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拉西奥(deBlasio)市长若真想结束纽约的“双城记”格局,那么他面临着艰巨的任务。纽约市已然成为美国大都市中,体现出收入不平等加剧和社会流动性减少这一全美乃至国际趋势的最佳范例。
这位新任市长仍能采取一些举措来改善状况,至于他是否能够扭转这座城市曾经充满活力的中产阶级在近30年来日渐空洞化的趋势,初步迹象就没那么乐观了。
由于生活成本猛增而薪酬停滞不前(那些社会最顶层的人士除外),纽约已经从每个人都可以获得成功的地方,转变成了功成名就人士及其家族的地盘。
在这座城市中,富人的确变得越来越富有,而其它居民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曼哈顿现在是美国最不平等的县(1980年时还排名第17位),基尼系数——衡量最富有和最贫穷居民之间差距的系数——比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还要高。
根据纽约市立大学(CityUniversity)最近的意向研究显示,1990年至2010年,纽约市1%最富有居民的收入中位数从452,415美元直线上升到716,625美元(按照2010年的美元计算),而底层60%居民的收入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这种趋势在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Bloomberg)出任市长前就已出现,这位亿万富豪市长把纽约设想为“奢华城市”,德布拉西奥来要想扭转形势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考虑到他推出了费用高昂的公共雇员合同和项目,比如免费学前班,进一步加强了这座城市对其最富有居民的依赖。
2009年,收入在100万美元或以上的纽约居民比例为0.5%,而他们的收入之和占全市收入的27%(是全美比例的近三倍),他们占纳税总额比例还要更高。但是,尽管这些经常参与奥巴马总统筹款晚宴的时髦人士都发了财——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帮助了大银行而不是劳工阶层的低息政策——但就在哈莱姆河(Harlem River)的对岸,布朗克斯区三分之一的家庭生活在贫困中——使这里成为全美最贫穷的都市县。
在布隆伯格担任市长的多年里,纽约在豪华住宅和无家可归方面都是全美领先的城市——这座城市无家可归的家庭数量增加了73%。今年1月,每晚都有21,000名儿童置身于纽约市的收容体系,这是史无前例的数字。今年,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随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变得越来越不平等,种族隔离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人口学家丹尼尔·赫茨(Daniel Herz)的调查分析显示,纽约现在是美国种族隔离第二大严重的城市,仅次于密尔沃基。纽约的非洲裔美国人收入都不到白人的一半,相比之下,凤凰城和休斯顿的非洲裔美国人收入则将近白人的70%。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民权项目一份骇人的报告显示,纽约市公立学校体系的种族隔离情况目前是全美最严重的。
正如这份2014年报告中所述:“2009年,纽约州的黑人和拉美裔学生在高度隔离的公立学校中的集中程度是最高的(只有不到10%的白人学生就读),接触到的白人学生是最少的,在学校与白人学生的比例最不均衡。”
再没有比新兴时尚和日益昂贵的布鲁克林区更能明显体现这些差距的地方了。在我父母出生的那个区,1999年到2011年间居民收入不升反降,尽管在更靠近曼哈顿的地区,财富出现了大幅增长。
大约四分之一的布鲁克林居民——其中大多数人是黑人或拉美裔人——生活在贫困中。
布隆伯格认为,如果我们能够吸引世界各地的亿万富豪移居本地,使他们的财富逐步向下渗透,这将是天赐良机。但这个设想并没有实现——至少对大多数纽约人来说。亿万富豪纷纷涌入纽约,购买资产,带来了经济繁荣,但是纽约的中产阶级和工人阶层却没有受益。
使用美国经济分析局(Bureauof Economic Analysis)的数据,分析师亚伦·雷恩(Aaron Renn)预计,2010年以来纽约市的人均GDP仅增长了2.3%,比全美3.8%的平缓增速还要低,也落后于布法罗、克利夫兰和巴尔的摩等历来运气不佳的城市。
2010年以来,生活在贫困中的纽约居民比例不降反生,增长了1.1%,虽然家庭收入基本持平。
纽约并没有打造一个向上流动的社会,而是成为“富人经济学”(plutonomy)的缩影,这一概念由花旗集团(Citigroup)研究人员提出,指主要由富人的投资行为和消费推动的经济和社会。这造成了对低端服务员工的大量需求——遛狗人、咖啡师和服务员——但是没有为纽约的中产阶级或有抱负的人士带来多少工作机会。
经生活成本调整后看,纽约的平均薪酬处于所有主要都市区中的最低水平。换个说法,为了生活在这五个行政区,在纽约工作的居民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让那些不强求住在这里的中产阶级个人和家庭退避三舍。
中产阶级的外流已经持续了30年,根据一项指标衡量,在美国最大的100座城市中,纽约现在是中等收入社区比例排名倒数第二的城市。随着中产阶级的式微,就连这个创造力阶层的典范们——音乐家、艺术家、作家——都日益感到步履维艰,且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摇滚偶像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哀叹道:“纽约已经对年轻人和奋斗者关上了大门。当初的纽约市已经不复存在。”
而这正是充满活力的纽约人选举德布拉西奥并希望他加以解决的问题。而他也清楚,日益严重的不平等性,以及更重要的,日渐减少的机会,是必须着手解决的问题。
至关重要的是(而且德布拉西奥比他的前任更加明白),纽约更需要把发展重点放在外围的几个区。即使曼哈顿依然是典型的豪华都市,纽约市的其它地区仍可以改造为中产阶级就业和发展机会的动力来源。
一种方法是专注于多元化的经济增长,正已经为休斯顿、达拉斯-沃斯堡、纳什维尔和匹兹堡等城市的员工带来益处。
当然,可以通过港口和物流等行业创造部分中产阶级的就业岗位,重新复苏食品加工和专业家居产品等行业,推出政策来鼓励而不是过度监管商业服务行业的小型企业。
但是,德布拉西奥致力于增加更多税收,为雄心勃勃的新计划、更慷慨的社会服务和城市雇员的新合约支付费用,这可能重蹈布隆伯格押注富有人士的覆辙。
他积极推行的绿色能源政策可能是压垮纽约仅存的物流和制造行业的最后一根稻草,加利福尼亚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他屈服于教师工会和针对特许学校的未遂攻击,可能进一步削弱公立教育的作用,而公立教育对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居民来说至关重要。
实际上,德布拉西奥政策的效果最终可能变得更像是一场新维多利亚运动,而不是一种进步的举措。这座城市中依赖于政府慷慨举措的居民可能会越来越多。
下层阶级的少数幸运成员在为富人建造的大厦里获得了补贴住房,但是他们有独立的入口,不能使用豪华设施,这就是所谓的“寒门”(poor-door)现象,重现了没有社会民主的维多利亚式楼上楼下社会。
关键点在于:纽约正在失去“机会之城”的地位,而德布拉西奥的政策不可能把已经抽离的阶梯放回原处。
一座伟大的城市不能只为富人服务,而把其它居民改造成富人的仆人或贵族责任受益者。正如勒内·笛卡尔(Rene Descartes)对纽约的创始城市、17世纪阿姆斯特丹的描述那样,纽约需要成为“一座存在无限可能的城市”。
这条准则必须适用于大多数纽约人,而不仅适用于超级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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