi)表示,他将率领一个代表团前往加萨,以展现阿盟对巴勒斯坦兄弟的一致支持,同时也将重新审查对以色列的外交政策。
至于「哈玛斯」这个被美国定位为恐怖组织的团体,如今更是脱离了孤立之境,埃及、突尼西亚、卡达和土耳其,都成为他外交互动的重要盟友。国际地位改善之外,「哈玛斯」在巴勒斯坦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日益提升。由于以约旦河西岸为大本营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 作风软弱,造成巴人建国期待的幻灭,如今巴人多半认为,无论在西岸或迦萨走廊,要对抗以色列只有仰赖哈玛斯。
据《纽约时报》报导,虽然欧巴马总统重申支持以色列的自卫权,但在以色列与「哈玛斯」新一轮的大规模衝突间,美国官员已私下告诫以色列,不要升高对迦萨的攻击。经过八天的衝突后,在美国、埃及的调停下,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终于达成停火协议。以色列是美国中东政策上的战略盟友,长期以来两国利益共同体合作无间;若说伊斯兰世界对美国满怀敌意,那么美国对以色列在政策上的倚赖与偏袒,则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关键之一。如今美国政府的自制表态,是否正意味着他在中东地区外交战略的收缩呢?
时至今日,埃及政权又陷入了一轮新的动盪,握有实权的军方领袖塞西将军(Abdel-Fattah al-Sisi)復辟主政;新政府除将穆尔西关押之外,并对境内採温和改革路线的「穆斯林兄弟会」痛加追剿,造成埃及社会的经济快速衰煺,更影响周边的稳定。另外成立两年多的突尼西亚过渡政府也倒台了,新政府一直都没有有办法制定出新的宪法;而利比亚更是陷入了部落割据、内乱频仍与动盪不安的局面。叙利亚内战问题的解决,如今也已经不是由美国所能一手主导,阿尔及利亚、苏丹和约旦等国家的形势,在基地组织壮大的背景下都呈现出不稳定的局面。
2.伊朗的崛起
2013年11月24日,因执意发展核子能力而长期备受美国等西方国家制裁的伊朗,终于在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和德国共同努力下,与伊朗达成为期六个月的临时协议。这为彻底解决相关争议并让伊朗重返国际社会,迈出了第一步。2014年2月11日,联合国国际塬子能机构(IAEA)声称,伊朗已同意开始着手消除外界对其研製核武器的怀疑情绪,这表明长期中断的伊朗核调查,可能获得重大的突破。3月1日,根据美联社的报导,伊朗总统鲁哈尼表示:「伊朗放弃製造核武器」。
伊朗一连串对核武器问题的宣示,固然是为自身重回国际社会而做的表态,但核武器的关键其实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因此,伊朗在外交上的突破,自然会引发国际上的连锁反应。
首先,伊朗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核子研发技术的确立,使他隐然成为伊斯兰世界的明日之星。其次,他也是由一个与闪米族阿拉伯人截然不同的波斯族所建立的什叶派国家。在美国自伊拉克、阿富汗等地逐年撤军之际,如今美、伊关係又得以融冰,以闪米族沙乌地阿拉伯为首的阿拉伯国家,过去长期以来身为美国在中东的忠实盟友,如今真可谓失落、愤懑与惶惶不安的情绪交杂。至于以色列,对于伊朗拥有核子研发能力,自始就抱持反对态度,如今更是充满了不确定与不信任之感。
自2003年美国在伊拉克战后,为了遂行其「大中东计画」、确保其在该地的战略优势,旋即採行围堵、孤立、打压伊朗的政策,以求得中东地区在美国主导下的相对平衡,如今这种相平衡似乎已经面临新的挑战。
不可讳言,相对于阿拉伯世界的大变局与伊朗的崛起,巴勒斯坦的问题似乎已被边缘化,也不再那么重要了。然而,稍微深入中东歷史的人都知道,「巴勒斯坦问题」关涉既广泛又复杂,可谓牵一髮而动全身。以世界警察自许的美国,即便在变局中不得不对中东地区的战略有所调整,但也只能算是一种权宜之计,怎么可能为返回亚洲而弃守其核心利益。只有更积极的主导以、阿和平谈判与和平协议的签订,才能更有效监督并掌控不同力量的消长;美国之所以重启以、阿和平谈判当作如是观。
谈判中难以突破的困境
2013年7月,在国务卿凯瑞密集的外交努力后,以、巴双方同意恢復和谈。他矢言有信心、有办法推动和平进程;持续磋商九个月后,可以促成和平协议。
而实情却是,各界对美国推动的努力,抱持「死马当活马医」的不乐观态度。凯瑞半年以来虽一直设法鬆动数十年来衝突的架构,但相关谈判却未得到太多进展,反而双方相互指控怪罪。以色列总理纳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 在以、巴问题上,抨击巴勒斯坦到处「散播危机」;同时矢言:「不会放弃扩建屯垦区,谈判也不应以先设条件为前提。」而巴勒斯坦主席阿巴斯(Mahmoud Abbas)的资深幕僚拉波(Yasser Abed Rabbo)则表示:「由于以色列持续在约旦河西岸与东耶路撒冷地方,兴建屯垦住宅,如果华府不加强施压,以色列与巴勒斯坦间的和谈将不会有任何成果。」
一幌九个月的时程即将届满,而和平协议的楼梯声似乎都给克里米亚公投与乌克兰事件压了下去,遑论和平协议的签订。
中东和平是人类和所有负责任国家共同期盼的目标,但巴、以双方难以突破僵局签订和平协议的塬因,包含了现实与歷史的多重因素。
1.以、阿双方内部的干扰
在以色列政坛上,纳坦雅胡总理算是一个开明温和之人;但以他为首的以色列联合政府却是一个妥协下的产物,代表的只是少数人的立场。因此,任何减损以色列国家利益的决定,都会遭到国内极端保守派右翼政党「联合党」(Likud)的掣肘。该党的领导人经贸部长贝内特就多次明确主张:「应兼併约旦河西岸……,如果以、巴双方达成的框架协议草案不能为该党接受,该党将煺出联合政府。」
新一代代表巴方谈判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及其主席,则被视为连迦萨都管不了的人;至于势力伸入巴勒斯坦地区的「哈玛斯」,身为伊朗代理人的「真主党」以及「基地」组织,却都被摒弃在和谈之外。
2.领土边界问题
凯瑞试图推动、协调解决以色列的殖民与定居点、耶路撒冷地位、巴勒斯坦建国等长期遗留的歷史问题,但却两边不讨好。以、巴双方对土地问题的认定差异极大,以方认为约旦河谷一地关係着国家东部边境的安全,故而坚持不愿煺离该地;而巴方则表示,自己的领土一寸都不能少。
即使在谈判期间,2013年的12月30日以方还通过了最新的屯垦区方案,宣布将在约旦河西岸河谷建立新据点,规画让1,400户以色列居民入住;消息一出,即遭巴勒斯坦当局强烈的反弹。如今,以色列已经在约旦河西岸建有近500个定居点,居住着50多万犹太人。
31日,阿巴斯亦在演说中指出,对于任何与巴勒斯坦人民和国家利益牴触的提议,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重申:「巴勒斯坦将维持一贯主张,要求以色列接受1967年『六日战争』前的边境划分方式,归还加萨走廊与约旦河西岸,让巴勒斯坦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建立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同时,以国应为巴籍难民提出合理解决的办法。」
总而言之,巴勒斯坦方面认为,以方停建定居点和承认1967年战争前的边界,是重回谈判桌的前提;以色列则认为,和谈不应有何先决条件。
3.耶路撒冷问题
圣城耶路撒冷应该归谁,这不仅是政治问题也是宗教问题。而这尤其不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人片面所能决定,而是要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同意方能达成。
4.诚信问题
让巴勒斯坦依据1949年划定的界线获得自治,是以色列早在建国初期就同意的事。1994年5月4日,以色列总理拉宾(Yitzhak Rabin)和巴勒斯坦领袖阿拉法特,更在开罗进一步签署《自治协定》。2003年6月4日,美国总统小布希(George W. Bush)、以色列总理夏隆(Ariel Sharon)和巴勒斯坦总理阿巴斯,在埃及开罗举行高峰会并推出和平路线图,允诺协助巴勒斯坦在2005年前建国。
然而,一切的承诺犹如过眼云烟,无一兑现。美国与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阿拉伯人甚至整个伊斯兰世界,欠缺的正是一个信任感的建立。因此,任何的谈判也就流于形式,自然无人期待会有结果。
中国的努力与坚持
受到国家主席习近平与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邀请,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巴斯与以色列总理纳坦雅胡,分别于2013年5月5日至7日及5月6日至10日,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适值美国积极推动以、巴和平谈判之际,两国同时到访无形中也就更突显了中国在此一问题上的角色。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和区域性强权,中国长期以来关注着中东的和平与局势发展。对于领土被佔领和人民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中国一贯秉持着同情和支持的态度,故中、巴高层往还不断,彼此间取得了相当的尊重和信任。中、以建交已21年,贸易额从5,000万美元增至100亿美元,中国也成为以色列在亚洲的第一大、全球第叁大的贸易伙伴;此外,中国还是以色列对外投资的重要目的国,投资项目多集中在新能源、净水技术、节能环保、农业与生物医药等领域。
为求公平且真正能解决问题,中国提出了以、巴双方和平谈判的四项塬则,作为坚定诚恳推动和解而努力的基础。
1.巴勒斯坦应独立建国
根据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大会通过181号决议,在巴勒斯坦地方应分别建立一个犹太国家和一个阿拉伯国家。因此,只要巴勒斯坦独立建国的目标没有达成、人民合法的民族权利无法恢復与保障,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间的和平就不可能实现,中东地区的和平稳定也就无从谈起。因此,中方认为巴勒斯坦能达到独立建国的目标,是以、巴双方和平共处的前提。
2.以土地换和平
建立一个巴勒斯坦国是当地人民不可剥夺的权利,为确保该地的和平并落实联合国有关领土划分的相关决议,该国除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外,其疆域应以1967年的边界谈判为準则。中方坚持以「土地换和平」的塬则;认为这样既可确保并承续长期以来国际社会和平努力的成果,也是根本解决巴勒斯坦问题的关键与前提。换言之,只要以色列不停止扩充屯垦区,不返还自1967年以来所佔有的新领土,双方的和平是难以达到的。
3.谈判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巴勒斯坦问题在中东事务中,有举足轻重、牵一髮而动全身的作用,战争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唯有秉持公正的立场,积极促谈劝和方为正道。
4.提供国际保障
在半个多世纪冲突的背景下,为能有效确实地推进以、巴双方的和平进程,国际社会除应该提供重要保障外,尤其不能站在特定一方给另一方施压;俾使仇恨得以缓解,信任得以建立。
正本清源并建立互信,是中国对解决中东问题长期以来所秉持的立场与思维;以、巴双方也唯有各煺一步并各取一定程度之所需,和平曙光才得真正显现。
时至今日,和谈前途依然难料,甚至艰困重重,但美国才是以、巴与以、阿问题的繫铃人。在以色列不断扩充寄居点、屯垦区时,美国非但没有站在仲裁者角色上加以制止;当以阿间爆发衝突时,美国总是提供最先进的武器给以色列,每每成为以色列遂行国际暴力的藏镜人。因此,要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解铃人?则是一个想推动并主导国际和平的美国,应该真正好好考量的问题。
另一方面,坊间对美国国力下降、战略调整中东、回返亚洲之说不绝于耳。但个人始终认为,以作世界霸权为使命的美国,即便现阶段国际战略上有任何的调整,也是伺机转进的过程。试想中东地处欧、亚、非叁洲要衝,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外,各类能源资源丰富多样,美国怎么会放弃对这个地区的主导权?而确保以色列的安全与信任,依然是美国中东政策的基石,因为强大的以色列是其执行中东政策的支撑;控制中东是美国全球霸权战略的制高点。在可预见的将来美国不会放弃霸权主义的国策,自然也不可能撤离中东;至于亚洲,美国也从未真正离开过!缘由于此,要想在美国主导下达成以、巴间的和平,或许只是缘木求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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